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是覺得那個狐狸精想勾搭兒子,於敬亭想的是那女的要給自己媳婦介紹對象。
想的完全是倆相反方向,母子倆卻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共識。
王翠花看兒子格外順眼,連帶着看坐在邊上悶頭啃麻雀的於水生,特別刺目。
“你瞅瞅兒子!再看看你!”
於水生莫名躺槍,一臉的委屈。
他幹啥了?!安靜吃東西也得罪人?
於水生手一溫,低頭,波波一口叨在了他手裡的炸麻雀上,企圖用他只有兩顆的小門牙偷吃。
“哎呀小祖宗,你可不能吃這玩意。”
“爲啥不能吃啊,少給點沒事吧?”王翠花見大孫饞得直掉哈喇子,於心不忍。
人類幼崽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麻雀在野外長大吃蟲子,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寄生蟲,大人吃也就算了,這麼大的孩子還是別喂,油炸的也不容易消化。”
於家的爺倆特別有意思,平日裡看着都是不着調,一身痞氣,可辦事特別靠譜,心思縝密,把孩子交給公婆帶,穗子一萬個放心。
“這都油炸了,高溫殺毒,能有啥蟲?就舔一下解解饞能咋地?”
王翠花看孩子饞成那樣,心裡捨不得。
“慈母多敗兒,到你這,你是慈奶多敗孫。”於水生這番話把王翠花整毛了。
眼看又要撓,穗子忙打圓場。
“隔輩親嘛,我單位同事都可羨慕我有這麼好的婆婆了。不過爹說的也對,娘,你看沈凉吟,她就是目的性太強,道德感極低,一看就是家庭教育嚴重缺失。”
“對,有娘生沒養娘的玩意。”王翠花被穗子轉移了注意力,於水生的耳朵暫時逃過一劫。
穗子趁機把剩下的麻雀都丟給於敬亭,示意他快點吃,省得孩子看着饞的難受婆婆受不了。
於敬亭撇嘴,對着烤鳥而鬧心的倆幼崽諄諄教導。
“看到沒?長大後學着點你們娘,她這一碗水端得倒是平,誰也不得罪。”
“情商是要從小培養的,家風優良,教育出來的孩子才能成爲社會棟樑,咱們爲人父母,不要總口頭教育些自己都做不到的大道理,言傳不如身教。”
穗子的這番話王翠花聽了特別舒服,連到底給不給孫子吃麻雀都顧不上了,穗子夫妻配合默契,成功地避免一場小小的家庭矛盾。
“對,鐵根以後離那個女的遠點,她就不是好玩意,她姨也不是好玩意,她就像她姨,但凡有個明白長輩教育她,她也不能做出這些臭不要臉的事兒來。”
於水生怕王翠花又提楊金環的事兒,忙把炕上的牛皮紙袋子拿起來,企圖混淆話題。
“這袋子裡裝的是什麼?”
“沈凉吟帶過來的,說敬亭看了一定會感興趣。”
小兩口誰都沒拆,有的人總是太高估自己的影響力。
沈凉吟帶過來的紙袋子,對於敬亭來說還不如出去打幾隻麻雀解饞來的痛快。
“聯名合作開發?”於水生把紙袋裡的紙拿出來,看到裡面的內容,心裡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啥意思?”王翠花問。
“想開發個新項目,跟你兒子一起賺錢,而且標明瞭,上級不干涉他後續管理。”
怪不得沈凉吟信心那麼大,這是吃定了於敬亭不會拒絕,條件的確給的不錯。
“區區一個雪糕廠的廠長,手裡卻握着這麼大的權利,還不沾了她老子的光?鐵根跟她也算是平級吧?她倒是跑咱這呼風喚雨了。”
於水生把紙扔炕上,幾句話說得漫不經心,可句句都踩在要害上。
“這制度要是不改,這邊早晚要完。”
穗子對公公的見解不能再佩服了,她知道北方經濟要出問題是因爲她有重生的記憶,但是公公作爲一個局內之人,在形勢一片大好時清醒地說出這些,真的很厲害。
“要我說,這廠長不當也罷,看似風光一時,卻也不過是別人的傀儡,人家那頭線怎麼扯,鐵根就得怎麼動。”
於水生的心思還是放在邊境,他在那邊生活了十年,人脈根基都在那。
若是在他的地盤,區區一個沈凉吟之流,蹦躂不到他兒子頭上。
“不行,這時候撤,豈不是中了楊金環的下懷?你那個作死的養父派她過來,就是要攪和咱們,你巴巴地回去了,他可是如意了。”
說格局講商戰,王翠花不懂。
可要說護食兒看自己男人,她絕對是專家。
於水生既然回來了,她就必須要按死,絕不可能再讓他走,哪怕是領着全家過去也不行。
公婆意見出現了分歧,穗子覺得倆長輩各有各的道理,無論做什麼選擇都有發展空間。
按着公公的意思,回邊境打天下,憑着他多年的人脈積累,於敬亭的起點就比別人高。
按着婆婆的意思,留下來跟沈家繼續死磕,雖然過程不見得多順暢,可對於鍛鍊於敬亭的個人能力還是很有幫助的。
穗子看向於敬亭,這件事的核心圍繞着他,還是得看他的選擇。
“你無論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穗子表明自己的態度,於敬亭的立場就是她的,無論他向左向右,她都有信心輔佐好他。
一家人集體看向於敬亭,於敬亭伸了個懶腰。
沒說話,溜達着走出屋,站在院子裡伸懶腰。
隔壁老楊家大概是聞到了老於家炸麻雀的香味,也有模有樣地在院子裡支了個笸籮。
忙活半天,連根麻雀毛都沒套到,站在院子裡罵罵咧咧。
“一羣不長眼睛的玩意,不吃拉倒,老子放棄了!”楊老二鬱悶地喊,剛喊完,一兜麻雀從天而降,擡頭一看,於敬亭隔着籬笆站着呢。
“呦,鐵根,你不吃了嗎?”楊老二見到是於敬亭,不自覺地帶了幾絲討好。
“吃不完,送你了——哦,對了,得到後不要了,這才叫放棄,從沒得到過不要,那叫半途而廢。”
“是是是,你說的對。”楊老二沒聽懂他啥意思,拎着麻雀回屋,到家纔敢小聲嘀咕,“這於鐵根進城待了一段時間,怎麼也跟他媳婦似的,文縐縐的,說話讓人聽不懂。”
王翠花覺得兒子話裡有話,就問穗子。
“他啥意思?”
“他想回去,把他贏得的那份尊嚴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