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知不知道我還真不清楚,他又沒問過我,我如實說:“我沒跟他說過。”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有機會說啊,府君何時心平氣和地跟我說過話?除了虐待就是欺負。
周媛停止撫摸披巾,舉起酒杯邊喝邊道。“還陽哪那麼容易。”
我巴巴地說:“周小姐,聽聞這次美食節的冠軍可以得到去人間一天的機會,你說我如果趁鬼差不注意的時候跑掉會怎樣?”
周媛好似有了幾分興致,“你能跑得掉?”
我循循善誘:“時間太短我肯定跑不掉,但如果周小姐跟他們商量一下,讓他們給我多點自由的時間,待他們發覺已爲時已晚呢?”
周媛看着我,“可你到人間也非自己原有的身份模樣,與你說的還陽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孜孜不倦:“但我至少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在人間生活啊!而且說不定我能找到自己的身體呢,到時我不就可以正常輪迴了?”
周媛似乎還有話要說,她稍想一下,微笑道:“我答應了給你弄美食節評委資料,自然不會食言,至於你對這個賽事有何打算,我並不想知道。也給不了你任何幫助和建議。”
什麼嘛,明明就恨不得我馬上消失,還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但我只要能成功,也不會計較這些細節啦。
我們倆說話的時間好像有點久,但好在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倒也沒誰特別注意。
前菜和主食都陸續上桌了,我朝冥王那邊瞧了瞧,好似他並不挑食。各種都會嘗下,我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探知,只想着可以等到周媛消息了。
收回目光時,我恰好看到江子耀往我這邊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假意不聞,心裡想着要怎樣才能報仇。
裝不小心潑他酒,明顯時機不對,那還能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出糗?
桌上擺上了烤魷魚,還配了芥末醬油調味,恰好聽到江子耀讓服務生給他端杯紅酒,我盯着芥末醬油,心中有了主意。
我藉口問服務生事情,趕到放置各種酒類的小吧檯處,大家忙於上菜及伺候事宜,小吧檯並沒有守着的人,服務生倒好酒正準備離開,我問他能不能給我點紙巾,趁他低頭去拿之時。我快速準備好的已抹勻的芥末醬油倒在酒中。
將小碟很好的掩入披巾下,我接過紙巾回到餐桌;與此同時,服務生也將酒遞給了江子耀,他不疑有詐,端起喝了一口,才吞下他便“噗”地一下吐了出來。
動作大得衆人目光都朝他看去,可他沒法顧及,嗆得眼淚刷刷直流!
我暗爽地看着他,心想你這簡直就是現世報。
“江府君,怎麼啦,是不是嗆到了?”服務生緊張的給他遞上紙巾,關心詢問。
“酒裡放了什麼!”江子耀怒問。
服務員惶恐:“什麼都沒放啊,我知道您的習慣,只喝純的。”
服務員惶恐,連帶着我也惶恐,我只想着報仇。卻沒想過萬一江子耀大肆怪罪,會不會查到我身上?
“江子耀,怎麼了?”我還在後知後覺地擔憂,冥王開了口。
江子耀稍擦了下嗆出的眼淚,還算有風度地答:“諸位,不好意思,江某失態了,大家請繼續。”
隨着服務員道着歉去跟他換另一杯酒,此次小風波算是平息下來。
我暗噓一口氣,還好江子耀沒有因爲這件小事而盤查,看來下次報仇得用高明點的方法,正慶幸着,突然發現府君的黑眸似漫不經心地朝我瞟來。
既然江子耀都沒有追究,那我自是不會在府君面前露出什麼馬腳,我裝出沒事人一般繼續吃東西。
一頓飯不鹹不淡地吃完已近八點,冥王留下賈萬貫在說話,我們各自打道回府。
阿瑞的車開得不錯,我坐在副駕駛準備閉目養神,“江子耀那杯酒是你動了手腳?”府君清淡問。
我睜開眼,無辜搖頭:“沒有啊,我沒有動手腳。”
“顧綿綿,你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領越發好了。”府君喜怒不辯地道。
“過獎過……”答得太順口,我吐吐舌,索性承認:“誰讓他故意我讓出糗的。”
“顧綿綿,你故意的是不是?”
對啊,就是故意的啊,我不承認了嘛,我點頭,“故意的。”
“故意去引起他注意?”府君聲音冷了幾分。
冤枉啊,我哪有故意惹他注意!
我切了一聲:“府君,有仇必報是我顧綿綿的行事標準!”
