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自是以皇帝景泰爲首,等到其緩緩離開之後,此次大朝會纔算是正式圓滿落幕。
來時魚貫而入,井然有序,離開的時候自然也是如此。
越是官位高的官員,走的便越是有些慢。
等到出了金鑾殿,神武真君厲狂休目光忽然轉向了顧天穹,凝視了他片刻,開口道:“顧兄,不如去我府中一敘?”
顧天穹眼睛眯成一條縫,微微頷首:
“既然是厲兄相邀,顧某自然不會不從,請。”
“請。”
三言兩語間,二人便決定好了一切,接着二人周圍的虛空泛起一陣波瀾,再看時,已然消失無蹤。
蕭景目光平靜,等到顧天穹和厲狂休這兩位大員離開後,纔看着陳淵開口道:
“武安侯,不錯。”
“大都督過獎,下官先恭賀大人高升了。”
陳淵的爵位與大都督蕭景等同,但食邑卻比他高了兩千戶,確實也是一次奇聞了,畢竟,他的官位如今跟蕭景可是相差很大。
“章大人說,你有意天字神使之位?”
蕭景直接開門見山,沒有兜圈子。
陳淵眉頭一挑,他原以爲章彥通找的是大都督顧天穹,現在看,並非如此。
他口中的‘大都督’,指的並非顧天穹,而是還沒有上位的蕭景!
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還不爲人知。
“若能成爲神使,也可更好的爲朝廷出力。”陳淵此刻也毫不避諱的流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蕭景登上巡天司大都督之位,可以預見,其權勢地位已經比不上前大都督顧天穹,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巡天司的一號人物。
四大神使這麼重要的職位,還是很有話語權的。
“有追求是一件好事,這件事本都督記下了,過幾日應該就會開始商談天字神使一事了,會有人通知你的。”
蕭景的性格便是沉默寡言,如今說這麼多也足以看出他對陳淵的另眼相看。
“好,那便多謝大都督了。”
“嗯。”
蕭景點了點頭,左天成伍天錫章彥通三人也連袂而至,臉上掛着笑容:
“恭喜蕭兄上位大都督了。”
“今後,左某就要自稱卑職了。”
“大都督,蕭兄當之無愧啊。”
表面上,幾位神使自然是無比和氣,至於內地裡便不爲人知了。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那就是他們三位都有自知之明,知道爭不過蕭景,所以連爭都沒有爭,免得日後難堪。
是以,蕭景的上位,還算是順利。
只要上面定下,下面非常安穩。
“幾位過獎,今後巡天司還離不開幾位,蕭某雖然上位大都督,但你我等人共事幾十年,本身便交情不淺,今後,還要仰仗幾位。”
蕭景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都督客氣。”
“大都督今日高升,不妨來我府中一敘?”伍天錫爽朗一笑。
“好,吾等確實許久未曾同飲了。”蕭景點頭應下。
隨後,伍天錫又將目光轉向了陳淵,笑道:
“武安侯若是無事,不妨也來府中一敘?本使可是很久之前就想邀請你了。”
論及爵位,陳淵比他們要高上一個檔次,但官位卻低一個檔次,是以,幾位神使對他的態度雖然有所變化。
但大體上還是較爲平等。
盛氣凌人,蓄意挑事這種事情,除非必要,還是很少發生的。
和和氣氣纔是衙門中的常態。
或者換一句話說,表面和氣纔是常態。
老死不相往來的,在朝中還真沒有幾人。
是以,雖然陳淵有意天字神使,他們各自也都有盟友人選,但不到那一刻,還是不會撕破臉的。
當然,主要也是陳淵的地位和潛力值得他們看重。
萬戶侯,年僅二十餘歲的萬戶侯,千年來恐怕也只有此一人了。
而且是實打實的軍功封侯。
除此外還是化陽真人境的強者,怎能不讓人重視。
陳淵想了想,剛想頷首答應,之前一直關注他的三位皇子便趁着這個空隙來到了近前,大皇子司馬乾笑道:
“伍大人,您可是先人一步了,本宮也想邀請陳兄入府一敘的。”
“是啊。”
司馬佑也隨之附和。
司馬恪見此,連忙開口道:
“昨日本宮可就邀請陳兄了,二位皇兄不會與小弟相爭吧?”
