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虹元嬰初期的修爲不值得稱道,但他那能在萬里之外滅殺結丹修士的詭異神通,卻是讓天恨老怪也不敢輕視於他。
該死!又是一個麻煩的傢伙。
青陽老魔錶面上對着洛虹微微點頭致意,心中卻不由大罵。
如今只能期望府君已經甦醒,屆時趁亂與這些麻煩的人物分開!
這般想着,青陽老魔不由瞥了眼焰淨,這個和尚的修爲只有元嬰初期,但佛門神通素來對魔道神通有些剋制,且對方的出身不凡,同樣是個值得忌憚的人物,危險程度甚至比洛虹更高,僅次於天恨老怪之下。
“不敢,天恨道友縱橫天南數百年,號稱散修中的第一人,洛某才應久仰大名。”
洛虹面帶笑意,客氣地回道。
作爲這些年來聲名鵲起的元嬰修士,天恨老怪雖未見過洛虹,但聽說不少關於他的傳聞。
尤其是清楚對方身負封印邪魔之責,已有數十年未曾離開居所一步,最不可能是造成此番異變的罪魁禍首。
所以,對於天恨老怪而言,洛虹就最佳的聯手之人。
於是,他一改冷峻的神態,儘量表現得和善一些道:
“洛道友謬讚了,聽說道友以堪堪兩百歲之齡就修煉到了元嬰期,實在令老夫汗顏,想必未來定能成爲名震天南的大修士!”
“洛某可不敢這麼想,元嬰期內的每一個瓶頸,都不是光靠打坐修煉就能跨過的。
若無機緣,就是枯坐數百年,也是難進一步。
而機緣何其難得,爲之隕落的道友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
洛虹搖頭嘆息道,心裡十分鬱悶。
和韓老魔一同到了一個兇險之極的地方,洛虹已經很忐忑了,結果好傢伙,上來就有人抓着他狂奶,搞得他是心驚膽戰。
“洛道友不必太過自謙,以道友展現出的咒術神通,當論此間第一人,護持己身還不是輕而易舉?”
天恨老怪似笑非笑地看着洛虹,彷彿在說:小子,我清楚你的一些底細,別想躲在老夫後頭摸魚!
“呵呵,天恨道友倒是瞭解洛某。
不錯,洛某是有些手段,所以就不勞天恨道友費心了。”
洛虹笑顏一改,神情微冷地道。
天恨老怪聞言一愣,洛虹說這話分明是拒絕了他的聯手之請,作爲此地修爲最高者,他並未料到最終會是這個結果,心中立刻不滿起來,眼神中也浮現出了些許狐疑。
畢竟,洛虹的選擇明顯有些違反常理。
莫非他自信神通手段不弱於我?
看着相互“恭維”的二人,甄蘭險些露出不屑之色,心中暗道:
“此人修爲還不到元嬰後期,竟敢號稱第一散修,只怕名難副實。
那個叫洛虹的更是可惡,在化仙門弟子面前,竟敢接下咒術最強的吹捧!
若是在南疆,光憑這句話,就夠他死數十次了!”
甄蘭雖然滿心不忿,但奈何形勢比人強,只能將這些都壓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不要與一羣偏遠修仙界的蠻子計較。
另一邊,站在菡士泉身後的菡雲芝將一雙美目瞪得老大,目光不斷在洛虹和韓立身上游走。
洛大哥和韓大哥竟然都已經修煉到元嬰境界了,這也太過嚇人了!
想當年,他們還都是煉氣期修士的時候,韓老魔的修爲可還要比菡雲芝差一些的!
而如今,對方已是高高在上的元嬰修士,她卻要靠血親長輩以秘法相助,才堪堪突破結丹期。
兩相對比之下,菡雲芝內心不禁升起陣陣挫敗之感,但還是由衷地爲兩位曾經對她幫助頗多的二人感到高興。
當然,經過兩百多年的打磨,菡雲芝早已不是昔日單純的少女,她這一番心思都未流露於表面。
“焰淨和尚,你可認得籠罩此地的是何種佛門禁法,我等該如何出去?”
