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奎不得不佩服,瞎子汪根發那超羣的感知能力。黑水寨的士兵們,歷經數年的訓練,一個個都像老虎仔似的。他一個瞎子居然能感受到這種氣勢。
不一會,汪根發被文奎帶到一間密室。文奎支走了所有閒雜人員,問便:“汪叔,你專程來黑水寨,一定是有事吧?”
汪根發道:“那是當然。要不然,我一個老瞎子跑到黑水寨來幹嘛?”
汪根發把近些日子以來,小乞丐們收集到的信息告訴文奎。信州府達魯花赤那日鬆和老鷹峰的匪首朱中秋交往甚密。朱中秋經常去那日鬆府上小聚。
朱中秋?這個名字怎麼如此熟悉?
文奎絞盡腦汁,終於回憶起來,朱中秋原來就是黑水寨的三當家,因爲他對於剿滅匪首雷一鳴有功,文奎沒有殺他,讓他自行選擇了出路。從那以後,朱中秋帶着一家老小離開了饒州縣,找地方隱居起來。
朱中秋怎麼會和那日鬆扯到一起?他們是什麼關係?一系列疑團在文奎腦子裡浮現。
“汪叔,那日鬆那邊究竟有什麼動作,估計不是小乞丐們可以知道的。反正朱中秋那裡,我們會盯緊他們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日鬆很可能是想利用朱中秋這股力量來和我們抗衡,然後他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全國各地農民義軍風起雲涌,元朝政府爲了鎮壓起義疲於奔命。劉福通、徐壽輝、張士誠、郭子興等一些起義部隊動輒十幾萬、甚至數十萬之衆。軍閥割劇勢力已經形成。在這種局勢下,那日鬆想憑信州府的區區一萬多人和黑水寨搞衡已經不太可能。
文奎讓李敢騎馬把瞎子汪根發送下山,然後趕往樂安縣老鷹嘴察看匪情。兩天後,李敢從樂安回來,老鷹嘴的情形和汪根發所說的差不多,朱中秋已經在老鷹嘴做大,形成了一股五千多人的勢力。
史勇、蘇北等人聽說朱中秋已在老鷹嘴做大,手下擁有八大金剛、四大天王,他自己當上了土皇帝,一個個恨得直咬牙,紛紛表態要向他下手。
文奎冷笑道:“據我所知,朱中秋和那日鬆走得很近。這證明朱中秋的嗅覺比我們靈敏。我們還沒有想過他,他已經惦記上我們啦。究竟是誰吃誰,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剛剛從樂安縣回來的李敢,對於局勢最具有發言權。一個個把熱切的眼光投向他。
李敢道:“我妝扮成獵人,潛入到老鷹嘴附近偵察,發現朱中秋的人武器裝備極爲簡陋,最好的武器只不過是火繩槍,也不多,最多十幾支而已,在山寨門上擺了兩挺土炮。除此之外,他們的人拿的武器都是大刀、長矛。”
蘇北搶過話題:“既然是這樣,我們不需要動用大部隊,只需要一支黑虎隊,一百人,就能吃掉朱中秋五千人。”
文衝:“這怎麼可能?我認爲乾脆派大部隊去,把老鷹嘴圍起來,逼他們繳械投降。”
文奎覺得廣開言路,對於啓迪自己的思想也很有幫助。先由部下毫無拘束地發言,然後再集思廣益,選擇最佳方案。
史勇:“這個那日鬆也夠陰險,來到信州大半年了,就是不和黑水寨發生聯繫,原來他在暗地裡做了大量工作。說不定朱中秋的勢力,就是他扶持起來的。”
“啪啪啪!”
文奎拍了幾下手,示意大家靜下來,然後拋出了自己的方案:“乘那日鬆還沒反應過來,我們搶先下手,把朱中秋幹勢,這等於剪除了那日鬆的左膀右臂。從戰術上講,我信爲有黑虎隊參加,已經足夠了。想當初,我們五十人勝過三千人。現在,我們再演出戲給朱中秋看看,一百人勝他五千人。”
文奎如此這般地提出了自己的作戰計劃,又經過大家討論修改,最後形成作戰方案。
樂安縣距離饒州縣大約一百五十公里。老鷹嘴位於樂安縣西南方向,到縣城還有三十公里。騎馬也需要小半天。
老鷹嘴屬於樂安、永安、永興三縣交界處,屬於“三不管”地帶。所以,三個縣的流寇聚集在老鷹嘴流竄作案,只需要往老鷹嘴主峰一逃,官兵沒有數萬人根本圍不住他們。
正因爲如此,作爲黑水寨的三當家朱中秋以其心狠手辣,在短短三年時間剪除了老鷹嘴十餘股勢力,最後坐上了老鷹嘴的頭把交椅。
深秋季節。老鷹嘴滿山遍野的楓樹葉紅了,連綿起伏的紅楓染得滿山黃紅相間,分外絢目。
農曆九月十八日。朱中秋五十大壽,再加上新納的小妾又生了個兒子。喜上加喜,必須大辦酒宴。三縣二十八鄉的地主豪紳紛紛前去老鷹嘴拜壽賀喜。
這天的天氣特別好。真可謂“秋高氣爽,紅楓盡染”。文奎帶着二十名精兵打扮成鄉紳,坐着轎上山。李敢、蘇北各帶四十名精兵乘夜潛入老鷹嘴主峰,埋伏在山寨外圍。這八十人都帶着衝鋒槍,甜瓜式手雷每人八顆,總計六百四十顆手雷。不要說打,單是這些手雷,也足夠把老鷹嘴山寨痍來平地。
在山寨門口,文奎一手持請貼,一手提着“禮物”。“禮物”是用紅綢緞包裝好的,提在手裡很沉。把門的掃了一下請貼,上面有朱中秋的大名,便直接放行。
很快,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把文奎引向山寨主廳。朱中秋身穿桔紅色馬褂,腳蹬繡着鴛鴦鳥的布鞋,頭上戴着一頂小圓帽,顯得喜氣洋洋。
拜壽賀喜的人們排成長隊,在門外長條桌椅上記好禮簿,有人把禮物禮金收下。
“十四都鄉張士才紅蠟燭一對。禮金白銀十兩。”
“二十八都鄉姜福壽絲綢兩匹,禮金黃金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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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奎和他帶來的二十名警衛人員並沒有排隊,而是徑直走向山寨主廳。喜慶之日,倒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詭異行動。
朱中秋接待着一批又一批客人,道完喜,鞠完躬,便有人引導客人到酒席間落坐。
“祝朱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同喜,同喜!”
朱中秋一擡頭,看見文奎帶着一幫年輕漢子大踏步走了進來,眼睛頓時瞪得像燈籠似的,而且顯出了恐懼之色。
他那神情,貌似大白天見鬼了。說時遲,那時快,文奎已經到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