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黑暗祭

黑澤小鎮的一處民宅之內,自稱地產商人的水谷和也見着一旁的木戶三郎和其妻子,理了理自己的領帶心情有些緊張地說道,“您是京都大學的木戶教授對吧,著名的妖怪博士,有名的漫畫家木戶三郎先生。”

“我已經沒有當教授很多年了。”木戶三郎表情帶着一絲驚訝,所有人認識他都是因爲他的漫畫家身份,沒想到居然還能夠有人說出他在京都大學擔任的教職。

就像手冢治虫誰都知道他是曰本國著名的漫畫家,可是又有誰知道他還是奈良大學的醫學博士。

“我接下來說的事,可能你聽了會很震驚,可是我相信您是能夠理解並且相信我說的話的。”

水谷和也組織自己的言辭,看向身邊的老人說道,“這座日上山以及日上山下的黑澤小鎮,其實是受到日上山神靈支配的,而被支配者就是日上山昔日的村民們,當然現在則變成了小鎮,鎮長黑澤家則是山神統治這個小鎮的傀儡,你看看歷年的選舉,百分之百的選票都投給了黑澤家,而根據小鎮居民的說法,黑澤家擁有神聖的日上山血脈。”

“噗嗤!”

趙芸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發笑,只覺得面前的地產商人水谷和也先生真是太有能耐了,居然能夠一本正經地說着玩笑話。

神聖的日上山血脈,爲什麼不說成是北朝鮮統治者金將軍那神聖的白頭山血統。

“黑澤家同時也是幽宮神社的社家嗎?”

不同於自己妻子忍不住笑,木戶三郎一本正經地說道,“不好意思,我的妻子是震旦國人,因此不大瞭解日本的神話和習俗。”

“在日本,古代王權和政權是統一的,天皇是太陽神天照的後裔,天皇的大臣們則是高天原的諸神,地方豪族則是國津神的後裔,他們用神明來詮釋自己的地位合法性。例如出雲的統治者國造,就是大國主神的後代,到了現代則變成出雲大社的最高神職稱號。例如戰國時代鹿島地區的統治者就是鹿島神宮的宮司,江戶時代後,大名們紛紛在自己領地建造自己祖先的神社,將自己先祖奉爲神靈,以求將神統和政統爲一,只是現在已經不是古代了,爲什麼黑澤家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現在是什麼年代,即便是天皇也放棄了自己身爲神靈的身份,發佈了人間宣言,按理說村民們接受黑澤家的統治應該是遵循慣例,隨着時間的流逝,黑澤家的權威會降低到最低點,怎麼可能百分百選票全留給黑澤家。

“因爲幽宮之神是真的存在啊,黑澤家是幽宮之神統治這個小鎮的傀儡,只要幽宮之神還延續他的統治,黑澤家的統治就不會動搖。”

水谷和也搖了搖頭,剛纔自己的解釋全白說了。

“山神統治這個小鎮爲什麼,這又不是神話時代,神靈怎麼可能有支配人類的意思?”

“你不覺得這個小鎮異樣繁榮嗎?”

“是覺得有些奇怪,伴隨着東京抽血式地發展,即便是國家少子化,其餘都道府縣的人口持續減少,唯有東京都的人口還在增加,像山形縣之類的村子,村子裡除了幾名老人幾條狗,整個村子幾乎快要荒廢了,特別是鄉村祭祀,像明治神宮、伏見稻荷大社這些知名神社,每年初詣參拜的人數都破紀錄,世人都在讚歎發展的時候,誰能知道這是伴隨地方神社,尤其是鄉村、小鎮神社荒廢作爲代價的。”

木戶三郎感嘆一聲,排除國家神道,神道教的信仰其實就是神社信仰,民間信仰,小地方的神社衰落,其實是整個神道教的衰落,因爲神道教是萬物皆有靈信仰,亦是祖靈信仰,老家是所有人心靈的家鄉。

“是啊,在我們震旦國農村,也是村莊都荒廢了,年青人都跑到大城市去打工了,沒人種地,村子裡全剩下老人,一到夜晚黑漆漆一片,真是蠻嚇人的。”

趙芸想到了自己老家的農村,人們爲了追求更好的物質生活,拋棄了自己的家鄉,來到大城市打工,因此原來的家鄉就因爲沒人而出現荒廢了。

“如果你是神靈,村民們都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子民,你願意見着你的村子就這樣衰落下去嗎?”水谷和也一聲反問。

木戶三郎瞬間愣住了,他很想說如果是自己的話,自己大概是願意的,可是這是因爲他是漫畫家木戶三郎,而不是神靈木戶三郎,因此一瞬間無言以對。

“日上山的神靈幽宮之神是日上神的山神,也是黑澤小鎮的祖靈,是先祖,因此幽宮之神的御神體就是整座日上山。春天到了,櫻花開了,到了田打櫻的春耕時節,根據日上山地區的傳統,村民們會在那一日迎接日上神的御神體,那一塊從日上山帶來的石頭,當然那不是稻荷神變成的田神,而是祖先的靈魂,因爲其中混雜着幽宮之神的靈力,因此同樣可以爲山民們帶來豐收。”