伍天錫若有所思的看了幾人一眼,平常的皇子自然不會被他放在眼裡,但是這幾個都是有望太子之位的皇子。
地位還是不低的。
旋即跟左天成等人對視了一眼:
“既然幾位殿下提前相邀,那也只能改日再邀請武安侯了。”
“伍神使言重了,應該是陳某邀請纔對。”
陳淵淡淡道。
“哈哈,好,那本使就改日等着武安侯的邀請了。”
伍天錫爽朗大笑,不以爲意,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便轉身離開。
臨走之前,章彥通衝着陳淵點了點頭,眼神有些勉勵。
等到幾位神使離開,陳淵纔看着幾個皇子道:
“幾位殿下可是讓本侯難做啊。”
“不如這樣,既然幾位皇兄都有意邀請陳兄,那吾等便一起如何?如此,倒也不有失偏頗。”司馬佑提議道。
“本宮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不知陳兄意下如何?”司馬乾目光一轉,有些問詢之意。
單邀恐怕是不行了,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聯手邀請陳淵了,他們是真的想知道司馬恪這傢伙是用了什麼東西打動了陳淵。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陳淵目光閃動,猶豫了一瞬,還是頷首道:
“幾位殿下盛情難卻,本侯若是再不答應,就有些不識擡舉了。”
“陳兄言重了。”
“武安侯言重了。”
“吾等絕無這個意思,只是心中對於陳兄在涼州做出的那些事情敬仰無比,想要聽一聽而已。”
“是極,是極。”
司馬恪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太高興,陳淵可是支持他的,這兩個傢伙居然毫不避諱的邀請,簡直是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不過,呵呵.他們註定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除非,他們也將母妃貢獻出來。
讓陳淵探一探老巢。
不然,白費功夫罷了。
想到此地,司馬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開口道:
“陳兄,既然二位皇兄盛情相邀,不妨幾位都來我府中一敘,如何?”
“四弟,爲兄專門爲陳兄準備了一桌豐盛菜餚,正要讓陳兄品味一二,下次再去你府中,可否?”
司馬乾輕咳了兩聲。
“皇兄準備的倒是充分。”
“邀請名震天下的陳兄,豈能不充分一些?”
“是啊,陳兄真是屢屢讓天下震動,京城震驚,這一次我朝最年輕的徹侯消息一出,必然再度震動,
這名望,天下少有人及啊!”
“幾位殿下過譽了。”
“陳兄,請。”
“陳兄,請。”
“三位殿下,請.”
司馬佑的話其實並沒有說錯,大朝會過後,陳淵封侯的消息便像是颶風一樣,席捲了整個京城上層勳貴。
並且動靜還在愈發的變大。
徹侯!
萬戶侯!
封地青州平安縣!
武安侯!
大晉最年輕的侯爺!
如此諸多頭銜,令人驚歎不休,從上層開始逐漸朝着下面席捲而出,本身就有很多人在關注這一次的朝會。
如今大消息一出,搞出這樣的動靜實屬正常。
除此外,還有更大的消息。
巡天司大都督顧天穹卸任了!
雖然被封衛國公,位比異姓王,各種攆架非常不凡,還能見帝不拜,劍履入朝,可謂是無上的殊榮了。
但,權勢是肉眼可見的削弱了。
很多人都對這件事背後的事情很感興趣。
比如,景泰是如何說服顧天穹放下手中權勢的?
上代皇帝可是也有過這樣的動作,但都被頂了回去。
權勢可不是那麼好收的。
但偏偏景泰就做到了!
