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缺少一點點善良
回去的路上，駒倒是沒有什麼。
只不過初代的眼神一直都呆呆的。
她剛纔聽到了什麼。
或者說，大島老師說了什麼？
沒有聽錯的話，是諾貝爾文學獎嗎？
應該是諾貝爾文學獎吧。
初代側過頭看着身邊的駒。
可是爲什麼他……一點都不激動呢？
那可是文學界最高的榮耀啊。
“剛纔大島老師……”
“只是說可以嘗試着衝一下。”
駒聳聳肩，顯得並沒有放在心上。
其實大島和也的說那些話想要表達的思想並不說以後要衝擊諾獎什麼的。
他就是很單純的催稿而已。
至於爲什麼會談起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呢。
無非就是博取一個同情心，這麼可憐的一個編輯催稿，總不能拒絕他吧。
而且同時還畫出了一個大餅。
但是擺在面前的問題確實還是想大島和也說的那個。
出現的過於突然。
倒不是說不好，只不過這會讓人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被大島和也這樣一催，一瞬間往別的地方看風景的興致也沒了。
駒考慮要不要搬家。
搬到一個大島和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被一個編輯知道了住所之後，被催稿是難免的事情。
但是也好過被讀者知道住所……
這一場雨並沒有停止，雖然在回到酒屋之後，變小了不少。
但是終究是一副淅淅瀝瀝拉着下的感覺。
這總被陰天包圍着的感覺很讓他喜歡。
把思路稍許整理了一下之後，開始順着之前的稿件開始往下寫。
百合子見着駒又坐回到了他的那個位置，很開心的喵叫了一聲之後，坐到一旁，和往常一樣守護着駒。
上次寫到了金田幹男因爲妻子離世而充滿了死志，所以他打算去尋死。
其實按照原本的思路，金田幹男也許會因爲這樣的一份愛做出的一些事情會被人包容，理解。
但是在今天和金田先生聊了一會，駒改變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如果說這本書單純的去講述一個救贖的話，那麼和普通的心靈雞湯又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金田先生去死，做出的這些事情也許並不會被人所理解。
他也會和大川先生一樣被人排擠，被人冷落，被人譴責，或者是被人嘲諷。
想到這裡的時候，駒的筆在草稿紙上畫出了一個圓圈。
他想到了那些流浪漢們。
他們嫉妒金田先生，同時也羨慕着金田先生。
因爲他有愛。
至少比起其他人來講，他並不是一個空洞的靈魂。
但是他也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就比如在橋洞底下會要求那些流浪漢們不允許進入那塊區域，會修建周圍的綠化等等。
圓圈代表一個死循環。
因爲他做出這些的事情之後，依舊還是想要尋思。
隨後駒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的百合子。
在圓圈上引出了一條線。
這條線指向了百合子。
嗯……
一隻母貓帶着一隻小貓的出現。
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他憤世嫉俗的心理。
流浪漢們不想讓他死，所以一直搞破壞……
駒的筆在紙上畫出一個個線條。
一張白紙逐漸有了內容。
而後就像是筆下的這個金田幹男一般，逐漸開始有了輪廓，有了內在。
是的，這樣的一個老頭奇怪。
但是流浪漢們說。
在一天晚上，有個人好像是發熱了。
其他人哪裡管得了別人的死活。
是金田先生罵罵咧咧的照顧好了。
有人的小板車出了問題。
所以至少揹着麻袋出去撿瓶子。
回來的時候，金田幹男往小板車上踢了一腳，說這裡不能放廢品，所以湊合着用用好了。
聽別人說原來是金田先生趁着大家不在意的時候修好。
在修理的過程當中，被一個睡懶覺沒有出去撿瓶子的人看到了。
金田先生拿着破損的扳手架在他的脖子上，瞪着眼睛說道：“蠢貨，如果說出去了，我就親自剖你的腹。”
再然後就是託付給他百合子。
嗯……
他諂媚無比，和對待橋洞當中人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他用盡心思去討好每一個上層人。
終於，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當中，他找到了一個值得託付的人。
所以。
遭人嫌嗎？
駒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
思考了一下之後，輕輕的化去。
而後寫下了一個“愛”字。
是的，金田先生無比愛着他的髮妻和孩子。
如果說愛着這個世界的話，也許愛吧。
駒打上了一個問號。
所以愛上一個人或者說愛上這個世界就像搬進一座房子。
一開始你會愛上新的一切，陶醉於擁有它的每一個清晨，就好像害怕會有人突然衝進房門指出這是個錯誤，你根本不該住得這麼好。
但經年累月房子的外牆開始陳舊，木板七翹八裂，伱會因爲它本該完美的不完美而漸漸不再那麼愛它。
然後你漸漸諳熟所有的破綻和瑕疵。
天冷的時候，如何避免鑰匙卡在鎖孔裡；哪塊地板踩上去的時候容易彎曲；怎麼打開一扇櫥門又恰好可以不讓它嘎吱作響。
這些都是會賦予你歸屬感的小秘密。
這些小秘密也許會因爲時間而逐漸忘記，但是在某個時間會突然萌發。
而後看着這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小秘密，會覺得，好像世界並沒有那麼的糟糕了。
駒又反手寫下了一個詞彙：死亡。
是的。
之前，金田先生一直都在尋求死亡。
這本書的名字也就是一個叫做金田幹男的男人決定去死。
死亡啊。
駒輕輕的摸了一下百合子。
“你說，死亡是什麼呢？”
“喵~”
百合子的腦袋朝着駒的手心蹭蹭。
但是她不進去。
就這樣蹲在旁邊，她很明白不能去打擾他。
駒收回思緒。
“死亡是一樁奇怪的事情。
人們終其一生都在假裝它並不存在，儘管這是生命的最大動機之一。
我們其中一些人有足夠時間認識死亡，他們得以活得更努力、更執着、更壯烈。
有些人卻要等到它真正逼近時才意識到它的反義詞有多美好。
另一些人深受其困擾，在它宣佈到來之前就早早地坐進等候室。
我們害怕它，但我們更害怕它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
對死亡最大的恐懼，在於它與我們擦肩而過，留下我們獨自一人。”
所以毫無疑問，金田幹男遭受這種恐懼。
怎麼說呢。
他不打算把金田幹男描述成一個完美無缺的人。
他也沒有什麼主角光環，一切都是偶然之間發生的那樣。
他想要去尋思，能夠理解。
他後來又想要好好的愛着這個世界，也能夠理解。
人啊，總是矛盾的呢。
所以歸根結底，這個故事想要表達什麼呢？
不管是愛，或者是信任，亦或者是其他……
駒筆尖點落之後，最後寫下了一個詞彙。
善良。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味良藥的話。
應該就是善良了。
善良是這個世界上充滿希望的良藥，能給每一個孤獨的靈魂注入愛與溫暖。
金田幹男曾經用憤怒抗擊着這個世界，抱怨着命運的不公，人生根本沒有好轉。
也許他本身就是一個善良的人。
所以在他憤世俗的時候，也在不斷的幫助別人。
而後收回了回饋的善良。
人生如大海，起落沉浮，變化無常，而愛與付出是浩瀚大海里的一盞明燈。
今天，你爲別人修橋，來日，別人也會爲你鋪路。
駒點點頭。
他緩緩轉過頭，看着百合子說道：“我們缺少的……也許就是那麼一點點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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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