水谷和也說道這裡,見着木戶三郎眼神裡的嚴肅表情,兩人幾乎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地說道,“家裡人死之後,會將那塊石頭扔進日上山。”

“這是御靈信仰,日上神的神明,其實就是一代代小鎮村民的先祖。是這樣的嗎?”木戶三郎問道。

“沒錯,御靈就是會給人類帶來災禍,對人世間充滿仇恨不肯成佛的靈魂,例如歷史上的菅原道真,不愧是木戶教授,很快就明白了我說的話。”水谷和也敬佩地說道。

“那麼這位御靈,祂會做什麼嗎?這個村子貌似很繁榮嘛,至少祂爲村子繁榮再做努力。”木戶三郎不解地望着周圍。

“是的,以前的村子,現在的小鎮,繁榮完全是幽宮之神的功勞,可是你明白祂做了什麼就不會這樣想了。”

水谷和也臉色不悅地說道,“按照正常的規律,村子會因爲年青人紛紛到東京這樣的大城市打工而消亡的,這個村子實在是太窮了,沒有姑娘願意嫁到這個村子裡來,村子裡的姑娘則紛紛想嫁到外面去,年青有能力的村民都想逃出去,大概除了黑澤家,所有的人都想離開。”

“那麼爲什麼不離開?”木戶三郎問道。

“怎麼離開,就如同你和遊客們無法離開一樣,村子裡的村民也很難離開,只要一旦想要逃出村子,逃離日上山附近,所有村民中的石塊,就會阻止,每一塊御神體都在阻止村民的離開,無法離開村子,只能不停繞着日上山轉。”

水谷和也搖了搖頭說道,“即便逃出去了,災難也會降臨到家人身上,全家重病,各種意外事故,我的妻子就是因此而幽宮之神的詛咒而亡的。”

“你知道大陰陽師賀茂道世先生嗎?我可以聯繫官府,讓他們聯繫賀茂道世先生,他是不遜色於安倍晴明的偉大陰陽師。”木戶三郎想到自己所見的陰陽師賀茂道世,那風采至今還是記憶猶新,完全符合他心目中陰陽師的形象。

“不行的,到了日上山,這就是幽宮之神的地盤了,村民們是他的臣民,後裔,亦是祂的信仰和力量來源,幽宮之神想要的不僅僅是村子不消散,更想要的是村子的繁榮,三天後的祭典是黑暗祭。”

水谷和也面容猙獰地說道,“即便是幽宮之神不讓村民們離開,也只不過是延緩村子消亡罷了,想要村子繁榮簡直就是笑話,可是爲什麼會這樣,原因就是黑暗祭。”

“每年參加祭典的外來男性,都會被視爲天神一般對待,因此神靈可以對村子裡身穿巫女服的少女做任何事,你明白嗎?巫女是神靈的妻子,然而神靈自然是無法享用自己的妻子,實際上就是外來人可以用神靈的身份對村子裡的少女爲所欲爲,少女會因爲山神的恩典,懷上神的孩子,從初潮到喪失生育機能,每年的祭典都會重複這樣的行爲。村子裡的男性則會強留在這裡路過的女性,對她們爲所欲爲,一旦懷孕就會生產出村子裡的小孩,纔會離開,同樣會延續到失去生育機能。”

“這就是黑暗祭,被村民們說這是牛郎織女的姻緣,而對於幽宮之神來說,男性和女性,對於祂而言都只是爲祂的王國增加子民的工具。我的女兒,就是這個村子裡的巫女。”

木戶三郎聽完有些目瞪口呆,如果只是普通的民俗研究,他只能夠感嘆青森人民腦洞大,居然能夠玩得這麼嗨,也就小電影敢拍這樣的劇情。

可是如果有神靈存在,那麼就完全不能置之不理了,如果傳播到網上,恐怕男性會一窩蜂地跑來參觀吧。世界各國的男性都一樣,不然你以爲《西遊記》中師徒四人闖關的boss中就女兒國的國王人氣最高。

木戶三郎突然間看見了自己的妻子趙芸,簡直就想要問候幽宮之神祖上十八代,作爲男性而言,對於妻子是充滿佔有慾,也擁有着保護欲的。

因此讀者能夠接受主角控人妻,卻絕對不允許主角戴上綠色王冠。

“我打個電話,給警視廳的夏目警官。”

木戶三郎掏出手機直接給當初見過的夏目正和警官打電話,他只認識這名警察。

水谷和也看着木戶教授的妻子,你已經一大把年齡了,你的妻子也人老珠黃,失去生育能力,也就你將其當寶,幽宮之神肯定看不上。

健康的嬰兒只有年青的身體才能孕育出來,因此一旦超過三十歲,古代將軍的側室都不能與將軍同房,因此幽宮之神只會選擇年青女子。

只是這些完全不必要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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