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按照黑風寨的模式如法炮製,無中生有一個‘妖盟’,換着‘妖盟’內部馬甲四處開花,在這般催化下,涼州局勢開始加速衍變。
有了他熱心資助的飛行類劫妖,各路叛軍破城更快,拉鋸減輕,民衆死傷減少;同時,在他的影響下,對屠村滅寨、蒐集血食的朝廷軍隊,形成了大網圍剿……
可以說:因爲‘妖盟’亂入,整個涼州,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
這日。
夕陽西下,霞光如血。
平原上,二十多個難民衣衫襤褸,飢腸轆轆,圍在一起,撿柴生火。
“唳!”
“大人,我們只有這個招待了,還請不要嫌棄。”
“爲什麼不說呢?”
“好香的餅子,這是麥香……這是麥香啊!”有人將貼着鼻子大口呼吸着,激動到流淚。
辛雪兒點點頭:“不懂。”
方銳卻看到:這些人基本都沒吃;即使吃,也只是掰下一點點,品嚐個味兒,就小心收起來。
“既喝了你們的水,自當有所回饋。”
“免貴姓翁。”
……
“唳!”
“唳!”
“叔叔,好了!”
在翁老丈這羣流民發現黑蛟軍的時候,黑蛟軍同樣也發現了這一羣獵物,分出一隊人包圍過來,只是並沒有速度過快,依舊在享受着貓捉老鼠的樂趣。
……
嗡!
面板震盪,一圈圈波紋中,新的神通字樣生成:多多益善·殘。
方銳看去,旁邊一處果然有個新挖掘的坑,裡面有淺淺的渾濁的水。
話音剛落。
這邊衆人面色大變。
他們和劫妖黑鷹是老冤家了,自然知道對方的恐怖,故而,此刻根本不糾纏,即刻撤退。
“你們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來招待我;我所拿出的,只是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說起來還是我佔便宜了。”
“不好,那羣黑閻王發現咱們了,他們過來了!”
方銳暗道一聲。
這時,雲空中一道清啼聲中,一顆小點飛快變大,細看去,發現那竟是一隻紫色大鶴。
正是:方銳、辛雪兒。
這一夥流民戰戰兢兢,身子顫抖,哪還有之前半點狩獵紫羽鶴的心思?
一隻可以掀起狂風的靈鶴,豈是他們招惹得起的?更別說……能將此般靈鶴作爲坐騎的奇人異士了!
領頭的一個兩鬢斑白的小老兒,站出來對方銳行禮,忐忑問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柴火炸響的聲音中,大片火星衝出一丈之高,又泯滅黯淡。
方銳暗忖着,開口問道:“我是爲問路而來,不知此地距離涼州城,還有多遠?”
翁老丈欣喜轉頭,找向方銳,卻發現方銳二人、連同那隻靈鶴,不知什麼時候,已消失不見了。
‘那對我來說,也就是一半個時辰。’
此時,經過一番交談,發現這翁老丈說話條理清晰,有些見識,想必這就是原因了。
只見,那隻鶴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大,雙翅舒展開,足有丈許,羽毛上泛着冰冷的光澤,宛如鋼鐵鑄就。
“金沙府黃水縣人,一路逃難,纔到了這裡……這都是我的同鄉……”
隨後,打開面板。
辛雪兒將第一碗肉湯給方銳,第二碗纔給自己。
不,那不是黑雲,那是坐劫妖黑鷹的軍卒,一面書寫着‘潘’字的旌旗招展,衝殺向那羣黑蛟軍。
“怎麼不可能?我聽說,隔壁府的潘侯起事,手下就有一支無當飛軍,乘着大鳥破城……”
……
“哦。”
“大人,沒法子。”
這二三月間,方銳在涼州效仿黑風寨的模式,投資扶持了不少勢力,這所謂的潘侯,就是其中一家。
他心中種種念頭浮現。
“傻丫頭!”
“還是白麪的,純白麪的,縱使最好的年景,這般的餅子,我家都難得吃上一回。”
……
篝火上,一口鐵鍋內,肉湯汩汩翻滾。
“咦?!”
辛雪兒刷碗、洗漱後,乖乖鑽進毯子,大眼睛時不時看向方銳。
“這……太珍貴了,使不得啊!”翁老丈連連擺手。
一片感激聲中。
“是潘侯的無當飛軍!”
心頭無數感悟生成的同時。
“撤!撤!”
剩下的連鍋都是紫羽鶴的,畢竟,這隻獐子是它捕捉的。
“要。”
顯然,方纔這些人‘一鍋燉不下’之語被它聽到了,這是在報復吶!
