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比和馬稍遲半步趕來的阿茂,從後面抓一狂暴者的手臂想用空手道的技法將其制伏。
然而對方只是低吼着猛甩了下胳膊,便把阿茂整個人給扔了出去。阿茂在空中翻滾幾圈後狠狽落地,還差點撞到落到後面的千代子。
“該死。”
和馬見狀咒罵了聲。阿茂的空手道可是得到鈴木爺的真傳,居然連制伏他們都做不到,看來福址科技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
和馬目光落到那些狂暴低吼的後輩身上,只見他們頭頂皆浮出黑氣翻騰的“化鬼?”詞條。
不過和甲佐、平八郎那時候相比,他們詞條的尾端卻多出一個問號——依經驗來看,問號往往是表示目標處於模棱兩可的搖擺狀態,放在當前情形下,和馬將其理解爲那些注射怪物血清的狂暴後輩,可能還有機會變回來。
至於原因,那大概是合川法隆爲掩人耳目登船而降低了血清濃度?
不管怎麼說,現階段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
和馬伸手撿起地上一把騷亂中掉落的木刀,拿在手裡掂了掂,順手把步話機丟給了那邊的千代子跟阿茂。
“這裡我來應付,你們去幫忙鎮壓別處的暴亂。”
“可是……”千代子看着幾名如狼似虎的狂暴者有些猶豫。
“快去!”和馬低吼着,猛然向前踏出一步。
那一步震動着浮塵,摧壓着大氣,劍豪的氣勢如海嘯般傾倒過來,剎那間把騷亂的現場吞沒,那些頂着黑化詞條的狂暴後輩,瞬間把注意力集中到和馬身上來,就像對抗那股上位威壓般的發出不甘臣服的低吼。
兩股氣勢在狹窄走道激烈相沖着,那緊繃到極致的空氣,刺激着背後的村正發出近乎欣喜的劍鳴!
若是拔出來的話,大概率和馬能用神威秒敵,但當然不能這樣做。
“來吧,我來指導你們。”
和馬眼角瞥到阿茂扯着千代子往上層奔去的光景,隨即以深呼吸安撫心中的怒氣,一振木刀指向前方。
那動作拉開了衝突的序幕,一名化鬼者低吼着率先朝和馬撲來。只見他身上的肌肉比平常膨脹數倍,指尖甚至長出鋒利的硬爪。
硬爪在鋼鐵甲板上拉出一連串的火花跟爪痕,然後順着那股氣勢直襲向和馬的腦袋——若是被拍中的話,當然不需要有這樣的擔憂。
和馬只是稍稍側身便閃過爪襲,順手一記橫斬砍在化鬼者的腰間。
對業已踏足上位階的和馬來說,敗給幾名半人半妖的可能性連丁點都不存在。反而是小心不要弄死他們這項前題,讓他不得不花費若干倍的力氣。
只見被砍的化鬼者發出吃痛的低吼,隨即擡腿向和馬踢來,那動作連半拍的遲疑都不存在——很顯然,福址科技的血清賦予他們超乎尋常的力量跟耐力,這種程度的打擊並不能阻斷他們動作——和馬腦筋思考着,手上卻一點不慢地揮下木刀。
木刀一擊重重敲落在踢來的腳踝處,響起骨頭破裂的聲響。
緊跟着的第二擊落在膝蓋位置,同樣傳出惹人嫌惡的碎裂聲。
兩記斬擊後跟和馬擦身而過的化鬼者,噗通一聲跌落到地上。
就算福址血清再怎麼強化他們的力量跟耐力,支撐身體的骨架結構本身遭到破壞,那從物理學來說是沒法再站起來的。
只見被擊碎關節的化鬼者在地嘶吼掙扎,卻怎麼也沒辦法爬起來。
和馬硬着心腸無視了那邊的嘶吼,把刀鋒指向剩餘的七人,嘴角扯出弧線。
“一起攻上來吧,我應付得了。”
之所以擺出劍道稽古的架勢,是因爲只有這樣和馬才能硬得下心腸揮刀。
東大劍道社幾乎全體把奪得玉龍旗的他當成人生偶像來崇拜,這幾名被打血清的劍道後輩都有接受和馬親自指導的經歷。
那時候後輩們的欣喜笑顏跟眼前狂暴嚎叫的模樣混起來,帶給和馬不小的干擾。
和馬以鐵般的意志壓下動搖,掩去表情,手裡木刀抓住每次空隙重重揮擊。
醫務室前的走廊上
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在船艙裡頻頻響起,好半晌後驟然消停下來。
醫務室前的走廊上,站着的和馬猛烈喘息上。
他手裡木刀只剩下半截,而八名狂暴化鬼則悉數淪爲只能趴在地上嘶吼的無力存在。
不知是汗還是啥的液滴從和馬臉頰流到下巴,然後又滴到地上。短時間內高度集中的激烈活動讓他消耗甚大,然而精神上承受的衝擊卻更加嚴重。
那些被他打碎四肢關節的後輩,就算將來能恢復清醒,估計也只能度過半殘廢的人生了。
原本他們是那麼朝氣蓬勃,那麼英姿颯爽的,而現在所有的青春的美好,對他們都已不復存在。
算計他們的幕後黑手是合川法隆,而親手斷送他們大好前程的,卻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該死的……”
和馬眼眶發熱,就像胸前捱了重擊般的大口喘息。
他的眼前彷彿浮出合川法隆微微鞠躬的情形,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憎惡從心底騰起。
“合川法隆!我要宰了你!”
