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擁有殮容和活偶兩項天賦,又親手製作過上百人偶,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張臉和照片裡那個孩子的臉有八成相似,問題是我爲什麼會在牆壁上摸到這樣一張臉?難道說尋人啓事上的孩子已經被殺害?屍體和牆壁有關?”
慢慢收回手臂,陳歌仍舊站在原地,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也聞不到任何特殊的氣味。
“二樓吵架的夫妻丟了孩子,孩子名叫大寶,樓道外面的尋人啓事很可能就是他們張貼的。”
“二樓的夫妻在尋找走失的孩子,但是我卻在樓道牆壁上摸到了那孩子的臉,是這孩子變成了鬼又回到了這棟樓裡,還是說他就是在這棟樓內被殺死的?兇手會不會就是樓內的住戶?”
陳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丈夫深夜外出,懷了二胎的妻子沒有鎖門追了出去,正常情況下,單獨留在屋子裡的那個孩子應該不會一個人溜出去,除非他看見了什麼東西,又或者有熟人在門外喊他。
“兇手是鄰居嗎?”
鄰居這個詞很普通,但對陳歌來說這個詞卻有不同的意義,因爲他正在進行的這個噩夢級日常任務就被命名爲——鄰居。
往前走了一步,陳歌覺得還是扶着牆壁比較安心,可是他手掌快要碰到牆壁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剛纔那一幕讓他有了心理陰影,他很擔心再摸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手指一根根落下,觸碰到冰涼堅硬的牆皮後,陳歌鬆了口氣,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想去觸碰那些經過的“人”。
“我只是來完成任務的,沒必要去探究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只要閉上眼走到樓頂就可以了,其他的都和我無關。”陳歌說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可就在他身體移動的時候,忽然感覺衣角被什麼東西給拽住了。
“是那個孩子?”陳歌僵在樓梯上,他緊閉着雙眼,什麼也看不到,只能等對方鬆手。
大概過了五秒鐘,陳歌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能明顯感到身後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
對方沒有放手的打算,陳歌也不敢硬來,他試着往後退了一步,那股拉力明顯減小。
“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想讓我離開。”
心裡浮現出一個很可怕的念頭,陳歌緩緩蹲下身體,朝着自己身後小聲問了一句:“大寶?”
那股拉力瞬間消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真的是你?”陳歌儘量放緩自己的語速:“你爸爸媽媽都在找你,快回家去吧。”
不知道是陳歌說的那句話刺激到了對方,他感覺身後的拉力驟然變大,就好像是想要將他拖進牆壁裡一樣。
“等一下,如果你不喜歡你的爸爸媽媽,不想要回家,那我可以陪着你!”陳歌立刻改了口。
“其實我的童年也不是那麼美好,父母總是因爲一些瑣事爭吵,看見他們可怕的樣子,我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別人家吃飯熱熱鬧鬧,可我家總是冷冷清清,偶爾一家三口聚在一起,也總會不歡而散。”
似乎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陳歌能感覺到身後的拉力減少了一些。
“爭吵、摔砸家裡的物品,他們的怒火有時候還會撒到我的身上,一次次莫名其妙的打罵讓我活的小心翼翼,我就連哭都不敢哭的很大聲。”陳歌輕輕嘆了一口氣:“就算我現在長大了,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也不會忘記,傷痕沒有被時間抹去,而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慢慢學會了適應傷痛。”
陳歌蹲在了樓梯臺階上,他轉過身,對着一片黑暗,喃喃自語:“是不是很可悲?我只是一個孩子,得不到大人的愛,卻還要逼自己做一個懂事的大人。”
那股拉力逐漸減弱,陳歌的話似乎引起了對方共鳴。
“我體驗過那種一個人的感覺,也因此變得敏感,對什麼都抱有懷疑,我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所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做你的朋友,我不想讓你體驗到我曾經的那種難過。”身後的那股力量完全消失,陳歌卻仍舊保持着自己的姿勢一動不動,大人對孩子的迴應是一面鏡子,好的迴應可以讓孩子看到優秀的自己,不好的迴應則像是一面哈哈鏡,會讓孩子產生歪曲的認知。
陳歌雖然沒有孩子,但是他和孩子打交道的次數有很多,他很清楚應該如何去迴應一個人。
大寶的家庭很不幸,力所能及的話,陳歌也願意去幫助對方。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他的衣服也沒有再被拉扯,那個孩子似乎離開了。
陳歌什麼都看不見,他的手按住牆壁,也沒有再碰到稀奇古怪的東西:“你別擔心我會離開,我只是要去樓頂一趟,等處理完了事情,我還會回來。”
衝着黑暗說出了這些話,陳歌緩緩起身,他扶着牆壁正要往上走,靠近欄杆的那隻手忽然感到一絲冰涼,就好像有人將一塊冰塞到他的掌心。
指尖顫抖,陳歌五指收攏,他確定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給抓住了。
雞皮疙瘩本能的從脖頸冒出,陳歌在原地停留了兩秒鐘,然後用力握住了那隻小手:“我們一起去也可以,不過你要記住一點,遇到了危險,你要趕緊逃走,不用管我,明白嗎?”
牽着那隻手,陳歌繼續向上,他很順利的從七樓走到了十一樓,這中間都沒有遇到任何意外。
但就在他來到十一樓的時候,走廊裡的電梯響了一聲,電梯門打開,似乎是有人深夜乘坐電梯跑到了十一樓。
不知對方是人是鬼,爲了不引起誤會,陳歌停下腳步,沒有再繼續移動。
十一層的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傳來了鑰匙相互碰撞的聲音,隨後鑰匙插進鎖頭,卡簧彈動,防盜門被打開。
就在陳歌以爲對方要進屋時,一股巨力從走廊那邊傳來,有人抓着他的左臂,似乎是拼命想要將他拖拽進剛剛打開門的房間裡!
身體失去平衡,蒙着雙眼的陳歌差點摔倒,這時候又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的右手,竭力阻止他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