府君這才睨我一眼,輕嘲:“難得你還有行事標準。”
“吱----”我還想再答幾句,車突然一個急剎,若不是有安全帶,我一定會撞上前面玻璃。
“還我們血汗錢!還我們店鋪!”幾個不同形象的男鬼居然趴到了前方擋風玻璃上。
“啊!”我嚇得一聲尖叫。
“阿瑞,你下去看看。”府君鎮定命令。
“是。”阿瑞掏出槍,下了車。
“你們有什麼事明天去東府說,在這兒攔車算怎麼回事!”阿瑞舉着槍喝道。
“你這個黑心府君,我要跟你同歸於盡!”另一強壯的男鬼突然從旁冒出打開車門手握一把刀撲上府君,府君一腿踹過去的同時阿瑞朝他開了一槍,強壯男鬼吃疼滾到地上。
“你們仗勢欺人!”另幾個男鬼一見強壯男鬼倒地上,立馬一擁而上,纏住阿瑞,阿瑞一下沒料想他們會有這種舉動,再度想威脅時,槍被他們奪走了!
“趴下!”府君衝我一聲命令,立馬掏出槍朝那人擊去!
連續兩人的倒下,使得餘下幾句男鬼羣情激憤,那邊的阿瑞也被兩男鬼從後扣住,餘下的不怕死的朝府君撲來,府君身形一閃,另一瘦小男鬼卻趁機撿起槍舉向府君!
“府君小心!”我想都沒想地下了車,還急中生智地取了只高跟鞋朝他砸去!
雖沒砸中,但也使得他開槍的方向有所偏差,瘦小男鬼惱怒,迅速將槍指向我,“呯!”他扣下了扳機。
子彈飛速地從我髮絲中穿過,瘦小男鬼卻直直地倒了下去。
原來瘦小男鬼被人從後猛砸了腦袋。
他的身影倒下,我看到了砸他的人,好似在哪見過的面孔,可我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根本沒心情去想,而是大叫:“快把他們都打倒!”
到底加了名健將,而他們又無槍在手,三下五除二,那名男鬼和府君阿瑞將他們一一制服。
“你這個黑心府君,答應給我們的補償卻不補,讓我們在地府如何生存,連投胎的費用被扣走了!”
阿瑞腳踩那名叫嚷的男鬼手,問府君:“銘哥,怎麼處理?”
“解決乾淨,別留下痕跡。”府君從車前抽出一張,緩緩擦着手,冷聲命令。
幾位鬧事男鬼聞言俱是一愣,其中還有個不怕死地叫:“別以爲這樣我們就會怕了!這事明明就是你錯了,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府君薄脣勾了勾,“你們怕是沒有機會聽到我的交待了。”
他們中明顯有人怕了,瑟瑟道:“我們是冤枉的,我們也是被迫的,我告訴你誰指使了我們,你饒我一命!”
府君居高臨下地瞅着他,語氣清淡:“我不喜歡有人跟我談條件。”
說罷手一揮,阿瑞從包裡拿出一把好似是我見過的銷魂刀,在他們求饒中在他們天靈蓋方向一插,幾人皆變成黑煙,接着消失不見。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鬼魂消散,不是不震驚。
上一次是小鬼自殺,而這一次是府君主動殺。
我莫名有些後怕,這樣的府君太冷酷。
“怎樣,陸府君,我出現得及時吧,有沒有獎勵?”正恍着神,那名“健將”突然笑嘻嘻問。
一聽他這頗有些耳熟的聲音,我腦子驀地靈光一閃,是那天那個黑車司機!
雖然他及時出現救了我們,可也不能讓我平息被他坑錢的痛苦!跳着腳大聲說:“你個騙子,還我的錢!”
我跳着腳是因爲我少了一隻鞋子,當然,還有生氣。
黑車司機好似沒料到我會如此激動,他湊過來衝我笑:“嗨,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笑容中分明帶着幾分捉弄戲謔。
我忘了剛剛發生一系列事,怒道:“我說了別讓我再見到你!”
黑車司機好言勸說:“火氣別這麼大嘛,我剛不是救了你麼,你那點錢還不夠給我報恩的,但算了,我大方點,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吧。”
“你......”我總算見到比我還臉皮厚的鬼魂了。
“沒你事了,你先退下吧。”府君中斷我們的爭論,衝那個黑車司機道。
黑車司機挽起雙手,不甘心地說:“陸府君,你這太不客氣了吧,連句謝謝都沒有。”
府君輕輕擡眉,“嗯?”
黑車司機無奈甩手,“再見!”
這這這,我怎麼總感覺有基情呢。
誒,不對,我還有話要問呢!
“喂喂!”
可惜人已不見,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
我懊惱地瞅着他的背影,問府君:“府君,這人是你的屬下麼?他是幹什麼的?平時怎麼很少見他?他叫什麼名字?他認不認識夏濟那個瘋老頭?”
