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千恩萬謝的走了,回去的路上才反應過來,這小兩口一定是早就商量好的,穗子沒有急着表態,這就是進可攻退可守,他要是誠意不足,單憑這兩本書, 她還真不見得能出來。
孟君擦擦額頭的汗,想着不動聲色的穗子和看着好說話但做事毫無瑕疵的於敬亭,只覺得自己在危險的邊緣轉了一大圈。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厲害的嗎?”
看到穗子和於敬亭,孟君很難不想到樊煌和陳麗君,同樣是高智商的組合,同樣的裡應外合。
但穗子這一對,明顯是親密無間,恩愛有加,再看看可憐的領導,大過年的還被陳局踢出來,連個手都沒得牽。
穗子大小姐跟她母親一點也不一樣,雖然有不輸她母親的謀略和城府,卻對自己的男人溫柔許多。
孟君突然很同情自己的領導,也不知道是被陳局踢出來更上火,還是看到穗子小兩口恩愛更上火.......
穗子在家翻箱倒櫃。
“找什麼呢?”於敬亭問。
“總不好空手過去......找到了。”
穗子從箱子裡翻出個小盒子。
於敬亭認出來了。
這是穗子結婚時,從孃家帶過來的小盒子。
裡面裝着一個黑色的大石頭。
“算起來,他給我們的東西也不少了,禮尚往來。”
穗子把硯臺拿出來,滿意點頭。
“他給你兩本破爛的快掉頁的書,你回他一個烏漆墨黑的爛石頭?”
於敬亭還想着用他爹給的經費買點禮過去呢。
“這是端硯啊,正宗的老坑,坑都封——呃, 現在沒封,但以後會封的。”
大概是十幾年後,出這個硯臺的坑就會被保護起來, 禁止開採。
這也意味着,這個硯臺以後會增值。
“你摸摸,手感是不是跟咱家娃的皮膚一樣,細膩如玉?”
於敬亭摸了兩下,嗯,是挺細。
“不過覺得還是沒有你細,來,讓我摸一下,比一比。”
說着,手就往人家衣領底下鑽,被穗子一把揪住,拽出來。
沒佔到便宜,還被她拍了一巴掌,街溜子覺得自己倍兒委屈。
“那就是再細的石頭,也是個舊的,拿舊貨送禮,合適?”他問。
“判斷一個東西的價值,不僅要看它的經濟價值,也要看它的人文價值,好比說,一幅名畫,皇帝蓋戳身價翻兩倍,你蓋個戳——”
“身價百倍?”
“廢了,白給都沒人要,除了我。”
“......”於敬亭瞅着她的小嘴,覺得十分欠親。
“這是我媽留下的硯臺,你想想看,他能不喜歡?這叫投其所好。”
“咱媽留給你的,你就這麼送人了?”
“她一共留了三塊給我,這個最秀氣,最能體現咱們老於家的家訓。”
“說人話。”
“哦,這個最不值錢,符合咱家鐵公雞打死也不吃虧的特點。”
別問,問就是剛想到的家訓。
“你現在怎麼跟咱娘越來越像,一毛不拔的。剛嫁過來時,還是個大方姑娘呢。”
於敬亭記得,穗子剛嫁給他那會,鄰居管她借東西,借什麼她都答應。
“大方這個詞,也是要分對誰的,當初我是傻,東西借出去,人家也不會領情,還會背地裡笑話我不會過日子。”
她要活了兩輩子還那麼瞎大方,那可真是白活了。
穗子還以爲樊煌這身份,肯定會挑間最好的客房,到了才發現,就是個雙人標間。
穗子和於敬亭過來時,正看到樊煌從隔壁拖椅子。
“小孟出去買菜了,我們就在房間裡湊合一口吧。”
樊煌衝穗子笑笑,低調又不失親切。
穗子頷首,帶了一點疏離。
對她而言,樊煌就是個身份尷尬的陌生人。
甚至在面對他時,穗子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緊張。
她不會忘記,她頭一回給他打電話時,那種忐忑不安。
儘管現在知道倆人可能有點沾親帶故的,樊煌表現的也足夠親切,但那種上位者帶來的威壓,還是讓穗子顯得很拘謹。
好在拘謹的穗子身邊有個自來熟+社交牛皮症的於敬亭。
“領導,我幫你搬椅子,怎麼想到搬椅子呢?”
“叫我樊叔就行,別叫領導,生分了。屋裡就一把椅子,咱們三坐不下。”
樊煌對於敬亭說話的口吻也很和藹,只是看他的眼神少了點看穗子的那種熱情,更多的是審視。
想到麗君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誇這小子多好,樊煌就很難不用放大鏡仔細瞅這小子。
想看看他哪兒好。
“叔兒,你就住這屋啊?跟孟君一起?”
於敬亭把門推開,一看這屋,好傢伙,真破。
兩張單人牀,一張桌子一張快散架的椅子。
怪不得要從隔壁搬椅子,條件是真艱苦。
“我這次是以私人名義過來的,也不好給地方添麻煩。”
穗子明白樊煌的意思,他要是大張旗鼓的過來,市裡的領導都得來。
之所以把跟她見面的地方選在這,而不是出去吃,也是不想引人注意。
這人做事的確是很低調,的確像是能當大家族掌舵人的。
“放這行不?”於敬亭把椅子放下。
手動開始搬桌子,把桌子挪到倆牀中間,椅子再一擺,剛好夠四個人坐。
就是很簡單的幾個動作,卻是很麻利,一看就是動手能力極強的。
搬完桌子,對着還站着的樊煌一通熱情邀請。
“都坐啊,站着幹嘛。”
樊煌眯了眯眼,這傢伙是把這當他自己家了?
“感謝您送我的古書,我非常喜歡,一點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穗子把手裡的盒子放在桌上。
樊煌剛想說她太客氣了,看到盒子卻是一愣。
“我媳婦說你可能會喜歡書法,剛好這方硯臺是我媽留給她的,她就借花獻佛了。”於敬亭看樊煌的眼神不太對,率先打破沉寂。
心說這還不如買兩條煙過來呢,整個破爛二手硯臺,馬屁拍驢蹄子上了吧!
“你......媽?”樊煌看向於敬亭。
“丈母孃啊,穗子這小丫頭擰巴,總氣我媽,已經快被我媽踢出家門了,所以你想跟我丈母孃增加偉大的革命友誼,別指望這小丫頭,看我就行。”
這厚顏無恥的又單刀直入的聊天方式,把樊煌這閱人無數的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