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我們就這樣繼續我們的關係吧,不管是因爲合約,還是因爲結婚證。”
聽到顧南笙這樣說,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問他:“爲什麼?”
顧南笙平靜的看着我,他的側臉上落了陽光的餘韻,薄脣被光線焦灼的微微有點暈黃,像是神聖的光輝。他修長的手指擡起輕柔的觸碰我的頭髮,我忐忑的心在他溫柔的撫觸下,漸漸迷失的方向。
然後,我聽到他說:“小念,我失憶了。你們在我面前各執一詞對我說了這麼多,我仍然想不起來什麼。可是你給我看的那些東西,卻是真實存在的。既然我以前會跟你結盟,那我相信未來跟你結盟,也不會是件壞事。”
他的口氣無比認真:“小念,在我恢復記憶以前,我想我不會主動跟你提出離婚,但如果你想離開,我隨時會放你走。你甚至不需要來告訴我。明白麼?”
即使是失憶了的顧南笙,他行事的風格卻永遠不會變,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氣質——不屑謊言。
以前他跟我聯手結盟,也是實話實說不屑欺瞞,甚至於他算計顧氏一家都用的光明磊落的手段,而非宵小陰暗見不得人。
現在他做了這麼個決定,也誠實地把理由說了出來。
聽他說完這些話,我很難過的問他:“只是因爲這些嗎?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是因爲我嗎?顧南笙你知道嗎?心理學上有句話,說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一旦對誰用了心動了情,即使因爲一些意外而將對方忘了,但骨子裡的那種熟悉和愛戀,不會忘!”
“如果你只是因爲以前跟我結盟,所以現在順理成章不跟我離婚,那這樣的結果我寧願不要!”
“顧南笙,該報的仇都報了,陸靖薇說的沒錯,我們是時候結束這種荒唐的關係了!”
“不管你是忘了我也好,沒有忘了也好,我始終把你當成記憶裡的那個顧南笙,不會因爲你的病而特殊看你。”
“所以,如果你是因爲,骨子裡對我的熟悉和依賴來挽留我,甚至是因爲想要愛我……甚至是因爲昨晚的一夜春宵對我生出什麼感情……都好,我不介意。”
“但如果只是因爲介意以前的契約和那紙結婚證,抱歉,我不稀罕。”
我一邊倔強地說,一邊沒出息地哭了出來。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哭,可我就是忍受不住。
一開始只是眼淚崩出眼眶,順着臉頰流下來,我想要佯裝堅強擡手去擦,可這一擦就越擦越洶涌,最後止不住,乾脆就嚎啕大哭起來。
心酸和委屈,不甘和遺憾,總之莫名其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都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釋放了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看見他明明是把我忘了,可還是如此溫軟的對待我,我這心裡的那些情緒就過不去,我想起了許蘭溪,我就想要更多。
我愛上了他。
在愛情的世界裡,我也只是一個小女人,想要一份純粹一點的感情。
所以,這一刻,我自私了,我無禮了……可是我豁出去了。
以前我們沒辦法,爲了各自的利益而結盟,可我也承認,最開始只是結盟,但是到後來,我只想盡快收拾掉那些渣渣之後就跟顧南笙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我不想他再揹負着過去的盟約來與我相處,我不想他一看見我,就被迫的想起我們倆會在一起的起因結果,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將一輩子都沒法愛上我。
顧南笙將我抱起來坐到沙發上,抽了紙巾幫我擦眼淚,他沒有哄我讓我不要哭了,反而是一直陪着我,他的手掌寬厚有力的拍着我的後背,輕輕的,緩緩的,帶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等慢慢平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顧南笙拍了拍我的後背,無奈的說:“累了就歇一會,我打電話讓他們送點吃的上來。”
他掏出手機來打了過去,隨後跟我說:“你的眼睛腫了,出去不太方便。”
“嗯。”
此刻我也是有氣無力,安靜的靠在他的腿上,腦子裡放空一切什麼都不想。等顧南笙點好了飯菜之後,他才把我抱起來往衛生間走去:“趁着這個時間,把臉洗一洗。”
他給我搓了熱毛巾敷在我的眼睛上,一直敷了十分鐘左右,我的眼睛沒那麼糟糕了,他才把毛巾收起來,又拿起木梳幫我梳頭髮。
他梳頭髮的動作很輕柔很溫暖,我呆呆的看着鏡子裡的影子,他的身材高大,比我搞出整整半個腦袋,鏡子裡的他露出平整的寸發,逛街的額頭,甚至是溫和的眼神和堅挺的鼻樑。
他的脣被我的腦袋擋住了,但我能想到他的薄脣抿着,姿勢好看又帥氣。
熱氣氤氳了鏡子,他的影子有點看不清楚了,可這一刻,何嘗不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安寧溫馨的日子?