“好了!”
“怎麼不嚴重?土地龜裂,沒收成,朝廷還要徵稅……小老兒打交道大半輩子的田地啊,就那麼丟了。沒法子喲,不走就是個死……走了,逃荒,也就多喘兩口氣……”
“翁老丈是哪裡人?”
反觀黑蛟軍,紛紛面色大變,再無之前貓戲耗子的從容,放棄那些流民,掉頭就走。
只是,在地上跑的,怎麼比得上在天上飛的?很快就被追上,被狩獵剿殺。
不過,此舉依舊與飲鴆止渴無異。
‘如此世道,單純以善惡來定義這些流民,是不恰當的,應當從一個廣義的角度,辯證看待。’
其中一個小老兒搖頭:“這般大的禽獸,都快成精了,說不得比那些武者都要厲害哩!”
方銳想了下,從靈戒取出一些幹餅,準備分給這些流民。
“笑我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做自己事情的同時,也拯救了許多人。”
峰迴路轉,翁老丈這羣流民喜極而泣,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
另一邊篝火上,還有一個破陶罐,正在燒着水,這時已經燒開了,汩汩翻滾。
“是。”
“理解。”
一者是個大漢,面容粗獷,五大三粗,身上有着一股懾人的氣勢;一者是個小女娃,瘦瘦小小,眼睛靈動,衣服乾淨。
方銳突然見到,這些流民捕捉蝗蟲,穿着串兒,放在火中燒烤,似乎是要吃它。
……
“感謝潘大帥!我要從軍……”
這些流民循聲看去。
“金沙府的旱災很嚴重?”
殘陽如血,暮風徐徐。
“咦,快看,似乎鶴背上有人?”
“吃的還好說,更難的,其實是取水,也虧得小老兒有一門本事,能憑着感覺挖坑找水,這才帶着同鄉人走到這裡……”
風水輪流轉,方纔是黑蛟軍剿殺流民,此刻,被絞殺的,換成了他們。
方銳嘆息。
只是,那些箭矢卻少有射中,似乎只是爲了驅趕,找樂子;他們看待那些流民的目光,也不是同類,而好似看野獸。
此刻。
“禍事啊!”
“《孫氏兵譜》,就是你了。”
……
那潘侯的無當飛軍,分出一人過來:“爾等聽着,我潘閥有善政,選拔通過者可從軍,享月俸,戰鬥斬獲、立功另賞……不合格者,亦可參與屯田……”
“哈哈,不懂也沒關係,你還小吶!餓了麼?咱們晚上吃肉……”
那怎麼可能嘛?!
“可這……成羣的蝗蟲,有毒啊!”
“謝過大人!謝過大人吶!”這人砰砰磕頭。
方銳摘下腰間黃皮葫蘆,灌了口酒。
“潘侯的無當飛軍和黑閻王打起來了。”
——在這個年代,三十歲都可自稱老夫,這小老兒年齡五六十歲,叫一聲老人家,並不爲過。
【劫運點:112938】
“神通‘多多益善’也就罷了,還有個殘字,這是幾個意思?”
“翁老丈,你們燒烤蝗蟲,是吃麼?”
方銳也沒着急離開,讓辛雪兒在一邊歇息,自己和這小老兒交流。
“大人?!”
篝火搖曳,明滅不定。
這時。
“我在原州、涼州搞事,還是卓有成效的,面板上積存的劫運點不多,那是因爲我不斷點化劫妖,投資分散出去了。”
翁老丈苦笑:“吃了燒烤的蝗蟲,也不一定會死,是賭命;可不吃,那就是餓死,我們能怎麼辦啊?”
方銳想了下:“是時候破限一門兵家傳承了。”
雖然成羣的蝗蟲有毒,但經過燒烤,高溫之下毒性減弱,再加上這個世界的人體質相對強大一些,食用少量還真不一定會出事。
‘果然,這般形象,這般出場能省卻許多麻煩。’
“不好了,翁伯,黑閻王來了!”這時,突然有人叫道。
“老人家貴姓?”
噼啪!
“咱們有救了!”
“不行,對方騎着馬,咱們跑不掉的……”
“您有靈鶴,快快飛行離去吧,再不走就來不及啦!”
辛雪兒點點小腦袋。
‘當世道混亂,秩序崩塌之時,唯一永恆不變的,只有實力、拳頭啊!’
