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廢鐵玩家沈晚已經只剩了一個血皮。
“同學們記得買道服,下次記得穿過來。解散,下課!”江渡明的聲音像救星一樣響起,卻又不緊不慢地補充道:“沈晚,你在這裡把之前曠掉的1600米跑補完再走。”
救星沒來,凶神到了。
部分還未離開學生疑幸災樂禍地看了看江渡明,她們哪裡跑過1600米,不就繞着這室內跑了六七圈嗎。礙於江渡明的兇殘,學生們也只是竊竊私語,不敢多留。不出五分鐘,教室裡只剩兩人了。
“江老師,什麼1600,老師您……”沒開玩笑吧。沈晚心裡如晴天霹靂,女生體測也不過800米而已,我不過只是上一節體育課而已,爲什麼蒼天要如此對我。
“學校要求學生一學期完成長跑51次,單次距離不小於1600米,手機定位記錄,體育課順帶讓你們完成一次,就當課前熱身。外面下雨,室內跑完就行。”江渡明含笑喝了口水,好心解釋道。略略等了一下,看眼前的女生還是像木頭一樣呆着,說:“開始吧,沈晚同學。”
沈晚一閉眼,真想來道雷劈中自己,這個江老師絕對是在報復自己,練完柔韌練長跑,明天腿就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學校那個電子長跑也有明顯技術漏洞,就是電動車轉一圈也算完成。因此那個所謂的長跑,在以沈晚爲代表的部分視體育鍛煉爲猛獸的女生看來,長跑等於“長騎”,是在打飯、拿快遞等一系列長距離位移時,用自行車作爲輔助工具,完成學校任務。從大一到現在一共120餘次的長跑,沈晚實際完成指數爲零。
沈晚咬了下脣,認命是的在場地撒開腿,跑了開來,一邊跑、一邊心裡畫起了圓圈。畫個圓圈詛咒你!
畢竟她總不能對這個冷漠、嚴厲、不講通融的老師說:江老師,我可以騎車嗎……
江灰狼坐在墊子旁的一個塑料椅上,雙腿微微分開,俯瞰着藍色墊子上撲騰撲騰的笨重小鳥。
“下課吧。”喪心病狂的江大灰狼還是有那麼一絲絲良心,在沈晚繞室內跑了7圈,小鳥奔跑距離達到500米時,喊了停。
笨重的沈小鳥撲倒在墊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江渡明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順手遞給沈晚一瓶礦泉水,揮手讓沈晚起來,“剛跑完,別坐,起來走走。”
沈晚糟心地剜了江渡明背影一眼,有氣無力地拿走水,大口大口地吞嚥着水。
沈晚拖着痠痛的身體挪回了宿舍,她現在只有一個願望,回到上學期選課那天,退掉這門課。
“回來啦。”鄭曉藍向她擺擺手,“咋樣,跆拳道老師帥不?”鄭曉藍上學期就是選江渡明的課
“帥不帥先不管,但我要死了!”沈晚有氣無力地瞪了鄭曉藍一眼,向她講述今天曠課歷程。
“你給的地址是錯的啊,你發的那個繞來繞去的路線就不是上課地點啊。”
鄭曉藍奇怪地打開手機,“哪裡錯了,不就是那個小平房嗎?”
沈晚擡頭,睜大了眼,“不是那個什麼健身房?”
“不會吧,你把補習班當教室了?”鄭曉藍看着沈晚的早已承認的神情,捂着肚子,地捶着牀。“你怎麼那麼可愛,那是我們學校體育老師們開的輔導班,專爲周圍居民和學生開的。你去那裡了啊,有沒有萌寶寶和猛男啊。”鄭曉藍一把攬過沈晚,使勁憋着笑,臉因不自然出現了好多皺紋。
看着鄭曉藍幸災樂禍的樣子,一雙爪子出現,往鄭曉藍肩膀上撓去。“你還笑,那個老師記我曠課了,我期末不會掛吧。”沈晚一臉愁苦。
鄭曉藍撐不住了,幸災樂禍地哈哈笑起來,挑着眉說:“不遠了,哈哈…那個跆拳道老師是退役的職業選手,他期末評分挺嚴的,平時分不拿滿,憑你那體測都懸的身體素質,能及格都是萬歲。”
鄭曉藍儘量憋着大笑,拍了拍沈晚的肩,“加油吧。我不陪你在這兒當鹹魚了,我去社團裡工作了。”鄭曉藍是個社團狂魔,大學裡參加了大大小小的學生組織,課餘時間就像陀螺一樣在各種學生組織裡四處忙,手機消息不一會兒就99+。
目送舍友離開後,沈鹹魚半靠在牀上,無所事事地承受着肌肉的痠痛。想到剛剛說到江渡明是職業選手,打開電腦,百度搜索“江渡明”,網頁跳出大大小小的詞條。江晚打開一個官方賬號,看到了那張凶神惡煞的臉。
江渡明,黑帶四段,國家二級運動員,曾經在國內大大小小比賽中多次獲得獎牌,曾被譽爲“跆拳道未來之星”。但所有消息數據都停滯於兩年前,是一場慘敗比賽後道歉以及退役視頻了,兩年前的江渡明狀態與現在凌厲內斂全然不相同。道歉時的江渡明整個人似乎萎靡的,雖然站得筆直,但眼裡沒有一絲光,聲音低沉,向廣大觀衆致歉,並宣佈自己退出跆拳道職業比賽。最後一鞠躬,似乎道別了他的青春,江渡明暗淡離場。取而代之的是半年來的陰謀論,各種黑料層出不窮:靠臉吃飯,不認真訓練,與隊友經常發生矛盾……
看着江渡明的資料,沈晚思緒連篇,想到了如今的自己,現在的自己就好像兩年前的江渡明。沈晚現在大二下學期,對比寢室其他幾人,沈晚覺得自己就是無所事事的鹹魚代表。
像損友鄭曉藍在各大學生組織裡擔任幹事、部長;室友王恬恬沉浸在書海里,天天泡在圖書館裡,不是在考證,就是在考證的道路上;還有一個舍友已經拉起男朋友的手,微信空間都是美好記憶,用愛情填滿了青春。
當別人已是人生贏家時或是有奮鬥目標時,唯有沈晚自己,每週還在爲各個課程的作業奮鬥,沒有特長、沒有獎項、沒有職位,想要奮鬥,卻因沒有履歷次次被拒。唯一參加的競賽,自己好像還做得一塌糊塗,完全達不到自己預期標準。
“我好像與這個A大格格不入”,看着宿舍樓下行色匆匆的學生,沈晚把自己全身重量全放在牀上的靠枕上,自嘲地心想,“那個江老師說得不錯,我大約就是上了一所假大學。”
沈晚泄氣了,下意識地合上電腦,癱倒在牀上,閉眼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