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很多人也能夠猜到。
皇帝要集權了!
自古以來,每當如此的時候,便是大動盪來臨之際。
皇帝有了更上一層樓的權勢會做什麼?
無需去想也知道,就是想要開疆擴土了。
但眼下這種情況,朝廷內憂外患的狀態下,開疆拓土很明顯不現實,那自然是消弭內患了。
細細算來,朝中的內患不少,但比較明顯的就只有三個。
北涼王魏燼鋒、鎮南王南宮烈、以及魔道橫行的血州!
大晉十三州,實際掌控的卻只有十個。
而這三個還都是資源非常豐富的州府,爲什麼朝廷沒有前楚強大,也正是因此!
再加上之前的北蠻南下,致使北涼軍折損大半,許多人都覺得景泰這是將目標放在了魏燼鋒的身上。
但事實究竟如何,現在還都只是猜測。
真實情況,尚未可知。
但無論如何,對於景泰的手段很多人都是承認的,打破桎梏,能常人之所不能,硬生生頂着皇朝國運突破天丹。
能做到這一步的真沒有幾人。
至少大晉立國以來的幾位皇帝中,他還是第一個。
不過,或許是有人刻意推動的原因,原本在景泰和顧天穹身上的風向,逐漸的都朝着陳淵身上開始籠罩。
議論的中心點,也開始迴歸。
像是,早有人料到了這一步一樣。
離開了皇城,陳淵便被盛情相邀的幾位皇子邀請到了大皇子府邸,裡面早有準備,抵達之際,便有侍女上前伺候。
但司馬恪見了這番場景卻是心中冷笑。
陳淵喜歡的可不是這種沒有長開的毛丫頭,他喜歡的是那種豐腴美人,以及那種突破禁忌的感覺。
司馬恪自以爲自己差不多已經對陳淵有了一個深刻的瞭解。
不過,表面上卻沒有多說什麼,笑呵呵的閒談着。
司馬乾準備的菜餚確實很用心,五湖四海的美味佳餚都被其端上了飯桌,雖然不及辛食神的靈韻精華,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靈酒更是近乎最頂級的御賜靈酒,每一杯都是靈氣溢滿,醉心心絃。
美食美酒有了,美人司馬乾也沒有拉下。
他的手段跟北涼世子魏無缺差不多,蒐羅了諸多美人,胖瘦皆有,既有西域也有海外蠻夷,同時還有名動京城的一位花魁。
不過,陳淵卻是不爲所動,只是面含淡笑的說着話。
這等定力,也讓司馬乾和司馬佑刮目相看。
心中不由的爲之佩服。
覺得傳言也並非都是真的,什麼陳賊之好,這完全就是空穴來風,對陳兄的污衊,其明明是一位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席間,司馬乾和司馬佑都奉承了陳淵不少好話,讚譽他是大晉開國以來的第一任,一步到頂,直接封徹侯,食邑萬戶。
前沒有古人,後.也未必有來者!
必將記載在史書上的人物。
陳淵謙虛應對,沒有自傲。
之後,二人又輕聲旁敲側擊的問起陳淵爲什麼會幫司馬恪,究竟是什麼原因,但面對這個問題,陳淵卻是巧妙的移開話題。
讓司馬乾和司馬佑有些鬱悶。
見陳淵根本不往正道上面談,也只能問起陳淵曾經在涼州的那些事情,他們所知的比普通人多一些,但也絕對不如陳淵這個當事人來的清楚。
他們真的很好奇,陳淵居然能斬了傳說中的六境蠻神。
還能催動真武仙劍。
實在是怪異。
畢竟,那一戰中武當七子都出戰了
面對這樣老生常談的問題,陳淵毫不避諱的將曾經說過很多次的話來應對二人,讓兩個皇子聽到心驚膽戰。
虛空破碎,擎天巨手,數十萬人血灑疆場,碎肉斷肢鋪滿了涼州城外的空地,血流匯聚成河。
即便是想想,也會忍不住心驚。
即便是地獄也不過如此了吧?