和馬緊握拳頭,低吼着,背後村正亦發出掩不喜悅的高亢錚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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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條財團家大業大,爲保護家產而設立的SP組織也皆是精銳之選,再加上還有空手道達人的鈴木爺坐鎮。
照理說這樣的戰力已足夠鎮壓中等規模的叛亂,但因事發突然,就算保奈美拜託鈴木爺立即出動,那些注射完“疫苗”便各自回艙休息的乘客,還是紛紛在郵輪各處掀起暴亂。
“呀啊!?不要過來!”
“什麼情況?有暴徒襲擊!?”
“有人發狂了!在那邊胡亂砍人!快跑!”
郵輪中層甲板的一處餐廳,因一位用餐者突然暴走而陷入混亂。
鬼化的食客掀翻了桌子,揮拳打穿酒桶,還把前來勸阻的侍者給踹出玻璃門外。
離得較近的幾名食客來不及逃便倒在血泊中,反應過來的其餘食客則是驚叫着逃出餐廳。
人羣奔逃中一小女孩被擠倒,在倒塌的桌椅旁哇哇大哭,本想回來拉她的父親卻被飛過來的椅子給砸倒。
餐廳陷入混亂,離混亂餐廳稍遠些的上層甲板,豐國小柚憑欄眺望着下方的悽慘亂象,不忍般的搖搖頭。
“有必要做到這步嗎?”豐國小柚望向身邊的削瘦男子。
“當然有必要。”向川冷臉盯着下方,回答得沒半點猶豫。
“桐生和馬可是咱們派系的心腹大患,警視監指示不擇手段都要將他除掉……嘛,話是這麼說,但實際動手的是合川法隆就是了。”如此說着的向川,臉上浮現出興災樂禍的神情,“聽說他辛苦營造的項目在前陣子被桐生和馬毀掉,所以今次才搞出這樣大的陣勢來.這樣就算能除掉桐生和馬,也勢必挑起跟南條財團的戰爭。兩方若是打得兩敗俱傷的話,那對我們就是最理想的結局了。”
福址科技的急速崛起少不得拉攏政商高層,而腐敗警司集合的豐國派系則是其中獲利最多的一方。
不過雙方聯盟充其量也只是純粹的利益交換,對付桐生和馬上或許能取得一致,但在那以後就不要期待有任何仁義可言。
聽着向川揚揚得意的分析,豐國小柚沒再說話,目光移到下方餐廳處。
那裡的情景有了變化。
一位手持木刀的青年擋下了暴亂的鬼化者,而哭泣的小女孩亦被同行的少女所救起。
豐國小柚認出那是桐生和馬的弟子跟妹妹,心裡涌出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是名門豐國家的女兒,在那樣的氛圍下長大,她一直以爲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只是給小孩看的童話,混沌的灰色纔是成人世界理所當然的常態。
然而此時此刻,在那邊,黑與白的界限是如此分明.
“哼,南條家總算反應過來了。”
旁邊向川冷笑了聲,豐國小柚順着視線望過去,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銳SP正往滿地狼藉的餐廳趕去。
豐國小柚忍不住皺了皺眉,而向川見狀似乎誤解了她的意思,於是出言安慰着。
“請不必擔心,大小姐。我跟合川社長聯繫過,確保一切都是可控的。倘若真有什麼事態我們也能去底艙避難,那裡有他提前準備好的撒離工具。”
“……我知道了。”
豐國小柚默然點了點頭,再往餐廳那邊瞥了眼,突然間卻渾身一顫,惶恐般的地擡頭張望。
雖然耳朵裡沒聽到聲音,但一股看不見的力道卻陡然摧壓過來。
那感覺有如獅王臨崖怒吼,整艘郵輪彷彿都爲其兇威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