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聲掛斷就像是一盆涼水潑進了我的心裡,反應總是遲鈍的我居然在這個時候分外敏感起來,滿腦子回放的都是他的冷言冷語,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和我說過話了。
我木然的躺在了女兒的身旁,看着她還在一旁呼呼的睡着。
說來也怪,前一陣子剛抱回家的時候。還因爲晝夜顛倒鬧過顧允,但是她爸爸現在不在她身邊了,她就開始變自覺了,變得很乖,好像能感應到那個超級慣着她的人並不是我,晚上起夜鬧的動靜也不大了。
我正輾轉着重複每夜的失眠狀態,裡卻又傳來了一條短信。
我打開一看,竟是剛纔還高姿態掛我電話的孩子她爹。
他在上面寫的字數很簡單,可沒一個關於我的:“溫差太大。別讓她涼着。”
那一刻,我居然沒出息的吃醋了,酸酸的,澀澀的,可一想到這醋吃的對象還是我閨女的,我就覺得哭笑不得。
但事實證明,顧允是個烏鴉嘴。
孩子的確沒涼到,但是我涼到了,感冒打噴嚏一直不停,還不小心把囡囡給傳染了,惹得孩子起初是輕微的流鼻涕,後來卻是開始咳嗽了。
我媽說不要緊,這麼大點娃娃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需要吃藥,就多給她喝點水,除了餵奶的時候會叫我,其他時間都讓我滾得遠遠的。
可沒過幾天,就嚴重了。從小小的嗓子裡蹦出來的咳嗽聲間隔不斷,還發着高燒,我們害怕了,實在扛不住了,終於把孩子折騰到了兒童醫院。
醫生抱着那麼點的閨女,檢查後說道:“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啊,需要住院,以後當媽媽的要注意一些,你不弄好措施,小寶寶好容易被傳染生病的。你看看這咳嗽的,趕緊辦理住院手續吧.”
這一番火急火燎,將我媽累慘了,我帶着口罩,只負責跑腿,她卻一直在病牀上守着孩子。
我們住的不是vip,一個房裡有三個寶寶。
白天夜裡都哭鬧不止,一個嚎完另一個接着嚎,這動靜此起彼伏,配合的天衣無縫,感覺大人們的腦瓜子都要炸了。
本來我們的顧詩菡小朋友是非常乖的小榜樣,家長們還在那齊齊誇呢。但這孩子到最後可能是驕傲了,居然半夜裡咳着咳着就扯嗓子開哭了,怎麼哄都哄不好。
這幾天累的我媽體力有些不支。我讓她晚上好好回家休息夠了再來換班,於是這會就只能由我自己一個人照顧女兒。
我眯着眼睛抱着娃在房裡一圈又一圈的轉悠,很不好意思的對着鄰牀的那兩對夫妻說着抱歉的話。
但說完,眼窩裡卻觸景生情似的蓄了淚,嘩嘩譁開始往下淌。
我知道我這該死的抑鬱情結又犯了。
這也不能怪我,人家都是一家三口。不離不棄的彼此守着。方纔就只是輕輕那麼一瞟,就看見隔壁的年輕爸爸特別心疼的摟着孩子的媽媽,耳邊不知道說着什麼暖人的悄悄語。
而我這頭呢。從始至終都是孩兒的媽媽和孩兒的姥姥圍着忙,我知道,縱然別人嘴裡不說。但心裡肯定無不納悶,這寶寶的爸爸怎麼好幾天都沒看人影。
我還記得今兒早我媽來給我送飯,晃了晃暖壺裡的水才發現早見底了,她有些責怪的問我:“你怎麼當媽的,沒熱水了光靠孩子喝你那點奶嗎?簡直是要氣死我了!”
我可憐兮兮的看着我媽,還沒等開口解釋,我身旁那兩口子卻是搶着替我說話:“寶寶應該不舒服,一整夜鬧得你女兒都沒怎麼闔眼睡覺,一放下來就哭。我們看着她就那麼抱孩子在懷裡一宿,真是太累了。”
說完,還過去把水壺好心的拎走。說是幫我們下樓去打一壺。
我媽嘴裡連着說好幾聲謝謝,但我分明望見她眼睛紅了一瞬。
她再也沒多說一句話,接過孩子就讓我趕緊躺在牀上眯着......
此時此刻,我這個“單身狗”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好“狗糧”,酸爽的胡亂抹着眼淚,不敢再多想了。怕被看見似的晃到了窗臺前,將後背朝着房門,一邊看着窗外的月亮,一邊輕輕的哼着小調子哄女兒睡覺。
這會,好像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我也沒理。大半夜的,我媽在家裡休息,根本不會有其他人會來找我。猜也是鄰牀那邊的。
可我哄着哄着,卻是看見窗戶玻璃上映出來的那個高大身影怎麼就那麼面熟啊,我呼吸一窒。一時竟不敢回頭去看。
於是,就這樣,我和身後的那位這麼站着“對峙”了大概能有好半天。直到鄰牀的那位年輕爸爸可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連問了好幾聲:“那位先生您是哪個病牀的?”
但這位先生並不理睬人家,我都能聽見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我拿眼一直盯着那塊玻璃,然後就看見了顧允的那雙好看的眸子也在透過那扇窗看着我。
肩膀猛的被他掐住擰轉了過來,我強忍着我的淚珠子沒墜下去,可我們互相正面看見彼此的時候,卻是全都愣了。
他下巴頦上冒出的青青胡茬都沒有刮,眼圈都是青的,顯是沒睡好覺,這會子穿的衣服都是像剛剛纔公司離開沒來得及換,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但我的德行貌似令他更爲吃驚,他的那雙眼上下掃量着我,從我的臉到我的胸,最後到我的屁股,終是忍不住的對我說道:“你絕食了?孩子還沒斷奶,你就想着瘦成一道閃電給誰看?!”
他有些鄙夷的又細細看着我的臉,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那眼神宣示的是什麼,他心裡在說我醜!
絕對是!
懷裡的娃好像有點不滿了,哼哼唧唧的又要哭,想引起爸爸的注意,可她剛冒出了幾聲,顧允就受不了的脫了上衣要抱孩子。
他蠻橫的從我這裡把女兒搶了過去,低聲像是質問我一樣:“都告訴你了,讓你別把她弄着涼了,你就當作耳旁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