天恨老怪被洛虹拒絕之後,脾氣又壞了幾分,毫不客氣地冷聲問道。
衆人身處的大殿不禁神識,只要稍稍探查,便能知道大殿中並無門戶存在。
所以,衆人想要脫困面臨的第一個難題,便是如何從這黃金大殿中出去。
“貧僧若是沒看錯的話,這座大殿乃是我佛門赫赫有名的大須彌金剛禁所化,化神以下不可破。”
不知是功法的緣故,還是單純就是脾氣好,焰淨臉上永遠帶着和善的微笑。
“化神以下不可破?!那我等豈不是要困死在這!”
甄蘭的面色一白,嬌軀一顫道。
不過,她剛驚呼完,便發覺有些不對勁,除了她以外,其餘人聽到這消息,都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原來是上古十大神禁,看來此地確實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隱秘之所。”
洛虹頗感興趣地觀察起那些在牆壁地面上遊走不定的梵紋,喃喃自語道。
“你這和尚打什麼啞謎,既是佛畫將我等傳送至此,自是不可能將我等困死在原地,老夫不信你那祖師沒有過交代!”
天恨老怪道出了衆人心中所想。
佛門當初留下獸皮佛畫,自然是想給後人一個進入此地的門徑,以便能做些什麼事情。
“我雷音宗傳承至今也並非從未遭遇過大難,許多秘聞早已在悠悠時間長河中流失,貧僧所知並不比諸位施主多多少。
不過,貧僧的確知道一篇與大須彌金剛禁配套的法訣,眼下卻是可以一試。”
焰淨說罷,就堂而皇之地念動起法訣來,還特意將語速放慢,好讓衆人記下。
隨着一段不長不短的法訣念罷,焰淨頭頂上突然降下一道金色光柱,將他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一息後,金光消逝,而焰淨已消失在了原地。
一時間,衆人臉上神情皆有變化,或驚、或怒、或疑,彷彿怕焰淨就此跑了一般,衆人紛紛開始念動法訣。
不久後,數道金色光柱幾乎不分先後地降下,將所有人都帶離了黃金大殿。
眼前的金光消逝後,天恨老怪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搜尋焰淨的身影。
結果,有些令他意外的是,焰淨就站在他不遠處,臉上微笑依舊,彷彿一步都未離開過。
洛虹同樣鬆了口氣,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此地與佛門關係實在太大。
保險起見,他是絕不會讓焰淨脫離他的視線太久的。
“天哪!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突然,一道驚恐的女聲傳來,甄蘭雙眼圓瞪,面色煞白地望着前方。
洛虹擡眼看去,頓時瞳孔不由一縮,只見一層金色光罩之外,蔓延着一眼望不到頭的,由屍體構成的羣山。
此地的天空滿是蠟黃色的陰雲,屍山之間瀰漫着淡黃色的霧氣,外露的頭顱與肢體交錯得密密麻麻,只看一眼,便能讓人如墜冰窟。
屍體的數量實在太多,洛虹等人不禁猜想此地乃是傳說中的幽冥地府,輪迴之所。
“好重的屍氣!即便以老夫的修爲,一旦沾染到了,怕是也要身中屍毒!”
天恨老怪眉頭緊鎖,凝望着飄蕩於金色光罩外的淡黃色霧氣,對此地的兇險程度有了基本的認知。
若是沒有相應的法寶護身,爲抵抗屍氣侵蝕,勢必要不斷消耗法力維持護身靈罩。
而此地顯然空間極大,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探索完的。
難道要冒險飛上高空?
