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到底還是把侯方域砸的一腦門血，還把酒吧砸的一片狼藉。
算是徹底砸毀了我跟侯方域之間最後的一點回憶和關係。
但還是沒能擋住侯方域跟顧南笙以我做賭簽下了那個可笑而又荒唐的賭約。
顧南笙把我從歇斯底里的邊緣抓回來，把我緊緊摟在懷裡不讓我衝動，他的手一直有規律地拍着我的後背，那樣讓人心安的力道最終讓我崩潰痛哭流涕。
我狠狠地咬他的手臂，一直咬到滿嘴血腥深可見骨，他都沒有哼一聲。
我放開他，擡起紅腫的眼睛看他：“顧南笙，你也給我個解釋，爲什麼要跟侯方域賭這種二逼的局！”
顧南笙抿脣，把手拿開放下，對自己的傷口看都不看一眼，提了兩袋冰過來說要給我敷臉。
我沒理會他，自顧從酒櫃裡拿了一瓶酒到陽臺上去喝。
純正的百年威士忌，被我當涼水一樣擼，辛辣的酒味過喉的時候，我狠狠地踢了一腳護欄。
顧南笙嗪着他的煙到我身邊，深深地看着我：“發泄過了，就該進入正題了。賭局已經即時生效，你現在問這個問題還有什麼意義？”
我悶頭喝了一口，嘲諷地看着他：“顧南笙，你不是說你是生意人麼？既然是生意人，爲什麼還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那個賭局，不管輸贏侯方域都沒有任何損失，你籤這個局的時候腦袋是特麼的被驢踢過吧？”
顧南笙閒適地看着我，“我確實不喜歡做賠本的買賣。不過爲了你，我還是捨得吃一次虧的。”
“哈哈哈哈！顧南笙，你特麼的是想笑死我，好繼承老孃的遺產麼？”
我彷彿聽到天方夜譚，眼淚都笑出來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帶，用酒瓶子抵着他的腦門，發了瘋似得懟他：
“顧南笙，你不是有精神潔癖麼？你特麼的不是嫌棄我髒麼？不是不要我麼？你現在特麼的說這種話是想噁心給誰看！”
“你給我聽好了，咱倆就是契約關係，你幫我，之後我幫你。像今天這種無聊又二逼的賭約，不算幫我之列，你別特麼的在我頭上算人情。”
“不算就不算，這人情算我送你的，過後你別來感謝我就行。”他說的特別隨意，好像這事真的不是因爲我而做的。
“你！顧南笙你混蛋！”
顧南笙一本正經裝牛逼的樣子特別欠揍。
我實在鬱氣難抒，又抓起來恨不得一氣把一瓶喝乾。
“別喝了，這麼喝要醉了。”
“醉了就醉了，你特麼的管我！”
“我不管誰管，你以爲你現在還有人管你麼？”
顧南笙過來搶我的瓶子，我不給，他就把我緊緊地抱住，一把將瓶子抓了過去。
從樓上直接丟下去了。
二十二樓的高度，掉到樓下花叢裡連個聲都沒有。
“顧南笙，你特麼的比侯方域告上不到哪去，你特麼的也是個混蛋。”
我罵完這兩個字，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沒想到顧南笙竟然跟着我進來，關了門，從後面抱住我，他身上淡淡的菸草香噴在我耳邊，擾得人心慌意亂。
“今晚我陪你睡。”他說。
“不要，你給我滾！”
“別鬧。”
“不要！”
“唔……”
胡亂掙扎中，脣突然被攫住，溫熱的菸草味闖入口腔，我怔怔地忘了反抗。
他靠得這麼近，他的容顏這麼好看，眼睛，眉毛，鼻樑……
小腹躥起一團火熱，我主動撬開他的牙關，舌探了進去。
可惜酒意後涌，舌頭麻到打結，怎樣也沒法跟他的糾纏在一起。
他近在咫尺的臉也成了模糊迷離的兩重影。
我捧着他的臉，乾脆哭了個痛快：
“混蛋，顧南笙，你怎麼這麼混蛋！嗚嗚……”
之後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躺在自己的牀上，身上蓋着一層薄薄的夏涼被，屋裡的空調開到二十五度，我有一點冷。
才發現，被子裡的自己，只穿了一件寬鬆的睡衣，可裡面卻沒有了。
身上沒有衣服，但身體卻又幹淨清爽，連一點酒味都沒有。我覺得我應該是被拖去洗過澡。
顧南笙給我洗的？
他給我脫的衣服？
他之前說要陪我睡覺的……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跟我睡？
想到這些，頓時我就精神了。
擁着被子坐起來，腦子裡像過山車一樣過着昨天晚上的畫面，但到了最後，仍舊沒想起來我跟他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什麼。
赤着腳走到門邊剛要打開，沒想到門被人從外面推進來，顧南笙穿着一身深藍色格子睡衣鬆鬆垮垮的胸前人魚線分明，上面還有幾道已經不怎麼清晰了的傷疤。
