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吟幸災樂禍。
“人就在會客室,你去看不就知道了?”
“副廠長還是回廠裡辦公吧,廠裡大價錢請你,不是爲了讓你摸魚混日子看書的。”
“廠長帶頭翹班,還有心思說我?”
“老子是廠長。”
沈凉吟合上書,翻了個白眼,從他身邊走過, 還不忘小聲嘀咕了句。
“我當初眼睛是瞎了,纔會看上你。”
“呦呵,感謝您重見光明,謝謝您全家。”於敬亭想揍她,但他更想知道穗子此刻幹嘛,沒空搭理沈凉吟。
於敬亭站在會客室外,隔着玻璃, 他總算明白沈凉吟那欠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了。
穗子的對面, 坐了個年輕男人。
在於敬亭看來,就是個典型的小白臉。
臉比女人白,濃眉大眼,笑起來還有酒窩,戴了副眼鏡,一看就不是好餅,身上散發着一股文人特有的酸味,隔着玻璃於敬亭都能聞到!
這些都是於敬亭的視角,尤其是看到穗子笑着跟人家聊天時,這種看人家不爽的感覺,就越發明顯了。
“哇!裡面那是誰呀?好帥啊!”
“是啊,長得有點像正在熱播電視劇的男三號——好像就是他吧?眼鏡拿下來,不就是?”
張月娥和小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於敬亭身後,倆人面若桃花,眼裡滿是星星, 聲音都帶了點激動的顫抖。
“月娥, 你都結婚了,讓我進去送茶吧?”小張說。
“你都有對象了,我不能讓你犯錯誤,還是我來吧!”張月娥不讓。
倆人爲了誰進去倒水看帥哥爭執不休。
一隻大手搶過茶盤,倆女人回頭,於敬亭笑得特別友善。
“怎麼能麻煩女同志勞動呢?這種工作,交給我好了。”
“啊......”倆女人失落至極,看於敬亭的眼裡都帶殺氣了。
好不容易來了個明星,怎麼就被他搶了?!
又不敢跟於敬亭頂嘴,敢怒不敢言。
“陳主任您真是太博學了,我自嘆不如。”
“過謙了。”
穗子正跟人寒暄,看於敬亭進來送茶,也沒多想,只當他是剛好過來。
於敬亭把茶放在桌上,小白臉不說話了,只是用讓於敬亭非常不爽的眼神瞅着穗子,在於敬亭看來,村口蹲着的那些二流子看女人,都是這個眼神。
他或許不知道這小白臉來意是什麼,但作爲男人,沒有人比他更懂男人的眼神, 這個小白臉,對他媳婦有意思!!!
於敬亭露出個睥睨的眼神,站在穗子邊,狠狠瞪他。
小白臉一開始還以爲他是工作人員,還等着他放下茶出去後繼續跟穗子說話,見這人不走了,才把視線挪到於敬亭臉上。
“這位是?”
“這是隔壁啤酒廠的廠長於敬亭,也是我的愛人。”穗子說前面頭銜時,於敬亭的臉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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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後面“愛人”倆字,表情才緩和下來。
穗子可不是要隱藏她已婚女人的身份,只是介紹自己愛人時,通常都會把頭銜放在前面,基本社交禮儀,也夠於醋桶灌一口醋的。
“原來是於廠長,失敬失敬。”男人站起來,伸手要跟於敬亭握。
於敬亭微笑着把手彈過去,男人就覺得手好像被一隻大鉗子死死地夾住,手一麻,失去知覺了。
他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可於敬亭的手就跟長了膠水似的,任憑他怎麼抽都拽不回來。
等於敬亭鬆開他手時,已經是八秒後的事兒了。
男人低頭看了眼,被握的地方,一圈白。
短暫的麻後,手掌就跟抹了辣椒水似的,疼得男人有心想揉揉,又迫於社交禮儀不敢動,只能掛着假笑,心裡默默流淚:這哪裡是廠長,這是工地的力工出身吧?勁兒也忒大了。
“敬亭,這位是京城第一製片廠來的影視演員宮昕,宮老師。”穗子看不出倆男人之間的暗涌,開始給他們做介紹。
“原來是演員大明星,我說怎麼那麼眼熟,那個啥劇就是你演的,我可是你的忠實觀衆!”
於敬亭站起來,宛若粉絲見愛豆,衝着宮昕就過來了,宮昕嚇得忙把手背到身後,可別再來一次,他的手可禁不住這麼握啊!
不讓握手,於敬亭單手把人家摟住,呵呵,懷中抱豬殺!勒不死你丫的!
宮昕都快被他勒得翻白眼了,可沒人告訴他,夜校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啊,早知道,他就不來了!
穗子還沒看出問題,只覺得於敬亭今兒太熱情了。
穗子以爲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個精神娛樂匱乏的年代,普通人見到明星的概率太低了,見到個活的,激動點不也挺正常?
“敬亭,你稍微克制下熱情,別嚇壞了宮老師。”
宮昕心裡小人狂點頭,對,快鬆手!嚇壞不至於,勒壞倒有可能是真的!
“啊,原諒我這鄉下土包子吧,看到大明星,我總是難以抑制情緒,宮老師您能理解吧?”
宮昕假笑點頭,對對對,您說啥都對,只要鬆手讓他說啥都行!
“我愛人平日裡不怎麼追劇的,他一定是非常喜歡您的演技。”穗子客套地說,其實不追劇的是她,於敬亭背書都得坐在電視機前,嘴裡嗑瓜子喝小酒,一手拿書,眼睛盯着電視,偶爾還能騰出一隻手,跟公公來兩盤象棋。
最神奇的是,他能把書裡的內容都背下來,還能贏公公棋,一心能多用,穗子不服他都不行。
手都佔滿了,就沒法喝酒了,腳丫子閒着,企圖用腳跟公公來一局棋,被於水生視爲羞辱,掀了棋盤,從此再不跟他玩了。
穗子對於跟宮昕的會面,總是有些尬聊的感覺,正愁沒話題,於敬亭來了剛好,穗子想借着他對影視劇的瞭解,幫她客套幾句。
於敬亭真客套了。
“老師您演的作品真是太好了,演技太絕了。”
“過獎了。”
穗子給於敬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展開誇誇,別這麼幹巴巴的,沒有誠意。
於敬亭接受到穗子的信號,瞬間自信起來,媳婦讓他展開,那他就不客氣了!
“我最喜歡的,就是您在劇中男扮女裝的那段,您裝成失去丈夫的女人,太像了!”
“呃,那不是我演的啊?”
於敬亭一拍腦子,露出個懊惱的表情。
“您看我這記性,太差了,等我想想啊——誰都不準提醒我!我想起來了!抗戰劇裡,那個領着月本大佐進村殘害百姓的,是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