天恨老怪瞧了眼數百丈高的屍霧之頂,黃雲之下的區域,不禁猶豫起來。
在陌生的兇險之地臨空飛遁,就等於是將自身放到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險的眼皮子底下,是十足的取死之道。
除非一點辦法也無,否則天恨老怪並不想這般做。
“諸位施主,且看看你們的掌心。”
就在天恨老怪發愁之際,焰淨突然開口道。
洛虹擡起右掌一瞧,便見一枚燙金色的梵紋,不知何時已烙印在了他的掌心。
這時,他的耳邊又傳來了焰淨的聲音:
“此乃金剛符印,諸位施主只需將法力灌入其中,便能借來禁法之力護身。”
原來如此,這應該也是上古佛修的佈置。
洛虹嘗試了一番,確認只需少量的法力,就能令體表泛起一層金色毫光。
其中金剛類的佛法氣息,正是剋制屍氣的最佳之物。
如今,屍氣的侵蝕已不成問題,接下來便該考慮往何處探尋,找尋出路了。
衆人被傳送到的地方是黃金大殿之頂,此殿足有百餘丈高,所以衆人的視野也還算開闊,雖有重重屍山阻隔,可一番環顧之後,衆人還是發現了極遠處一座比周圍屍山高出倍許的山峰。
此地若是有出路的話,那隻能看到一片黑影的山峰,絕對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在場的修士除了甄蘭有些不諳世事外,個個都是聰明人,無需多說,在天恨老怪的帶頭下,衆人先後飛遁出了金色光罩,朝那巨大山峰而去。
洛虹這時特意落在衆人之後,抓住衆人初入屍氣雲霧,警惕可能的襲擊,無暇顧及他的機會,暗暗提聚法力於雙眼。
頓時一層淡金色靈光浮現,洛虹眼前的景物急速推進,剎那間他就彷彿站到了那巨大山峰的山腳下,將其瞧了個真切。
令洛虹有些意外的是,這座山峰竟不是由屍體構成的,而是一座碎石嶙峋的黑色石山。
只不過形狀有些奇怪,兩側高高隆起,中間下凹,不似自然形成的山峰。
既然沒有什麼重大的發現,洛虹便沒有多看,聚於雙眼的法力一散,眼前之景又恢復了正常。
隨即,洛虹不動聲色地跟上衆人,在穿過金色光罩後,一股濃郁之極的屍臭撲面而來,嗆得他不得不封閉嗅覺。
衆人雖然遁出了金色光罩,也都迫切地想知道此爲何地,卻也無人敢靠近屍山查探。
大家都心知肚明,屍氣這般濃重的環境裡,必會誕生十分厲害屍王,冒然靠近屍山,只怕會遭其毒手。
果然,衆人還未飛出千丈,臨近的一座屍山就劇烈震顫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屍山之中衝出。
就在衆人猶豫是戰是退時,一枚數十丈方圓的佛印,突然在此座屍山之頂浮現。
數息的工夫,就令藏於屍山內部的東西安靜了下來。
儘管只是虛驚一場,但也讓衆人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飛遁時都儘量地遠離屍山。
漸漸的,衆人分化成了四隊。
洛虹不必說,自是與韓老魔湊到了一塊。
甄蘭則始終飛在焰淨和尚一旁,似乎是將對方當成了靠山。
青陽老魔和玄剎仙子形影不離,同爲魔道六宗修士的菡士泉卻未選擇與這兩個魔頭聯手。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魔修之間爾虞我詐那是家常便飯,若在如此兇險之地,還要防備身旁之人,那便基本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所以,菡士泉帶着菡雲芝一直飛在天恨老怪附近,但因顧忌這老怪難以捉摸的脾氣,也未靠得太近。
天恨老怪對菡士泉二人也相對放心,畢竟只要仔細探查,便能發現菡士泉氣息微微有些不穩,分明是此前傷過元氣,還未恢復的跡象。
有此情況,對方是那罪魁禍首的可能就無限小了。
而且御靈宗素以駕馭靈獸,驅使靈蟲聞名,若是遇到險地,有對方相助探起路來能方便不少。
韓立的目光在衆人身上輕輕掃過,只覺每個人都各懷鬼胎,不禁大感頭痛。
幸好,洛師兄也在,否則此局真就難破之極了。
他正這般想着,洛虹帶着苦笑的聲音,便在他心底響起:
“韓師弟,此番變故,可是因你而起?”
根據目前所知的線索,洛虹認爲魔焰宗的陸廉最是可疑,而算算時間,這個時候韓老魔應該正在紫道山爲辛如音復仇,那紫道山的付家又與魔焰宗大有干係。
這般一聯繫,洛虹基本認定了韓老魔與此番異變有所關聯。
“洛師兄,我也是......”
其實,韓立在進入黃金大殿後不久,便回憶起了滅門時的怪異之處,心中已有所明悟。
他正要傳音解釋一二,耳邊突然傳來兇歷的嘯聲,只見一座屍山涌動,滾出數十隻披着斑駁銀甲的恐怖乾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