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一嗅,滿?子的菸草味沁入肺裡,比平日要更濃烈一些,雙眉不禁凝蹙,反問他道:“這話不也應該我問你嗎?你去老家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探手去摸他的褲兜,把他揣在裡面的煙盒掏了出來,隨手就扔在了地上,“抽抽抽。你的自律性太差,以後每天幾顆煙都要我來管。”
我又胡亂去拍牆上的燈鈕開關,“大晚上的不開燈,你悶在屋裡和鬼玩呢?”
可顧允卻不讓我開,拽回了我的手,把我的腰摟的更緊了,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嗆我道:“你回了一趟家,吃槍藥了?槍口子指哪就噴哪,看啥都不順眼是不是。”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剛纔一連串子的絮絮叨叨,都是無意識的自然就吐了出來,還不是因爲被桌席上的那幾番對話搞得心情寥寥?
我拿眼看着黑暗裡顧允臉容的輪廓。感受着他在我額發間噴薄出的呼吸,默默的說了聲:“對不起。”
顧允就聽出來我有些不對勁,忙捏起我的下巴,問我:“怎麼了?”
我悶悶的說:“沒什麼。我以後再也不瞎湊熱鬧了,元旦我也不回去了,除非我們家那些親戚走。”
“他們說你什麼了?告訴我,下次把我也帶上,看我不一嘴一個全都幫你給擋回去。”
我噗嗤笑了:“你還說我吃槍藥,你這個大嘴炮子!”
轉而又想到我媽的確有想見見他的意思,便乾脆說道:“那這樣了,以後有機會,就先去拜見拜見我父母,搞好關係了,再給我搞定那些滿嘴瞎操心的七大姑八大姨。”
顧允說:“你看,我先前不讓你回家是有道理的,這才哪到哪,等過年了,不更是事多。”
我卻搖頭:“不,其實以前不這樣,就是看我離婚了,人家都抱着看熱鬧打趣的心理。有時候即使是親人,也要互相攀比,我姑家的女兒在大家眼裡是沒有我優秀的,所以我現在婚姻走下坡路。正好給她們找到了可以插縫炫耀的好機會。算了,我小時候大家都對我不錯,只是長大後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心就肯定不能往一處使了。親兄弟也有這麼一天,何況是其他人。”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便也問顧允:“你回去看你爺爺了?爲什麼不多多陪伴老人一會?”
顧允身子一僵,忽的就把我頭埋在了我的發間,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回手環住他精實的腰背,只是隨口說道:“還好嗎?老人喜歡吃點心,你都買到了嗎?”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不吭氣了。
我揚頭向陽臺處望去,只覺得今夜的星空還算漂亮。不由咧嘴笑了出來,對他說:“太好了,有你在真好,我以爲我今晚就要自己一個人了。我媽給我塞了幾盒月餅,你要不要吃?都是老字號的店家那買的,比現在那些薄皮肉多的爛月餅好吃多了。”
顧允漸漸鬆開了我,居然還點了點頭,我剛要抽身拿着月餅向陽臺走去,他卻也在背後貼着我跟了上來。
我只覺好笑,難得看見他這麼乖順,可這模樣不就好像是小孩子似的?就知道黏着我。
我掰了一塊棗泥餡的,知道他比較挑剔,所以只弄了一小口,送進他嘴裡,lucky這時聞見有好吃的了,也擺着尾巴湊了過來。
我嘿嘿嘿的摸了摸它的頭,問顧允:“好吃嗎?以後你回老家也可以帶一點。我姥姥活着的時候啊,最愛吃了。”
我話剛說完,他本是咀嚼着的嘴卻是不動了,忽然抱拳輕輕咳了一下。還猛地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
我敏感的問道:“你是哪裡不舒服?”
他卻吸着?子,說道:“不帶了,反正也吃不到。”
我一聽,搭在他肩上的手猛地向下一滑,我喃喃道:“怎麼呢?”
他卻扭頭看着我,任由月光肆意的灑在他精緻好看的五官上,眸子也是微微的眯了起來。神情卻分外感傷的說道:“我還哪有什麼爺爺了,騙你的,你這個小蠢貨。早就沒了。我高中的時候就得病沒了。”
他想笑給我看,可實在是太勉強。嘴還沒揚起來,就馬上又搭落了下去,愣是再也笑不出了。
我完完全全的怔住,根本想不到找什麼話來接住。可他已經難過了,我的心也直抽抽。
我正內疚的沉默着,他卻摸了摸我的臉蛋,開口說:“我是去了,去老家當年埋他的那個墳頭上看了看。你說的那些好吃的,我怎麼會記不起去買?我買的全是他愛吃的,連那餅乾我也特意找了個像麻將形狀的,我還心裡給他念叨着,在底下多自摸幾把啊。對,還有一瓶風油精,他老了的時候特別喜歡抹太陽穴那,嘴上喊着頭疼。抹完就好了很多。搞得滿屋子都是那風油精味。以前覺得臭臭的,可嫌棄,但現在卻不了,我怎麼就那麼愛聞吶!”
我被他這番話搞得直堵得慌。我垂眼說:“你去了就好,心意到了,他還知道孫子過節的時候還能想起他。”
顧允卻說:“我小時候就我爺疼我,但我也只和他待了沒幾年,以前上學總覺得有時間,心思也不在老人身上,可哪知道我上高二他就忽然走了。我還記得那會我在學校的廁所裡偷偷的抹眼淚呢,生怕別人看見。哭的藏着掖着的。不過打那之後我也沒再爲誰哭了。”
他說完這話,我卻想起他初夜那天哭的跟淚人似的,心裡頓時五味陳雜,我眼底一酸,牽着他的手,去與他十指相扣,輕輕問他:“那我今天晚上要是不回來,你要去哪裡?是在家還是去找你爸媽?”
“找我爸媽?別逗了。我都快三十的大男人了,又不是十三歲。而且我也不想看見他們,天天數着錢忙着應酬,有什麼勁啊。”
他轉身朝我坐過來。雙臂微微張開,我就立馬屁股離開了凳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讓他抱着我。
他親了親我的嘴。又說:“本來我是不想要你走的,可你那次不是說你想家麼,只要你以後天天跟着我,偶爾讓你回去一次有什麼的。我都習慣了。這種節日我都不過,一般回到家裡就關燈睡覺,第二天又什麼都好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已然發紅的眼圈,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望進我心裡卻是那麼的孤獨和難過,我手不自禁的就摸上了他的眼,我說:“咱倆這算心有靈犀嗎?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那功夫就想着必須要回來,在家裡待着一刻鐘都渾身不舒坦。哪怕這裡空空的就我一個人,心裡卻總覺得有盼頭,因爲你第二天就會回來了。”
我環住他的頭,眼角卻開始往下淌淚,顧允卻把我抱的結結實實,他伸舌頭去舔我的淚珠子,還拿眼瞟了瞟外面的白月光,對我哄着說道:“這樣不就很好了,你看你以前氣的我,我又打不了,只能罵,可是罵完了看你蔫的跟兔子似的,心裡又後悔,我靠,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什麼了,這輩子又要以身相許。”
我本來還在那傷春悲秋,滿肚子的感慨想要趁機發個朋友圈裝個b,結果他又給我來了這一句,啥心情都沒有了。
我反手摟住顧允的脖子,沒有搭理他,但他這時候卻將我整個人都打橫着抱了起來,我問:“你幹什麼?”
他卻壞笑着說:“不行,以前都沒有試過,咱們趕緊在這中秋佳節之際,打響這一雙人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