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過零點。
雖然經歷了前夜的淺草事變,白天宣告新時代降臨的新聞發佈會,這樣史無前例的大變,港區夜市依然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不知道多少東京市民在這個沉沉的夜晚裡開懷暢飲,爲了發泄劫後餘生的恐懼,和滿腔興奮戰慄之情。
“哈哈哈,思密達也出現妖怪了,這對我國是個絕大的利好消息!”
“沒錯,爲了慶祝,再喝一杯!”
在港區八芳園的壺中庵內,幾位衣冠楚楚的權貴們正在彈冠相慶。
戴着黑框眼鏡,一身黑西服的宇智波仙門挺着腰板正襟危坐,眼中閃過一絲不爲人察的冷色。
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從料理亭向外看去,入眼的佈局清幽的日式山水庭院。
前兩個月,首相還在這座擁有400年曆史的壺中庵,設宴招待過大統領。
宇智波仙門收回視線,又看了看桌上的菜餚和酒水,規格之高之奢靡,甚至比招待大統領的那場晚宴還高上幾個檔次。
畢竟如果是萬衆矚目的外交晚宴,佈置得太過奢侈,會引來納稅人的非議。
而私下宴請,就沒有那麼多講究。
做好心理準備的宇智波仙門接受警視總監的邀約,一齊趕赴到壺中庵後,正主這才顯露出真身。
副首相、財務大臣、文部科學大臣三人,還有其他幾個面生的半老頭子。
這幾個養尊處優的老頭,自報家門之後,卻都是如雷貫耳的姓氏,都是在幕後支持這屆內閣的財閥掌舵人。
宇智波仙門對後者並沒有什麼興趣,而是在用隱晦而冰冷的視線,在三個閣臣之間巡視。
被附身的到底是哪一個?
完全看不出來。
還是說並不在現場的三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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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江怪物的出現,意味着其他國家地區也開始不穩定。”
晚宴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公安部來人的把隔海半島出現妖怪的情報,十萬火急送了過來,頓時讓壺中庵的大佬們欣喜若狂。
對於這些人上人而言,自然不是因爲什麼民族主義情緒,喜聞樂見世仇國家倒黴,這樣廉價的理由。
而是因爲在日本之外的國家首次出現妖怪,意義重大,對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
“自來也大人說神秘復甦,會擴散到其他地區,果然有先見之明。”
副首相抿了一口清酒,喜笑顏開道:
“接下來其他國家也會出現妖怪、惡靈之類的超自然現象,但是他們卻沒有日本這麼多年應對處理危機的豐富經驗……”
“以及超凡者!和泰山府君的庇佑!”
滿臉紅光的財務大臣迫不及待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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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其他國家會疲於奔命,國際資本也會惶惶不安,而擁有超凡者團隊和泰山府君眷顧的我國,就是獨一無二的避風港。”
札幌超凡大戰和富士山大噴火之後,日經指數一瀉千里,甚至比腰斬更慘不忍睹,財務大臣幾度心肌梗塞,差點沒送到醫院去。
但是隨着白天的新聞發佈會召開,萎靡不振的日本股市一下大漲了一波。
資本的嗅覺是最爲靈敏的。
可想而知,等漢江怪物的新聞進一步擴散,股市也會進一步回暖。
財務大臣甚至已經開始白日做夢。
如果妖怪和惡靈在全世界遍地開花,而日本一枝獨秀,那麼藉着這股東風,日本經濟說不定能擺脫三十年、不,是已經三十多年的蕭條。
“這次多虧了你們在新聞發佈會之前透露消息,我才能小掙一筆,今天晚上這頓我請了。”
一位財閥掌舵人舉起酒杯,對着副首相和財務大臣致謝。
“這還叫小掙啊?我們中就你下手最狠。”另外一位老頭子樂呵呵的打趣道:“今晚這頓酒宴都不到一千萬円,太小氣了吧。”
“之前大跳水,我都不知道虧了多少,這次只是回了一點血而已。”
之前開口的財閥掌舵人滿腹委屈,叫道。
“咳,總而言之,最艱難的一段日子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雨過天晴。”
警視總監瞥了一眼默不出聲的宇智波仙門一眼,咳嗽一聲道:
“經濟好轉,這對整個日本,一億國民都是莫大的喜事。”
“藉着舉辦泰山府君祭的機會,可以把取得的成果展現在世界各國之前,大大提升我國的國際地位。甚至是藉着先發優勢,成爲應對超自然問題的國際領頭羊。”
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金槍魚腩沾了沾芥末,放進嘴裡,副首相咀嚼了幾下,然後又開口說道:
“日本正在引領着新時代的風潮,走到了最前列,而我們都成功搭上新時代的船。”
“今天最高興了!”