如果我們倆,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可顯然,我們之間,還存在很多很多的問題。
就在我出神胡思亂想的時候,顧南笙突然放下木梳,雙手從我身後繞到前面,交疊着我的雙手按在洗手池上,他的胸口緊緊貼着我的後背,下巴則枕在我的肩上,有一點點胡茬刺癢着我的皮膚,我們倆以一種緊密的姿勢擁抱着。
我恍然間,聽見他在我耳邊輕聲說:“小念,雖然我忘了你,但是從昨天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熟悉,我覺得我應該認識你。小念,你該對自己有信心,你覺得我該是屬於你的,那你就來爭取我,我很樂意回到你身邊。”
顧南笙說着說着,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搞的我愕然半晌,小心臟也漸漸劇烈起來。那種悸動真沒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只知道,我想緊緊的抓着他的手,想將他融入我的骨血,想跟他合爲一體。
“小念,我覺得,我以前也該是愛着你的。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是我覺得,我不是那種玩弄人心的小人,如果我不喜歡你,我可以用別的方法跟你結盟,斷不會隨意跟你領證結婚。這不合乎我做事的風格。
還有我昨天,就是想來找你,所以我來了。我想我對你是有感覺的,所以我跟你上牀了,我絕不是因爲看見你給我的那些資料,相信我。”
“別說了……我知道了。”
此刻我心中雀躍,好似一直壓抑在心口的鬱結在此刻在真正的放下。我猛地轉過身,抱住他的脣就送上自己的。
沒有輾轉纏綿,沒有溫柔小心,有的,只是我餘念傾盡所有想要告訴他我的感情。
我們倆從衛生間一路糾纏滾到牀上,又從牀上做到沙發上,我把我以前用過的所有姿勢統統在他身上榨乾了一遍,結果他仍舊意猶未盡,又抱着我在馬桶上面解鎖了兩個新姿勢。
這一戰,就幹到了黃昏之後。
等我們倆都癱在牀上有氣無力之後,我才猛然想起,中午的時候好像點過外賣。
我側頭去看顧南笙。
顧南笙一把將我的腦袋勾到他懷裡,隨後他摸到手機打開看了眼,又將手機扔了。
“送餐部給我留了個短信,說剛送來沒人,所以他們又拿回去了,等我們什麼時候想吃了他們再送來。”
現在都下午三點多了,離點餐的時間都過了四個小時了,我想大概人家送來的時候我們倆正在彼此糾纏天翻地覆,所以沒有聽見按鈴。
想到這,頓時覺得臉有點發燒,剛剛我跟顧南笙糾纏的時候可真的是放開了豪爽的,根本就什麼都不顧忌,此刻回想起來……聲音也太孟浪了,也不知道如果服務生在門外的話,是不是能聽見……?這酒店隔音效果好不好啊?
“想什麼呢?”顧南笙翻了個身,捏捏我的臉,問我。我不好意思說我在胡思亂想,於是推了他一下:“我餓了。”
倒也真是飢腸轆轆了,顧南笙看了眼時間,又扭過臉看我的臉:“不腫了,不然我們出去吃?”
我疲軟的窩在他懷裡,雙手將他抱得緊緊的:“不要,我走不動。”
走不動的原因是什麼還用說麼?
顧南笙低低的笑了起來,隨後又給送餐部的打電話,讓送過來。
這次沒有耽擱,十分鐘就準時送到了門外,顧南笙給他們開門進來,聞着一桌子的美食,我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坐下來就開始吃。
顧南笙倒了一杯葡萄酒放到我面前,我愕然看了眼,笑了笑:“你看我這狼吞虎嚥的樣子,適合慢吞吞的品葡萄酒麼?”
顧南笙的修養已經刻入骨子裡,即使跟我一樣一天沒吃東西,他也能優雅而從容的一點一點吃,甚至還會悠閒的品上一口葡萄酒。
但我不是,我天生就不是什麼淑女,葡萄酒這個時候到我手裡,我只會當飲料喝,以免吃的太急噎着。
顧南笙把酒放到我面前,笑着看我:“我覺得葡萄酒比較適合你。”
他這是睜眼說瞎話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受用。我拿過餐巾紙擦好嘴,這才端起酒杯跟他輕輕碰了一下,拿出我最優雅的姿勢來品掉這一口。
酒足飯飽之後,服務生來撤走這些剩飯殘渣,我這才摸着圓滾滾的肚子躺在顧南笙腿上,慵懶的問他:
“跟陸靖薇,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