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佟嚇了一跳,手裡的紙包全都掉到了湯鍋裡,他下意識伸手想撈,被燙得飛快縮回手。
“爸——”
“混賬東西!”陳鶴走過來,一巴掌甩他臉上,這一巴掌打得勁兒非常大,陳佟的頭都歪了。
“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你知不知道你亭哥一家對咱們家幫助多大?沒他們,你媽現在早就沒了!你還能有現在的好日子?”
“我錯了,爸,我就是想開玩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改!”陳佟痛哭流涕,放聲大哭。
哭聲引來了於家人,穗子和於敬亭走在最後面,倆人對視一眼。
一切都跟穗子預料的一樣。
穗子第一步,就是讓陳鶴自己看到他兒子是什麼人,不親眼看到,他只聽穗子口述,是很難想象這孩子到底能有多壞。
但這只是穗子計劃裡的第一步,而已。
“哎呦,打孩子幹嘛?”王翠花衝在前面,見陳鶴還要打陳佟,忙攔着。
“到底因爲啥啊?”王翠花問。
於水生看了眼於敬亭,挑眉,這是問兒子什麼情況。
於敬亭用眼神撇了撇穗子,示意老爸不要插手,這是他媳婦的一盤棋。
於水生本想拽自己天真花兒回來,見兒子這表情,猜到穗子把花兒的反應都算進去了,也就不吭聲了,跟着兒子媳婦站在一起看熱鬧。
“閨女怎麼沒來?”穗子沒看到閨女,有點意外。
平日裡有熱鬧,她閨女能把兩條小短腿倒騰出風火輪的速度,前排圍觀。
於敬亭攤手,可見他家倆崽兒眼睛多準,這種熱鬧,倆孩子都懶得看,畢竟陳佟在倆孩子的眼裡,可是渾身冒黑氣的不詳之人。
“大娘!我只是想跟亭哥開個玩笑!你打我吧!”陳佟看出王翠花是心軟的,一個健步竄過來,噗通跪在地上。
穗子垂眸,心裡悵然。
這孩子是太聰明瞭,聰明的揣測每個人的心思,他看出婆婆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也不求饒,只討打。
王翠花果然心軟了。
“小孩子沒輕沒重的,不是多大事兒,教育教育就完了,佟佟爸啊,你可別打孩子了。”
於水生再次挑眉,看兒子,於敬亭忙擺手。
“她可不是這麼教育我的,我犯錯她都是往死裡打我,笤帚噶噠都抽斷多少根了。”
這也是於敬亭從小到大小錯不斷大錯沒有的根本原因。
於水生這才把眉落下,嗯,挺好,小樹不修不直溜,對別人家的崽兒客套兩句沒毛病,自家娃可不能這麼慣着。
“親家,您就別攔着我了,這個兔崽子他竟然往湯鍋裡下豬飼料,他是想要催肥穗子啊,這心也太狠了!”陳鶴按着穗子要求說出這句,眼圈都是紅的。
這些話雖是穗子授意,可未必就沒有他的真情實感,孩子教育成這樣,他覺得自己這個做家長的都該去死。
“啊?!催肥穗子?!!!!”王翠花眉毛都要立起來了。
“我明明是給於敬亭喝的!”一直耍心機的陳佟,聽到王翠花提及他要傷穗子,竟也顧不上僞裝,暴露了。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穗子手握成拳,如果不是於敬亭此刻環着她的腰,她應該已經上去給這孩子一巴掌。
這一聲,問的不止是今生,還有前世。
“他根本配不上你!他總兇你!你爲什麼要嫁給一個這樣莽撞的人?”
“我嫁給什麼人關你屁事?!”穗子的音調拔高,邁步上前,罕見情緒失控。
“我每次見到他,他都在跟你說狠話!”
“那是你沒有見到他——”穗子壓下辯解,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
她不可以把自己的情緒暴露給外人,這一刻起,陳佟在她心裡,徹徹底底成了外人。
但她決不允許別人誤解於敬亭,該說的還是要說。
“那是我們夫妻相處的玩鬧,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過於片面的你坐在井底,又怎知外面的天空有多大?”
陳佟如果再過幾年,肯定能懂穗子此時的剋制意味着什麼,那是她把一個人踢出親友圈的信號,是她收回過往母子情分的徵兆,他將從這一刻起,徹底被重感情的穗子永遠踢出心門之外。
但此時的他畢竟還只是個少年,不懂這平板又充滿威壓的聲音代表的含義,只覺得此時的穗子讓他的心突然很難過,眼眶漲漲的,讓他很想過去抱着她要她不要離開。
“我不需要跟你解釋我有多幸福,但若你未來安好能夠一路看下來,就能知道八個字。”
穗子看向於敬亭,擲地有聲。
“歲歲年年,永永遠遠。”
對手是個孩子,所以她放棄了晦澀的詩句,只用了這八個字,來勾畫她和他的未來。
最好的愛情,已經不需要用乾柴烈火來描述,長久的陪伴,細水長流的溫情,也不需要多轟轟烈烈,一個眼神對方就能懂的心意,便已是別無所求。
這些話她也沒指望陳佟能現在聽懂,但她需要給這個孩子心裡刻上一層陰影,一層關於她和於敬亭的陰影,讓這孩子以後不要再對她有任何的“俄狄浦斯情結”。
“你對我而言,不過是個親戚,你父親是我們的重要合作伙伴,但你不是,所以你沒有任何資格插手我的家事,給我丈夫下藥的行爲,已經造成我極大的困擾,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來我家,我家不歡迎這樣的你。”
這一番話不可謂不重,對一個正處青春期的男孩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就連王翠花都覺得,兒媳婦跟平日不一樣,似乎說話有些重了,正想開口,卻被於水生拽住。
“走,看看倆蘿蔔乾嘛呢。”於水生儼然是不想摻和穗子的事。
陳佟被穗子打擊後,瞳孔都放大了,轉身跑了出去,陳鶴想追,被穗子叫住。
“按計劃進行。”
“可是......”陳鶴有些猶豫,他覺得兒子已經受到教訓了,以後應該可以改的。
“你是希望他以後越走越窄,還是盼着他有朝一日破繭成蝶?”
穗子用一句話堵住了他。
陳鶴咬牙,行吧,信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爲常。
因爲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爲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爲兩個職業,一爲鎮守使,一爲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爲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羣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