按捺不住喜悅之情的副首相放下筷子站起身,醉醺醺的高高舉起酒杯。
“這一杯爲泰山府君賀!”
所有人也跟着舉起酒杯。
“爲泰山府君賀!”
宇智波仙門是滴酒不沾的人,從事這樣的危險工作,必須保持一個冷靜的大腦,切不可被酒精所麻痹。
但是作爲今晚宴會的主角,被其他人頻頻勸酒。
副首相等人的支持,對宇智波仙門下一步的計劃至關重要,他也不得不逢場作戲,一直食不知味,就算是十幾萬一瓶的清酒也嘗不出甘冽。
不過這一杯酒是爲感謝泰山府君,宇智波仙門倒是帶上了幾分真誠。
冰冷的酒水劃過喉嚨,宇智波仙門的雙眼也泛起冷色。
首相官邸發言人吹得天花亂墜,明裡暗裡宣稱與衆多影級強者扯上關係,連泰山府君都對日本另眼相看。
但是作爲親歷一線的超凡者,宇智波仙門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內情。
這完全就是日本高層們一廂情願。
如果是拉着泰山府君狐假虎威,收割國際資本,誇耀日本國力也就算了,但是晚上看這些人言語之間,頗有已經成爲既定事實的感覺。
不管老百姓和國際信不信,反正我們是信了。
這算是什麼?
自欺欺人?
而且蛤蟆仙人明明說過,絕地天通只能攔截影級強者下界,並不是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問題。
漢江怪物的出現,就是形勢惡化的一個預兆。
即便是在絕地天通的三年,日本仍然要接受最爲嚴峻的挑戰,而現在他們卻在爲自己的三瓜兩棗,火燒到鄰國而拍手叫好。
真的是鼠目寸光。
和這幫蟲豸攪合在一起,又怎麼可能應對好接下來的危機?!
雖然說宇智波仙門對這羣尸位素餐的廢物完全看不上眼,但是臉上卻不露聲色。
“宇智波,我也是東京大學畢業的,我們是親切的師兄弟。”
喝得半醉的副首相拿起一瓶清酒,伸出手跨過桌子,往宇智波仙門的酒杯裡斟酒。
“我年長几歲就託大,叫你一聲老弟。”
比宇智波仙門大了足足二十歲的副首相,腆着臉和他稱兄道弟。
“您太客氣了。”
宇智波仙門寵辱不驚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見宇智波仙門這麼知情知趣,副首相滿意的點點頭,對着坐在宇智波仙門右側的警視總監嗔怪道:
“總監真是不識人才,宇智波老弟這樣的青年才俊,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警視。”
警視總監心裡冷哼一聲。
如果不是之前赤城課長那破事,宇智波被他拔擢到第四課課長的位置,是板上釘釘的。
四十歲不到的警視正,整個警視廳又有幾人?
就算是東大畢業生,平民出身的,基本上也就只能在退休前掛上警視正的警銜。
再往上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哪有那麼多位子分給沒背景的人。
在警視廳古板守舊的領導層裡,自己算是相當開明的。
因此,警視總監對副首相的醉話不予評論。
“現在已經不是警視了,而是應該稱他爲部長,宇智波部長!”
“對對對!”
副首相大樂,再一次舉起酒杯。
“哈哈哈哈,這一次,爲宇智波部長滿飲此杯!”