府君冷睨我一眼,“又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好嘛,你是主人,我是奴隸,不問就不問。
回到陸宅,我去給府君放了熱水,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府君進來了,他仍穿着那件在冥王殿穿着的黑色西服,西裝上有隱約有深棕色的暗線,配上藏青色襯衣,暗紋領帶,隱隱透着種尊貴冷駿的氣勢。
我莫名不敢看他,垂眸道:“府君,洗澡水放好了,綿綿先下去了,晚安。”
府君伸出長臂,一把將拖住,我不及驚愕間,府君將我按在身後的沙發椅中坐下,他緩緩擡起我的腳,替我脫掉鞋;我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起來,府君他想幹嘛?難道他有什麼特殊癖好?這......會不會太重口了?
“嘶!”府君手掌一用力,我疼得吡牙咧?。
“忍着點。”府君往我腳上不知道擦了點什麼,邊用力揉邊清淡命令。
能讓府君伺候一次是多麼榮幸和難得,我邊吡牙邊感謝:“謝謝府君,您對綿綿太好了。”
府君沒理我,繼續幫我揉着。
也不知府君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疼得是腳腕,他的手卻慢慢往上撫了,漫過小腿,漫過膝蓋,眼看着就要到大腿了!
我連忙抓住他手,“謝謝府君,綿綿不疼了!”
“不行,我看你走路都拐。”府君輕易挪開我手,繼續往上摩挲。
我阻擋不了他的力度,我也清楚反抗會惹得他更來興致,無奈之下,竟是急得哭了,“府君,讓我回去,我真的不疼了。”
見着我的淚水,府君略微一頓,轉而用指腹替我擦拭,“不疼爲何哭?”
我也不知道爲何要哭,一想到自己連個哭的理由都找不到便哭得更厲害了,抽泣得肩都聳動起來。
府君鬆了我腳,將我拉入他懷中,清冽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溫和:“是不是嚇到了。”
他的懷抱雖讓我感覺舒適,我卻仍是掙扎離開,哭道:“我想去休息了。”
好在我的莫名其妙沒有讓府君發怒,他靜靜地盯得我片刻,“去吧。”
趴到宿舍牀上,我尚未從那種莫名的情緒中緩過神,哭得沉沉睡去。
………
接下來幾天府君都挺忙礙,我見到他的時間也極少。
要說周媛的動作挺快,不過第三天,她便給了我美食節的全部資料,包括各評委的簡單資料及冥王的喜好。
我便和餘莉研究起菜系。
我發現冥王比較喜歡簡單的食物,有點類似於上個年代末的那種食物,於是我和餘莉決定做一種點心;聽餘莉講,前幾界美食節大廚們都做的複雜的菜系,豪華又亮眼,我們既無法超過他們,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做款年代比較久遠,但味道十分好的“水晶”點心。
不打無準備之仗,我和餘莉翻查了不少資料,做了不少功課,終於將這款“水晶”點心做出來,點心外觀看像水晶一般透明,中間卻是一朵盛開的花朵,當然,不止花朵,裡面還可以做成其它模樣,比如玉墜,又或者扇子;我們還打算根據各評委的愛好不一,做出不同模樣的同時加入不同味道。
美食節前幾天府君又出了差,我便有更多心思花在研究食物和練習餘莉給我的小法術口訣上了。
幾天後,美食節終於在我們的期待中如期來臨,我和餘莉換上了廚師衣服,互相?勵打氣,去往賽場。
美食節聲勢果然極其浩大,到場的人也很多,除了有這個賽事,裡面各種小吃小食還是有很多的,還有各家飯店在裡面賣自家廣告。
報好名,覈對好身份後,我們進入賽場。
參加比賽的廚師不算太多,如餘莉所說的一般,大多是一個人,臉上均掛着自信的笑容,見到我們是兩個人,雖也有點詫異,但顯然也沒有誰把我們放在眼裡。
主持人的開場白後,各級嘉賓評委也入了席,除了原定的冥王外,我竟看到了府君!他一身淺灰色西裝,白色襯衣,低調又內斂。
各評委坐定,府君前面的指示片寫着“美食節特邀嘉賓”,看來冥王的效應大,連府君也對此有了觀賞的興致。
主持人說着各項規定及注意事項後,比賽正式開始了。
我和餘莉兩人不慌不忙地操作着,兩人這段時間已做過不少次,所以也算是熟能生巧了;經過漫長的一個小時後,主持人吹響了口哨,比賽結束了。
我們需要將做好的菜式或點心一個接一個給評委們嘉賓們呈上,讓他們試吃後說出自己的感覺並給予打分;我看到其它廚師果然都是以豪華大氣,名字響堂,食材精貴爲主打的菜系;等餘莉給評委們承上自己的點心時,其它廚師的神情裡明顯透露出對我們這種略顯小家子氣點心的不屑。
他們不屑我們的,我還不屑他們的呢,這些點心表面看上去是一樣的,可味道卻各有不同,是我們根據資料上評委們的大概飲食喜好而做的。
餘莉給評委們上完點心後,他們均拿起叉子試了一口,冥王明顯比較滿意,一口畢,他又多吃了一口,並稱贊:“不錯,很用心。”
有了冥王這句話,我和餘莉小心對視一眼,都暗暗開心。
我們的點心收穫的好評還是挺多的,各人給出意見打過分後,又有另幾個廚師承上自己的食物;一番試吃後,後臺開始計算評分情況,需要等半小時纔會公佈答案。
我和餘莉在後臺使勁猜測着有沒有得冠軍的可能性,餘莉自我?勁:“我們努力了這麼久,一定可以的!”
