蕭婷作爲九王妃的日子，九王府是沒有內宅管事的，都是各院管各院的，剩下的統一由沐管家調配。
因此九王爺離開後，沐管家就走了進來。
對着千嬌百媚的蕭媚彎了下腰，算是見禮，眉目含着和藹的親切，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冰冷。
“蕭四姑娘……”
這樣的開場讓蕭媚感到了極大的羞辱。
她踱了踱腳，道：“管家，我可是王爺親自迎娶進門的。”
若是不願，那就別讓她上花轎。
沐管家不爲所動，笑着說道：“姑娘甘用名節維護王妃，九王府上至王爺，下至奴才，都十分感謝。”
“您若願意，就請在此暫歇一宿，在下這就給姑娘安排住處。”
說着，他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以示這裡不是她住的地方。
蕭媚面對着這個看似恭敬的老者，卻很無力。
皇宮裡，皇上近來與蕭貴妃的關係依舊沒有恢復，便留宿在中宮。
彼時，雄偉的宮殿裡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們守在殿外，皆垂眸以示，不敢有任何的動靜。
從內殿中傳出嬌俏的笑聲，很是動人，如黃鶯般清脆而纏綿。
不多時，內殿聲音漸歇，宮女們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直到裡面聲喚。
“來人，侍候皇上更衣。”
是皇后的聲音。
皇上走下牀榻，伸出雙手，任由宮女們給他更衣。
目光卻望向牀榻上閃着光潔瑩白的藕臂，以及那雙白淨嬌俏的女子。
“也就你總趕朕走。”
皇后半撐着腦袋躺在那裡，並沒有出玉被。
以另一隻手撩了撩額前的秀髮，眼波如絲般輕滑，“皇上日理萬機，臣妾怕耽誤了國事，想讓您好好休息嘛！”
她嘟着一張粉嫩的小嘴，十分的可人，皇上看得春心大動，真想再抱一回。
可惜轉眼，皇后就換上了另一幅模樣，打了個小哈欠，側身背對着他，道：“皇上慢走，臣妾就不送您了。”
皇上很無奈，也就這丫頭小，不把他的威嚴太當回事。
尤其是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更是肆無忌憚。
中宮的門開了又關，太監擺駕的聲音遠去，宮裡的燭臺也滅了幾盞。
層層帳幔放下來，宮裡霎那間變得極其安靜。
“芙蓉帳暖，人亦眠。皇后娘娘好興致。”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沒有刻意的放低聲音，在這裡如同驚雷。
躺在那裡，本就沒有睡意的皇后娘娘，翻了個身，就坐了起來。
一頭青絲順勢垂在她的前胸後背，在燭光下，將她精緻的小臉襯得很是動人心魄。
但那雙眼睛卻讓人害怕。
似笑非笑，異常的邪魅。
“你是來看我如何睡男人的？”
皇后一甩青絲，就着牀頭往後一靠，而後雙手環胸，睨視着來人。
男子身處陰影裡，聞言低低笑出聲，“碰巧而已，不過娘娘若肯相授，在下求之不得。”
聞言，皇后的瞳孔一縮，而後放下手臂，輕掀錦被，走了下來。
赤着玉足向前走來。
她笑得肆意而邪魅，與往日中宮的形象相去甚遠。
皇后的身形一轉，就到了男子的懷裡，兩人的身影疊在一起。
她，雙手環上黑暗中那個男子的脖頸，吐氣如蘭的仰望着他，道：“眼過千遍，不如實踐一遍，不如公子親自來試一下。”
“咳……咳咳……”
男子身子一矮，從容轉身，飄到了燭光籠罩之下。
露出一襲修長的身影。
來人看不出年歲，頭髮烏黑，束着發冠，眼神中正，是那種看一眼就覺得他是正人君子的類型。
可，若是蕭婷在這裡，一定會驚訝，這個人她認識。
而且有過交集，正是曾經有一次，蕭貴妃出事，蕭婷爲了賄賂九王爺，在富貴堂挑禮物的時候，遇上的男子。
程雲義！
且後來還綁架到蕭婷一次，雖然最後並沒有傷害蕭婷。
他莞兒一笑，輕彈胸前被皇后靠過的地方，而後從容落座，道：“皇后說笑了。”
皇后也走出陰暗，在他對面坐下，挑眉問道：“你深夜入宮，該不會真來看本宮的閨房之樂吧？”
程雲義搖了搖頭，“不過一句玩笑，娘娘何必生氣呢。”
“對了，這次來，是告訴你，上次讓我查的人有消息了。”
“馮均？”
皇后挑眉，有些驚異的看着他。
“不錯，原來他根本沒死，而且存在理智。”
“你說什麼？”皇后直接站了起來，比聽到那人沒死還震驚，“你說他還有理智？這不可能。”
程雲義也蹙了下眉，道：“不會有錯，他曾經娶過一個妻子，如今那個女人還活着。”
“我聽說，當年他們這一批人的家人，都死了，怎麼還會留下活口？”