陳淵能在這樣的驚世大戰中博得名望和地位,誰也羨慕不來,只能敬仰,畢竟,人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權勢,完全是靠着自己一刀一劍硬生生殺出來的。
“二位殿下過譽了,些許名望陳某從來都不在意,在下所願,無非天下太平四個字而已。”
陳淵一句話直接拔高了閒談的逼格。
其實這還不算太高,真要是想要高逼格,那還得是橫渠四句。
只不過,這種時候不太應景。
說出來沒什麼意思。
席宴上,幾個人說的很多,兩個皇子還說起了巡天司現如今空懸着的天字神使之位,一番誇獎後,則是暗示陳淵只要不再幫司馬恪,他們可以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
但陳淵就是不接招。
司馬恪聽着這些話,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有些冷笑,這場宴會上,他說的話不多,基本都是在聽。
但陳淵敏銳的發現,他的眼神總是在朝着外面看。
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不過,今晚的月亮確實有點圓,還很明亮。
“四弟在看什麼?”
司馬佑隨口問道。
司馬恪輕咳兩聲,不自然的笑了笑:
“沒什麼,只是覺得夜景不錯。”
“嗯,確實不錯。”
司馬佑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繼續將主要注意力放在陳淵身上,不說拉攏陳淵,只要陳淵不再幫司馬恪,那他們兩個的目的便達成了。
太子之位的覬覦者,能少一個算一個。
“陳兄啊,可惜你我相識太晚,乾深以爲憾啊,若是你我相交已久,那必然被乾引以爲傲,真是大丈夫,大氣魄。”
司馬乾臉頰微紅,醉醺醺的說道。
也不知是醉話,還是刻意想要說出的話,只是藉着醉意說出來而已。
“是啊,陳兄文采斐然,即便是不從武道,亦能在文道之上大放光芒,可惜,人間多了一位武道強者,卻少了一位文壇大賢。”
司馬佑也隨之說道。
“二皇兄此言差矣,天下以武爲尊,皇朝以武立國,武道纔是長生大道,大丈夫自該掌乾坤,動蒼穹,破萬敵,名揚天下。
相比之下,武道纔是正道,明道,而文道則是小道,陰.”
“幾位不必爭論,文武殊途同歸,修文也並非不能長生,只是如今儒道式微而已。”陳淵笑了笑。
司馬恪再度看了一眼天色,心中盤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旋即提議道:
“時候不早了,依我看今日便到此爲止吧。”
說着,還給陳淵使了個眼色。
陳淵心中狐疑,但想了想還是附和道:
“不錯,二位殿下還是早些歇息吧,切不可因爲醉酒而耽擱明日的事情。”
“乾送送陳兄。”
“本宮也”
“不必不必,二位留步就是,些許酒意對陳某而言還算不了什麼。”陳淵輕笑一聲,直接動身開始離開。
司馬恪也連忙站起身,安撫了司馬乾和司馬佑兩句,迅速跟上了陳淵的腳步,直到看着他出了皇子府,纔開口道:
“陳兄留步。”
“四殿下還有何事?”
陳淵之前就感覺這小子有點不對勁,欲言又止的感覺。
司馬恪四下張望了一番,走到近前低聲道:
“今日陳兄封萬戶侯,合該慶祝一二。”
“四殿下想說什麼,便直言吧?”陳淵皺了皺眉頭。
不清楚對方究竟再賣什麼關子。
司馬恪定定神,繼續小聲道:
“昨日恪便已經與母妃約好,今晚會想辦法出宮爲陳兄祝賀,如今也算是陳兄回京的風頭過去了,所以.咳咳”
“你的意思是?”
“不錯,母妃此刻正在武威伯府中,陳兄可要好生憐惜母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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