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透了顧允的心思,只要我肯圍着他轉,不管幹什麼,他心裡就準會舒坦。
我打了熱水想給他擦擦身子,卻忽然想起倪彩還在外面等着,便也不顧他的拉扯,走了出去想讓她進來。
可門外早就沒了她的身影,我又去給她打電話。這才知道她身在白經理那邊,幫着去看孩子。
我回頭望了望還在牀上當大爺的顧允,心想那嘟嘟一時半會也離不了院了,孩子有病,大人很是糟心,我那包裡還有一些來時帶過來的小零食,不如一塊送了過去。
我轉身拿起在顧允病牀上扔着的皮包,又把零食從裡面掏出來裝進了一個塑料袋,剛要擡腳出去,顧允卻猛地起身,指着那一袋零食對我說:“這不都是我買的?你要做什麼去?”
我說:“一個同事的孩子生病了,也在樓下輸液呢。大半夜小賣部都關門了,我這正好有好吃的,想去給孩子送過去,馬上就上來,你不要急。”
他卻問我:“男同事還是女同事?”
我裝作愣是沒聽到,也不管他在後面大呼小叫,就跑到了樓下。
嘟嘟的病房很擁擠,一個屋子塞了六張牀,他這會正窩在白言鋒的懷裡,半眯着睡覺。
小孩子的血管很輕很細,像嘟嘟這個年紀,一般都是紮在腳脖上。
偶爾夢魘了,小腿一個猛地抽動,就惹得大人時不時要看看鍼口。
倪彩正靠在牀頭睡着了,我不好大聲說話,便晃了晃塑料兜裡的東西,微笑着對白言鋒說:“之前就帶來了,忘了給你們。嘟嘟怎麼樣,是哪裡出炎症了?”
白言鋒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是客氣的說道:“真是麻煩你了,這麼晚還特意跑了下來,他現在還好,不哭鬧了。醫生說這個季節就愛多發感冒,扁桃體發炎引發的高燒。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天還要繼續打針。”
他看了看已經打着呼嚕的倪彩,笑了笑說:“讓我們老大的千金在這守着真是讓我有些惶恐了,顧憶,你看能不能喚喚她,回到家裡睡個好覺,總比在這窩着強。”
我看着倪彩張着嘴流下的口水,掩着笑推了推她的肩膀,輕輕在她耳邊說道:“快起來,回去了。”
倪彩緩緩的睜開了惺忪的雙眼,“嗯”了一聲,她先是迷茫的望了望周邊,又看了看我和白言鋒,忽的就泄了氣似的說道:“哎,正做夢呢,到處急着上廁所,都快急死了。顧憶你可真是救了我啊。”
她動了動大長腿,顯然是已經麻了,我扶着她,讓她挾着我的肩膀一點點站起來。
她問我:“顧允好多了沒?”
我說:“他精神頭還好,但是還是有些難受,要住院一個禮拜,你要是擔心,就上去坐坐。不過這麼晚了,你明天還有事要忙吧,不如回家好好睡覺。”
倪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點頭說:“都半夜了,我去了也是和他打嘴架,算了。我先回。明天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叫我,或者你們要回酒莊了,咱們再一起。”
我把她送到醫院門口,揮手就要和她道別。她卻是揪住了我的手指,壓低了聲音問我:“好像這幾日你和嘟嘟的爸爸走的很近,你不要告訴我,你真是母性氾濫想單純給他看孩子。”
我愣了一瞬,覺得她或許是誤會了,身在她的酒莊,作爲顧允的女人,我不該讓別人對我起這樣的疑心。忙對她說道:“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嘟嘟媽媽的一些情況,可和他不熟悉,我怎麼好意思直接就開口?”
她說:“嘟嘟的媽媽?你想要知道這個做什麼?白言鋒估計不會想提的,那段時間真是熬慘了。同事見了都覺得這對父子好可憐。”
我說:“因爲孟穎,她接手過嘟嘟媽檢測過的強姦案,可偏偏就是那個案子居然無罪釋放來了個大逆轉,換作以前。我會當孟穎能耐,但現在,卻根本不見得。”
倪彩有些明白了,她抓着我的手,有些擔心的說:“你現在肚子大起來了,千萬不要硬碰硬做任何事情,而且據說當年抓得那個嫌犯,是個黑道上的人物。都說正義不怕邪惡,不過太惹禍上身的東西,就可真的要多多衡量,還有,你把顧允一個人扔在那自己瞎倒騰。他肯定會不甘心。你自己再想一想,要是能商量,就儘量要和他說。”
我心想,我要是說了。那他和他媽的關係就完了,這叫我如何下得去口。
我又想起她和顧允很早就開始認識,便聯繫到一個問題,對她問道:“顧家的夜店連鎖這麼多家,一次都沒有上面的人找過什麼麻煩嗎?”
倪彩盯着我,緩緩說道:“你要問的是哪家?第一家?那起初基本就是隔三差五來喝茶,到後來的二三店,卻是越做越順了。”
我問:“第一家和後面的店家有什麼區別嗎?”
倪彩說:“這要問顧允。他自己清楚,我是外人,我不能胡說。”
我把相冊裡隱藏的那張處理過的截圖舉到她跟前,輕聲問道:“我現在大着肚子,不太好找關係查人,你能私下裡幫我查查這個人物嗎?”
我這話還沒說完多久,背後卻是猛然傳來了顧允呼喚我的聲音,我們兩人同時朝後看去。就看顧允站在旋轉大門的邊上,捂着胃擰眉對我喊道:“幹什麼呢?!”
我慌亂的低聲對倪彩說:“你走吧,這個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顧允也不行。”
我回過身就去迎顧允。拉過他輸過液的左手急道:“我說了我馬上就回去,爲什麼你不聽話還是要下來!”
他一把甩開了我,蠻橫不講理:“都幾個馬上了,我要是能信就怪了。”
他將目光又放在倪彩身上。還想招呼她停下來,但倪彩理都沒有理他,直接跑到停車場那邊去了。
他又挪眼望了望我,過了好半會。才面無表情的對我說道:“上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