他手裡端着一杯咖啡，視線率先掃過我的胸口，然後才淡漠地轉過視線落在我眉心。
我下意識的掩了掩胸口，覺得有點尷尬。
“醒了？不多再睡一會？”
“你剛剛，一直在這裡？”我嚥了口口水，感覺呼吸有點困難。
“嗯。”他挑眉。
“我的衣服……也是你脫得？”
“嗯。”
“那你有沒有對我……”說着說着，我自己都沒說得出來了。尷尬梗在喉嚨裡，偏偏我還要仰着腦袋看他。
想知道他的答案，又不想聽。
他淺笑了一下，摸我的腦袋：“別胡思亂想。”
他低眉喝了一口咖啡，淺淺地抿着脣，跟我解釋，“剛剛有點困，所以起來泡杯咖啡。”
他解釋還不如不解釋，搞得我心情更糟糕。
既然是睡在我身邊卻不好好睡，半夜起來泡咖啡提神，你特麼的這是在變相拒絕我，羞辱我嘛！
我心口悶着氣，“顧南笙，現在天還沒亮。”
顧南笙聽得懂我的意思，可卻沒有解釋，他輕輕嘆了口氣，空着的那隻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嗯，我知道，所以你快去再睡一會。”
“那你呢？”我問。
說我沒出息也好，說我賤也好，可是這時候我就是不想他離開我。
侯方域那般傷害我之後，顧南笙給我的溫暖足以讓我以飛蛾撲火的姿勢向他靠攏。
“呵。”他輕笑了聲，看着我，“你是想讓我先去躺着，然後再把我撲倒麼？”
我蹙眉，臉頰不自覺的燒了起來，可還是嘴硬的回道，“撲倒也要你肯就範啊！”
我聲量很小，只在喉嚨裡卡着，他可能沒聽清又問了我一句，“你說什麼？”
我說：“沒事，你趕緊帶着你的咖啡走吧！”
不睡就滾蛋，我纔不稀罕！
說着我就回身跳到牀上裹被子，沒想到他竟然也跟着過來，把咖啡放到牀頭櫃上，來揪我的被子。
“你幹嘛？”我把腦袋鑽出來，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有點冷，我也要蓋被子，分一點給我。”他說着一條腿已經牌了進來。
“你不是不睡的麼！”
“不睡就不能躺着麼？”他說的好理所當然。
他的腿碰到了我的，我頓時渾身一顫，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可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揉了揉我的腦袋，勾着脣角，“我早說了要陪你睡的，怎麼可以走，乖，安靜一點，你鬧了一宿才安靜一會，我還得趕着把手裡的事情做完。”
我這才注意到牀頭櫃上一個筆記本，被他碰了一下屏幕就亮了。
屏幕上大大小小的窗口全是起伏的股票走勢圖，我注意到前面兩個窗口，一個是盛世航天的，一個是餘氏的。
心裡的那點悶也來不及發泄，我的心思瞬間被這些東西勾走了。
之前在花庭酒吧，顧南笙跟侯方域籤的不平等賭局，就跟這些股市有關。
股市行情我不會分析，但我也看得懂。
兩天不見，盛世航天的股票又漲了，但餘氏的卻沒什麼波動。
顧南笙說，“侯方域是個賭徒，一個有野心的，不甘於人下的賭徒。從他提出想跟我合作那時起，我就知道我贏了。”
顧南笙說話口氣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就好像這樣的輸贏已經在他的人生裡重演過很多次，多到已經激不起他的半點激情。
可我卻很激動，爬起來扒拉過他的電腦看了又看，不知道他說的輸贏表現在什麼地方。
“顧南笙，跟我說清楚一點。你這樣讓人很捉急誒！”
要說跟顧南笙比智商，我簡直輸的一敗塗地。
顧南笙笑了，摸了根菸點上，眯着眼看我：“現在就想知道？我以爲最後一刻讓你見證奇蹟不是更爽麼？”
“見個鬼的奇蹟，又不是在變魔術，你快說啦！”
我拽着他的袖子，貼着他的耳朵廝磨，可是不管我怎麼廝磨他就是不肯說，到最後竟然啪一聲關了電腦，把我腦袋按在他胸口，“睡覺！睡醒了我再告訴你。”
結果，他這個刻意喝了咖啡提神的人真的閉上眼睛睡着了，而我卻睜着眼睛到天亮。
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就靠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他在洗手間刷牙。
我也跟着蹭過去，本來以爲他肯定又會裝深沉不說，沒想到他漱完口就靠在水池邊上看着我，淡淡地說：“估算不差的話，侯方域今天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