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特殊的緬懷
夜晚的溪流雖然看不出有多麼的清澈。
但是裡面倒映着的燈光，卻是分外的清楚。
阿薰在屋檐下舞蹈的時候，背景正是羣山。
在旅館的不遠處有一條溪流，一條木棧橋橫跨在溪流之上。
如果不是下雨天，也許阿薰會一直跳舞跳到那條木棧橋上去。
到時候那些沉醉於舞蹈的人會跟着一塊去木棧橋。
沒準，奏樂的人也會去。
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爲三百六十度環繞背景音樂還有就是移動舞臺。
雨天是會有那種很薄的霧氣。
在霧氣升騰當中，阿薰的身影更像是仙子一般。
她獨有的那股子靈動讓她在這個凡俗當中顯得那麼的與衆不同。
難怪老嫗在說起阿薰的時候，總是會帶着一種無比羨慕的神色。
駒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一股悲愴的氣息。
阿薰的舞蹈，在他看來，有點像是祈福。
就像是之前他所感覺的那樣。
但是這份祈福多少都帶着一股哀悼的感覺。
是有人離去了嗎？
這個人是她的至親？
她也許是藉着天上滑落的雨，掩蓋住她的眼淚也說不準。
一曲終罷。
阿薰回到房間裡面的時候，看到了坐在後方的駒。
微微露出驚愕的神色之後，隨即反應過來，朝着他笑了一下。
……
第二天早上。
駒起了一個大早。
山間的空氣在這個時候格外的清新。
在木棧橋上待了一會之後，身後傳來木屐扣木橋的聲音。
“這位先生，你起得真早。”
阿薰換了一件白色的衣服。
更有一種純潔無瑕的感覺。
“這裡的空氣很乾淨，甚至比我那裡的都要來的舒服。”
“您是從？”
“東京。”
“也是東京啊。”
阿薰感嘆着，隨後輕輕的倚在的橋的欄杆之上，手輕輕的托住了下巴看着遠處。
“我也想去大都市。”
“我想，留在這裡是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對吧。”
阿薰聽到駒的這番話之後，她很詫異的轉過頭來：“爲什麼會這麼說？”
“因爲昨天的舞蹈當中，我看到了想念，一種深入骨髓的想。
所以我想，也許是有那麼一個人，值得你留在這裡，又或者是值得你一直都從事這樣的一份職業。”
駒說話的時候，看到阿薰的眼神在一瞬間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而後她很是惆悵的說道：“爲了一個小孩子吧。”
“小孩子？”
阿薰輕輕的嗯了一聲。
然後她忽然之間說道：“其實我覺得有些時候，是抓不住什麼東西的，不管如何努力，都會陳指縫當中溜走，水是這樣的，生命也是。”
她伸出的手指很好看。
此刻是陰天。
但是依舊無法的掩蓋住她的美。
“大概是在我十四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阿薰看着駒說道。
她也不清楚爲什麼會在他面前說出這件事情。
也許是之前在山中的平臺上遇到？
又或者是他能夠嗅到她的舞蹈當中帶着的那種悲涼。
反正不管怎麼說。
這件事情在阿薰心中已經放了很多時間。
伊豆這裡會經常下雨。
這件事情放在心裡，被潮溼的水汽打溼之後，滿是黴味。
但是等到晴天的時候，又不高興拿出來曬。
於是搞的長滿了黴斑。
駒輕輕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那應該是一個大學生？
也許是也許又不是。
但是阿薰知道的，就是一個學生而已。
時間隔着有點久遠了，原本記得很清晰的事情，現在說起來的時候，倒是有點模糊。
甚至都不記得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只是知道他是一個來自東京的學生而已。
而他長什麼樣子呢？
阿薰低垂着目光。
橋下的溪流裡面倒映着她的臉頰，只不過模糊無比。
整個山間都充斥着一種淡淡的涼意。
這種薄涼會讓人略微聳起一些雞皮疙瘩。
阿薰嘆了一口氣。
“他朗讀的樣子，我很喜歡，我感覺甚至都比我跳舞都要來的好看。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也許是因爲我所缺失的，畢竟在我看來，他很有文化。
有文化的人總是會有一種很特殊的韻味。”
阿薰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認識了那個學生之後，他們一起去過很多地方。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時間。
巡迴藝人是一個很苦的職業。
他們往往輾轉各地，居無定所。
但是那個學生沒有說任何抱怨的話。
就這樣。
他喜歡上她。
她也喜歡上了他。
這原本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舞女和知識分子相愛。
這甚至可以寫成一個很美好的故事。
可是這世間一切的一切都歸於一個但是。
但是……
他們兩個終究無法走到一起。
倒不是說因爲一些錢財的現實因素。
而是那個學生下雨天爬山，從石階上跌落了下去。
就在那個平臺之上。
“這聽起來很不好對吧。”
阿薰強顏歡笑了一下。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結局，不管是我還是別人。”
“所以，伱在那個平臺上，是爲了？”
“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如果說下雨天，我也摔下去了，是不是就可以好過一些。
至少對於我來講，好像沒有那麼累人了。
但是這聽起來很自私。
說來也很巧，這件事情我沒有和別人說過。
你是第一個吧。”
阿薰蹲下身子，手捧起溪水。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溪水從她的指縫當中溜走，根本抓不住。
“所以，你纔會一直都待在那裡？”
駒想起了自己出車站的時候，看到的那個藍色身影。
她坐在屋檐下。
羣山翠綠之間唯有一抹湛藍。
“嗯，算是一種特殊的緬懷吧。”
阿薰點點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在別人看來算什麼。
但是她在意的是，自己心中放不下的那個。
還記得那天，她在木棧橋上，依靠着欄杆。
他在一旁讀着應景的詩歌。
羣山點綴，溪流淺唱。
你居住在清澈的溪流裡面，看着我的遠山遼闊，你是木棧橋上煙雲嫋嫋，踏破風塵撲撲而來，尋得河岸蒹葭蒼蒼，換來寂寂人世幾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