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章激動地說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真相,爲什麼不告訴我?既然你有證據,爲什麼不交給我?十五年了,你藏得可真深!”
杜硯璃突然起身:“我出去看看靖薇。”
他走得很乾脆,屋裡只剩下我一個。也不知道是爲了迴避顧家的家事,還是真的要去看陸靖薇,不過這些跟我無關,我一個人蹲在沙發上,繼續看視頻。
雖然偷窺不好,但這事關顧南笙,我想我還是要了解清楚比較好。
顧南笙扯脣,俊削的臉上全是生冷:“我媽當年不知你有家世,直到薛明珠找到了她,她知道這事之後就一直想要跟你斷了關係,可是爲什麼你不肯放了她?”
原來,顧南笙的母親,纔是第三者……顧北彥纔是親生的,而顧南笙纔是顧家的私生子……
這件事,顧家藏得可真夠深的。只怕除了少數幾個人,外界就沒有知道的了吧。
顧明章扭曲着臉,一副特別悔恨的樣子:“南笙,你要理解爸爸,當年爸爸還在部隊,部隊有明文規定……我也是沒辦法,如果可以,我也想娶藺陽的!可是……南笙,你該知道,我有多愛你母親,也正因爲愛她,所以我纔會爲了想要彌補你們母子倆,把我能給你的一切,都給你。”
顧明章說到最後,牙根都在打顫,看得出來他確實有悔恨的感覺。
“那你還會爲她做點什麼嗎?”顧南笙看着他說。
“什麼?”顧明章一愣。
“會嗎?”顧南笙又問了一遍,語氣堅定,眼神森冷,看得顧明章那張老臉特別僵硬。
我突然想起我那死去的母親。看來我跟顧南笙的境遇遭受得還真像,只怕顧南笙當時也是因爲這個纔會選上我,幫我報仇的吧?
突然特別希望,顧明章能給顧南笙一個準確的答覆。他不是說愛着藺陽的嗎?他不是說藺陽的死他很愧疚,很虧欠這對母子的嗎?他很後悔當年不肯放藺陽走的做法麼?
那麼現在,既然已經知道藺陽死的真相,是不是就要爲她的死亡討一個說法?
我殷殷地盯着屏幕看,期待顧明章能拍案而起,直接下令:報警,把薛明珠給我逮起來!
可惜,半晌,顧明章才往沙發上一靠,一隻手揉着自己的眉心,“這事都過去十五年了,僅憑着這一份錄音,只怕沒法說明什麼,你給我點時間,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顧明章震驚了一會,隨後顫抖着手將那些東西放回到盒子裡,往自己身前摟去,蹙着眉鎮定地道:“你先走吧,這些事,我會處理好。”
顧南笙沒有什麼表情,淡漠地看了他一會,之後才站起身,打開門。
開門的瞬間,顧明章叫住他:“南笙!”
顧南笙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顧明章急急地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可是事已至此,你叫我能怎麼辦?”
他殷切地盯着顧南笙的背影,乞求般地問:“南笙,這麼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恨我?如果我把顧氏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你,你能不能原諒我?……”
顧南笙打開門,砰的一聲,將顧明章一個人關在房間裡。
我馬上也開門走出去,兩個屋子挨着,他一出門我就看見他,並將他拽到我房間裡來。
“南笙……”我剛想說話,卻被顧南笙緊緊地抱住,腦袋抵靠在我肩上,淺淺地說:“別說話,就這樣陪我一會。”
我聽話,乖乖地窩在他懷裡。聽着他的心跳漸漸從紊亂沉重變得規律有力,我知道他正在慢慢恢復着自己的情緒。
我雙手主動摟住他的腰,在他脣上重重一吻,輕聲卻堅定地告訴他:“南笙,別難過。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有我,我陪着你。”
“嗯。”顧南笙揉了揉我的腦袋,在我額前印下一吻,柔軟的脣瓣貼着我的額,略冰涼。
我安慰他說:“既然你爸爸現在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一定會還你媽媽一個公道的。”
“不會的。”顧南笙道。聲音沉冷而肯定。
我疑惑:“爲什麼?他不是說愛你母親的嗎?以前不知道你母親死於謀殺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怎麼會不給你主持公道?”
顧南笙勾脣,露出一抹苦笑:“你覺得,顧明章這丫冷靜而勢利的人,一個女人,還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情人,在他心裡能比得過他的名利嗎?”