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地求:“餘莉,如果冠軍真是我們,你就可憐可憐我,分我一點獎金吧!”
“切。”餘莉這個時候還不忘踩我,“你有去人間見前男友的機會還不夠麼?你呀,在地府有府君,還捨不得人間的前男友,嘖......府君。”
餘莉還沒損完,突然朝我身後正色地喚了一句,我回頭望去,府君還真來了後臺。
“府君,你是特意來給我們加油打氣的麼?”我好心情問。
府君彎了彎脣,說了句“兩位加油。”便轉身走了。
“哇哇!綿綿,府君對你太好了,居然親自來給你說加油!”餘莉豔羨。
我無語,“他跟我倆說的加油,你沒聽到麼?”
“在我面前還解釋個什麼勁兒!可別忘了拿到冠軍後替我約吳順的事!”
“你之後一直沒跟他說上話麼?”
“沒有,早些日子是公務員考試時間,而我們又忙於做點心嘛,哪有時間去跟他說話,不過沒關係啊,你替我約到他,我們不就有大把說話的時間麼?”
呵呵呵,我心裡暗笑,你等得到再說。
說話間,終於進入了公佈總分,宣佈答案的時刻了!土向爪弟。
我們都涌去了前臺,主持人開始宣讀。
此次比賽還是設有三個獎項,三等獎和二等獎都由知名飯店的大廚包攬,在宣佈冠軍時,我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獲得此次百年美食節的廚師是------東府餘莉和顧綿綿小團隊!”
聽着主持人甜美的聲音,我和餘莉當場就開心得互相擊掌!
我們算是暴冷門得勝,其它大廚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我們沒時間研究別人的表情,上臺領獎啦!
餘莉抱着那個十萬元的支票牌,我則抱個人間一日遊的牌,兩人給衆人致謝。
退下後,我們去找領獎處,餘莉將支票兌現,而我則喜滋滋地想要填寫去人間的表格。
“對不起,你達不到去人格的標準,所以這個機會只能給餘莉小姐。”長相甜美的工作人員如是說。
“轟!”我只覺得眼前有雷擊過,這太特麼不公平了!
我吼道:“憑什麼!獎是我們得的,獎品不是我們自由分配的麼!”
工作人員不急不惱:“您作爲餘莉小姐的助手,可以分享榮譽,是沒有領獎的資格的,去人間一天遊這個福利只針對條件適合的參賽者。”
解釋之餘怕我不信,還拿出一份領獎須知出來,上面清析地寫着她剛說的一切!
我又不甘心不服氣據理力爭了許久,但這次並沒有要參賽資格時的好運氣,始終沒人鬆口,而且大有我再吵會把我扔出去之意。
不能去人間?我努力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事,居然不能去人間?
老天,你特麼在玩我麼?
許是見我過於傷心,餘莉安慰我道:“今晚我請宵夜,想吃什麼隨便點!”
我傷心之餘不忘提要求:“餘莉,我現在不能去人間了,獎金你得分我點了吧?”
提到錢,餘莉態度比我還堅硬,“不行,這個事情我們再就約好的,再說不能去人間又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你條件不允許啊!”
我怒了,“我辛苦了這麼一場,你就這麼忍心見我一沒錢二沒福利的?”
“忍心啊。”餘莉還補允說:“別忘了你還得去幫我約吳順!”
我擦擦擦,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我甩手,“我不去!你愛約不約,愛見不見!”
餘莉似是早料到一般,從口袋掏出我簽下的保證書,“有你的手印爲證,別逼我去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