‘潘侯?哦,是我養的蠱蟲之一。’
劫運點-11870。
方銳舉目眺望。
時至暮晚,天邊最後一縷光尚未落下,天色將黑未黑,空氣中如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黑紗,帶着顆粒的質感。
“自不會。”
背上,的確乘坐着兩人,一大一小。
“是啊!好大一隻鶴,若是宰了,恐怕一鍋燉不下。”另一人亦是吞嚥着口水。
紫羽鶴載着方銳、辛雪兒兩人,振翅高飛。
他料想方銳有些本事,可也從沒想過,方銳一人就能解決那麼多黑蛟軍。
‘上察山河,下體民心,只有不把自己當做超一格的‘仙’、‘神’、‘聖’,纔可始終保持人性,身有人味兒啊!’
“逃荒路上,只要有吃的,哪怕是草根、樹皮,我們都吃;只有實在沒法子的情況,才吃蝗蟲……大人您看,我們這羣人中,沒娃娃、沒女眷,那都是吃蝗蟲吃沒啦!”
咕嚕嚕!
她肚子叫了起來。
“黑蛟軍啊,這可真是……陰魂不散!”
“快跑!”
方銳搖搖頭,將幹餅分給這些人。
“怎麼可能?”
翁老丈自得道。
正說着話。
倏而,在一道溫和的聲音中,狂風驟停。
“好吃嗎?”
“我年齡稍大,從軍大概不行,不過也可屯田,總比逃荒好得多,這也是一條活路啊!”
“叔叔,你在笑什麼呀?”
地平線上,一營千餘黑蛟軍浮現,臉上帶着猙獰的笑容,驅趕另一羣流民,不時射箭。
方銳原本還在疑惑,爲什麼這個翁老丈,能成爲這羣流民的領頭兒,其中,比他強壯的不在少數。
“是的。”
方銳眸光閃爍:‘如此行爲,是爲了讓那些流民更加絕望,製造出的血食更加美味麼?’
“是啊,總算能活下去了。”
辛雪兒大眼睛亮晶晶的。
翁老丈腳下一個踉蹌,面色慘白,嘆息看向方銳:“大人有所不知,這些黑閻王最是殘暴,見人就屠啊!”
“這般類似以戰養戰,如今在涼州點化的劫妖總和,已有七八千了,這就是十萬劫運點,堪稱恐怖!”
“是想聽故事嗎?”
“好吃。”
“那也要打得過才行。”
“唳!”
“因爲,娘說過,給人添麻煩,會被討厭的……我不想被叔叔討厭。”
她跟着方銳,這兩三月間過得不錯,但並沒有因此變得驕氣,說是這般的水就喝不慣,喝不下去了。
方銳笑笑,暗歎:‘這便是苦命人吶!’
……
翁老丈解釋道:“這般的好東西,自然該留着,等以後救命哩!”
呼!
這小老兒聽聞不是來找麻煩的,鬆了口氣,指了個方向:“涼州城在這邊,還有五六日的腳程……”
‘只是,這些兵卒在執行命令的過程中,也沉浸代入了角色,彷彿就是高高在上的半仙世家中人,同樣不把流民當人了。’
翁老丈取出一個最乾淨的碗,從破陶罐上層舀出一碗水,已經是其中最清澈的了,可還是有些泛黃,端過來給方銳。
方銳欣慰看着這小丫頭,二三月來,她發黃的頭髮變成了烏黑,皮膚也有了光澤,就好像自家養的小貓咪更漂亮了。
高空之中,一團黑雲呼嘯掠來。
飯後。
方銳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忽地擡頭,望向天空:“看來不必我出手了,你們的救兵來了。”
“這般麼?”
“能不能想個法子,捉了它?”一人摸着肚子,眼睛冒光,好似想囫圇吞了那鶴。
紫羽鶴長聲啼鳴着,掀起狂風呼嘯落下,讓這羣流民紛紛驚呼着掩面。
別看這些流民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可卻有着靈活的道德底線,善惡隨時可以轉變,對弱小者欺凌搶掠,對強大者恭敬順服。
……
類似事情,這些日子,他見得多了。
方銳微微搖頭,咂了一口,轉頭問道:“雪兒,你要喝嗎?”
方銳摸了摸辛雪兒腦袋,給她講了個故事,哄睡着了。
方銳意識沉浸面板,感知反饋得來的信息:“這個世界兵道基礎規則,不比刀法之流,極爲龐大繁複,所以,需要更多不同種類的兵家傳承,來完善這門神通?”
“完美狀態的神通,可以消耗劫運點,進入兵仙狀態,控兵無算。”
“目前,因爲神通殘缺,啓用之時,對我的加持,只能臨時加持到兩萬麼?不過,這對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來說,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