我:“……”
突然覺得,顧南笙說的很有道理。
相比之下,顧明章的社會地位和身份背景都比餘洪盛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他不止是個成功的商人,以前還是個級別很高的軍官,而軍官敢婚內出軌,若是被坐實,他的名聲可想而知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那麼看來,顧明章知道了真相,也不會爲顧南笙出頭的。顧家……這潭水,是真深。顧南笙涉足其中,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胡亂思考的時候,我突然生出一種感覺來——顧南笙說出這件事的真相之後,顧明章的神態表情相對鎮定,並沒有太多的憤怒和吃驚,那麼我是不是能斷定,顧明章其實一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
我眼皮子一跳,問道:“既然你知道他不會爲你主持公道,那你還把真相告訴他,是爲什麼?”
或者我更想問他,爲什麼等到現在才說。
顧南笙靠着牆,眼睛看着電腦屏幕,漠然道:“我只是……爲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而已。”
我瞬間就想明白了,顧南笙他想報復顧家,不僅是顧北彥和薛明珠,還有顧明章。而之所以到現在才說,不過是因爲他在等一個時機。而現在,這個時機只怕已經成熟。
而他剛剛把所有真相擺在顧明章面前,只是爲給彼此最後一次機會。
我不忍心,只好勸道:“再等等,我們看看……”可是連我這個旁觀者,都沒有任何底氣,最後只能閉嘴不說了。
我們倆就待在隔壁的房間裡,看着電腦屏幕,沒一會,顧北彥就上來了,帶着薛明珠和一干保鏢什麼的,不過所有閒雜人等都被留在走廊上,顧北彥帶着薛明珠走了進去。
一進屋,薛明珠就坐到顧明章身邊,而顧北彥則坐到他們對面。
薛明珠微微靠近摟着顧明章的手臂,顧明章突然擡手,給了薛明珠一嘴巴。
“啊!”薛明珠慘叫一聲,倒在沙發上捂住了臉頰。而顧北彥愕然地看着,喊了一聲:“爸你做什麼?”
顧明章怒吼,指着他們倆破口大罵:“幹什麼!看你們乾的好事!”
顧北彥看到了那根錄音筆,頓時瞭然,臉色變得很難看:“阿笙來過?這是他給你的?”
顧明章重重冷哼:“你以爲!他把這東西給我之後,剛走不久,你們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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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彥搖頭,並把錄音筆拿起來問道:“這裡面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當然是你的好母親當年害死藺陽的真相!你們這兩個混蛋!連殺人的事情都下得去手!”
顧明章說到這,薛明珠從懵逼之中反應過來,一把將那根錄音筆搶過去,丟在茶杯裡泡水,而她身邊坐着的兩個男人,誰都沒有想去把證物搶回來的想法,眼睜睜看着這證據在他們面前被毀掉。
我看的心一驚,這錄音筆毀了可就沒有證據了啊!我看了眼顧南笙,卻見他竟也神色淡然,並沒有特殊的反應,我拍了拍胸口,強迫自己沉靜下來。
薛明珠一邊毀掉證據一邊破口大罵:“顧明章,你別忘了你當年是怎麼上位的!是我,是我爸扶着你上去的!你這個禽獸!忘恩負義的小人!”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那個女人!你不但揹着我出軌,還跟人家生了孩子!是你對不起我在先,我就是殺了她你能把我怎樣!啊!?”
“媽你消消氣,爸他也不是有意要跟你生氣,這不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麼,你……”
“突然什麼?纔沒有突然!你爹他這麼精明的一個人,他什麼不知道?”
薛明珠情緒控制不住,眼睛瞪大極大,瞳孔之中全是赤果果的仇恨,被顧北彥拉着,她還不善罷甘休,指着顧明章繼續罵:
“他早就知道是我殺了藺陽那個賤人的了!要不是因爲這個,我會給那女人養兒子?還心甘情願把那女人的兒子掛到我名下,對外聲稱那是我生的?呸!”
“顧明章,你是不是終於等到顧南笙長大了,想着翅膀硬了就有能力給那死賤人報仇了?就想把我母女倆轟下臺來?我告訴你,做夢!”
“顧明章,咱倆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高尚到哪去!你敢把我捅出去,你在位期間婚內出軌搞女人的醜事也就暴露了,我死了不要緊,我身敗名裂不要緊,但是顧明章你敢麼?你敢麼?”
“閉嘴!”
薛明珠的大聲叫囂讓顧明章暴跳如雷,黑着臉吼了兩個字,吼得薛明珠下意識地閉了嘴。
顧明章臉色沉沉地抽了一根菸之後,他道:“這個顧氏總裁的位置,還是要給南笙,這是我們欠他的。”
“不行!”顧北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