“爲宇智波部長!”
這一次宇智波仙門喝下的酒,不像之前那般嘗不出味道,反而有一種令人作嘔的澀味。
“宇智波部長,不知道你現在家在哪裡?”
坐在宇智波仙門另外一側的老者,和顏悅色的問道。
宇智波仙門眉頭微皺,還是回覆了他。
“中野區彌生町啊,這距離警視廳本部也太遠了,會影響宇智波部長的工作。”
老者一錘手掌,一臉設身處地爲宇智波仙門思考的模樣。
“我在港區六本木有一套頂層公寓,不大,才500平,就送給宇智波部長落腳如何?”
在寸土寸金的六本木,一套頂層公寓至少也要三五億円,可是看老者輕飄飄的語氣,不過只是送出一個司空見慣的果籃一般。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宇智波仙門想都不想就推辭道。
“而且我也不需要。”
老者一愣,眼神有些變化,還想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警視總監出面轉圜,打圓場道:
“宇智波工作任勞任怨,一連幾個月就住在警視廳的職工公寓里加班,也是常有之事。”
“原來如此。有宇智波部長這樣的棟樑,擔任超自然對策部門部長的要職,我們這些人才能高枕無憂啊。”
老者面色欣喜的說道,但是在心裡卻不以爲然。
想想也是,泥腿子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成爲超凡者,然後一下子驟居高位,剛開始肯定是心懷忐忑,謹小慎微,覺得送過來的東西燙手。
但是時間久了,見識過真正的花花世界,哪有還能潔身自好的。
是自己操之過急了。
要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
不過等超自然對策部門的消息公佈,可想而知這個小子馬上就會成爲全日本最炙手可熱的明星,要把他綁上戰車還是要趁早。
這其中的度,也就只有自己這樣老謀深算的老手才能把握好。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時間已經超過兩點。
因爲關於宇智波仙門擔任部長的決議,在之前就已經敲定好,漢江怪物的新聞只不過是小事。
要事商議完,再加上到了這個點,這羣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也撐不住了。
“因爲危機纔剛剛過去,不好大張旗鼓的慶祝。等到泰山府君祭過後,我們再爲宇智波部長辦一次盛大的升職晚宴。”
一位位大佬陸續走出壺中庵,乘坐上各自的豪華轎車離開。
“宇智波,你也是要回警視廳吧,還是坐我的車嗎?”
“那就麻煩總監。”
宇智波仙門和警視總監心思各異的坐在轎車後排,沉吟不語。
一路無話。
在抵達警視廳本廳的時候,宇智波仙門率先開門下車,而警視總監卻坐在車上一動不動。
“總監?”
“我還要去別的地方,你就先回去吧。”
話雖如此,黑色轎車卻沒有直接開走,車窗被搖下,露出了警視總監嚴肅的臉孔。
警視總監看着面色如常的宇智波仙門,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道:
“今天晚上讓你看到的,可能會讓你感到不舒服。”
“總監,我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我入職警視廳也有十幾年了。”
宇智波仙門神色平靜,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滿。
“他們能支持我擔任超自然對策部門部長,我已經是感激不盡。”
“你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
對宇智波仙門的話,也難說警視總監是信還是不信,他意味深長的說道:
“但是至少,我們本土派比起另外一幫人要好。畢竟,肉還是要爛在鍋裡的。”
目送着警視總監乘坐着黑色轎車一騎絕塵,宇智波仙門收回視線,隻身一人返回了自己在職工公寓的住所。
身上還帶着一些酒氣,於是宇智波仙門就摘下眼鏡,走進了衛生間,打開蓮蓬頭。
“嘩啦啦。”
這些權貴們心懷鬼胎,自己又何嘗不是別有用心呢?
到底是在內閣的哪一個人身上?
宇智波仙門站在鏡子前面,溼漉漉的黑色劉海向後一捋,雙眼中赫然浮現出雙勾玉。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索性,把內閣二十一個人,一個不剩,全部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