皇后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這是一個破綻，隨時會要了她命的破綻。
“凡事都有例外。”程雲義搖頭，“不過你放心，這麼多年他將家人藏的很好，沒有任何人能尋得到。”
“我們也是最近才偶然得到一些蛛絲馬跡，想來近些日子就會有結果了。”
皇后這才放下心來，道：“此事必須儘快解決，還有馮均，尋到就殺了吧，省得留下後患。”
“九王爺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
提起這件事，程雲義忽然笑了笑，道：“說起來，今日楚離大婚，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皇后親臨過九王府，怎會不知情形，不過還是開口問道：“說來聽聽。”
“那個新娘，並非蕭婷。”
“恩？”皇后輕咦，“那她是誰？”
程雲義含笑說道：“蕭戰的四女兒，蕭媚。”
“替嫁？”皇后嘴角輕抿，笑道：“呵呵，還真是有意思。”
“你猜，楚離想做什麼？”
“不，我對他做什麼不感興趣，只是我們最近有事要忙，剛好也給他找點事，省得一天到晚找我們麻煩。”
皇后輕語，而後道：“明日一早，我要皇城所有的人都知曉，蕭媚替嫁之事，本宮倒要看看，屆時，楚離會怎麼應對？還有宮裡那位特殊的存在，皇上又會怎麼處置？”
“這件事，我們倒想到一塊去了。”
“對了，那個蕭六姑娘爲何沒嫁給楚離，她如今身在何處，你可知曉？”皇后行事，很是嚴謹。
程雲義搖頭，“那個女子，我曾有過幾面之緣，不是個安分的主，不過倒是氣度不凡。”
“聽起來，你對她還是讚譽有佳。”皇后饒有興致的看着程雲義，他可是很少評價一個人。
“不錯。”程雲義沒有掩飾，直言道：“論智商，論謀略，論學識，這世間大部分女子都比她強，但論心胸，論氣度，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無一能與她相提並論。”
皇后嗤笑，“你是想說她，缺心眼吧？”
程雲義沒有糾正，而是起身，道：“放心吧，連我們的人都沒有發現馮均的妻子，說明他們藏得極好，沒人會比我們快。”
說罷便起身，飄然而去。
這一夜，晚上颳了兩個時辰的大風，預示着天氣的變化。
天還未亮，更落雲升的時候，大街小巷飄滿了大片的紙張。
連各官宦府邸，也沒能倖免。
於是，一大清早，九王府整個就被人圍了。
沐管家得到消息，臉色一沉，而後吩咐衆人先將大門落鎖，讓人去喚蕭媚，準備送她從偏門走。
可緊接着就有人來報，偏門和側門都被人堵了，連院牆外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應該說，此刻身在九王府的一草一木都被圍住了。
蕭婷得到消息之後，先是傻眼，而是心中竟然升起陣陣竊喜。
看來，昨晚她沒走是對的。
皇上自然也知道了此事。
在金殿之上只批了少量的事情，探討之類的都放諸腦後。
隨後便召集了幾位重臣，去御書房相商。
林閣老第一個站出來指責，言稱九王爺如此做法，有損國體。
他雖然言詞華麗，但句句一針見血，說得十分玄乎。
連國體都扯上了。
不過衆人也說不上他什麼，畢竟他的外孫楚繼遙可是當今的大皇子，與九王爺不睦之事，衆人皆知。
接下來，徐閣老也站了出來，言稱，替嫁這種事古來有之。
但大多發生在平民之中，或者一些小門小戶的人家，很少有京官以上的人，會如此做。
一來犯不着，二來，以他們的身份也沒人敢糊弄，再者亦沒有什麼人需要他們強迫。
嫁娶之事，本就是多種因素組成的，誰都不會那麼隨意。
而如九王爺這麼隨意的婚配，實在很少。
徐閣老也間接的指出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對九王爺太過放縱，以至於他連這種事都做得出。
若不嚴懲，皇家的顏面也無處安放。
大多數人的意見與他們相同，畢竟說九王爺不知道娶回去的女人是誰，說出來任何人都不會信。
但也有少部分說，也許九王爺有苦衷，他不是那種需要強迫女人的身份。
更何況，如今另一個當事人不知所蹤，不能輕易下結論。
但不管怎麼說，皇上也不好駁了大多數人的意，便下旨讓九王爺閉門思過。
至於蕭媚替嫁一事，有人作證，據說蕭媚親自走出九王府澄清了此事。
說這一切與九王爺無關，都是妹妹蕭婷貪玩惹的禍，臨嫁前竟然逃婚，扔下一堆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