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般的痛!
文奎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辦不到。全身的筋骨像是被人抽掉似的,綿軟無力,痛得錐心。
黑暗無邊……
難道我被活埋了?文奎使勁伸了一下腿腳,又是一陣錐心的疼痛——
“夫人,夫人!少爺醒了!”
文奎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
納尼?我怎麼成了少爺?
稚嫩、清脆的女聲傳進文奎的耳朵,他聽得真真切切,卻還是沒辦法睜開眼睛。眼皮就像是被錫封住似的,大腦正在漸漸清醒。
這時,又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男聲:“雪兒,你別胡說。少爺都走了三天了,怎麼可能復活?”
“真的!這是真的!”
那個叫雪兒的女孩爭辨道:“我剛纔看見少爺的腳趾頭動了一下!”
“奎兒,我的奎兒啊——!”
先是陌生人的對話,後來又聽到一聲女人的哀嚎。文奎感覺到自己的頭被人抱起來,還聞到一股淡淡的女人氣味。
少爺?
我怎麼成了少爺?
文奎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他穿越了!
作爲一名刑警隊長,他最後的記憶是,接到報警稱,靈山山洞裡發現一個二戰時期遺棄的軍火庫。於是他英雄虎膽,獨自鑽進山洞想探個究竟。
豈料進去沒多久,山崩地裂……
湊巧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文奎。按照常理,死去三天的遺體,早該下棺入殮了。文奎不明白,這個傢伙爲什麼還有鹹魚翻身的機會?
文奎用盡吃奶的力氣使勁蹬了一下腿,終於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奎兒,我的心肝寶貝!”
幾滴溫暖、溼潤的眼淚掉在文奎的臉上,他看到一張精緻、俊美的女人的臉。不過,這張臉有着太多的憔悴和蒼桑!
看來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了。
文夫人像捧一個寶貝似的,把兒子的頭抱在懷裡,整個大廳響起了喜極而泣的聲音。大夥似乎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亂作一團。
“少爺——”
“奎兒——”
柴管家道:“夫人,別哭了。這是好事,少爺沒死,你應該高興啊!”
文夫人:“對,是應該高興!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你快點去叫江大夫,爲少爺再檢查一下身體。”
“好咧!我這就去!”
“雪兒,你去端一杯熱牛奶給少爺喝!”
沒過多久,溫熱新鮮的牛奶滴進文奎的嘴裡,甜,還帶着點腥臊味,看來是剛從奶牛身上擠下來的。一杯鮮牛奶下肚,文奎有了一點精神。他已經餓了好些日子啦。
真餓啊!
“兒啊,嗚嗚嗚——”
文夫人端祥了一下兒子,又把他抱在懷裡哭起來。這是她的心肝寶貝。失而復得,那種喜悅感豈是語言可以表達的?文奎的頭埋在文夫人雙乳之間,溫香軟玉,十分享受。
活過來後,文奎看到的是一派辦喪事的景象。白布、輓聯,花圈,靈屋……廳堂裡還擺放着一口漆紅的大棺材。那口棺材散發着濃郁刺鼻的油漆氣味。看來是準備裝他進黃土的。
廳堂內外,站着十幾號身穿古裝的男男女女。這些人,眼裡全是驚奇。也許他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一個死了三天的少爺,居然復活了!
文奎把頭埋進“娘”的懷裡,也嗚嗚嗚地哭了起來。不過,他哭的內容卻是無人知曉。他已經可以確定,自己一個不小心穿越了!看來東家的條件還不錯,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不知什麼原因讓自己的靈魂佔據了這個少爺的身體?
“哎喲”一聲慘叫,文奎頭痛欲裂,大量陌生記憶涌進了他的大腦,讓他又一次暈厥過去。
再次醒來時,文奎看到的還是那個母親。自己像個嬰兒似的,腦袋埋在她的胸前。
“媽——哦——娘——”
“哎!”
文夫人聽到“兒子”喊她“娘”,欣喜地答應着。她那種百看不厭的神情,讓文奎很感動。這可是一個好母親呀。文奎前世是個孤兒,長期缺少母愛。如今穿越了,擁有一個如此溫情的母親,也算是一種福利吧?
老天待我不簿!
文奎滿臉癡呆地問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至正十年十一月初八日,奎兒,今天正好是你二十三歲生日呀。”
至正十年,就是1350年。文奎徹底懵逼,一個不小心,竟然穿越了七百多年的時空!他的歷史學得並不好,好歹也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亂世之中。用不了多久,天下大亂,軍閥混戰,民不聊生!
文夫人見兒子不但活過來了,還能說話,她那憂傷的面容浮動着萬分欣喜:“兒啊,娘還以爲——呸,看我這張臭嘴!辛力剛,你去村口接一下大夫,柴管家怎麼搞的,請了這麼久,大夫還沒來?!”
話畢,就聽到柴管家的聲音:“夫人,江大夫來了!他老人家腿腳不便,走不快,我一急,背起他就跑!”
柴管家氣喘吁吁,衣服溼透,背上揹着一個七十來歲的老朽。看來這老朽就是江大夫了。
“咳咳——”
江大夫放下手裡的藥箱,乾咳了兩聲,滿臉的不相信。想當初,文奎被人從縣衙門擡回來,那可是真真切切斷了氣的。說白了,縣令就是叫文家人去收屍啊。這屍體停放了三天,不但沒腐爛發臭,反而還活過來了?這明顯不符合常理嘛!
江大夫伸出雞爪子似的手指,替文奎把脈,脈象十分穩定,不由面露喜色:“奇蹟,真乃奇蹟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夫人,真是可喜可賀!”
江大夫開了活血化瘀的藥方,領了鍾夫人的賞錢,高高興興地離開了。文奎有些鬱悶地想道:瑪德!重生也不選個好點的年代嗎?人家要麼當王爺,要麼當皇帝,沒有三宮六院,也得有個三妻四妾啊。
我這是?怎麼還受了一身的傷!
這具身體,長得有點細皮嫩肉。一個白面書生,又如何能應對即將到來的亂世!
文夫人吩咐柴管家和辛力剛把文奎擡到西廂房,讓他躺在一張雕花的大牀上休息。我們的警察叔叔文奎同志想自己站起來,根本辦不到。他附上的這具身體真的很虛弱!
不一會,文夫人親自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人蔘湯,用一個小勺子喂到她的寶貝兒子嘴裡。
喝了一杯新鮮牛奶,又喝了一碗人蔘湯,文奎感覺元氣在漸漸恢復。
儘管擁有兩世爲人的記憶,不得不說,這些記憶都是殘缺的,碎片式的,並不完整。甚至讓文奎記不起來,究竟是什麼原因被縣衙門的差役給打死了。
“娘——我這頭有些痛,還有屁股、腰,都疼啊。”
文夫人聽到這話,不由淚水漣漣:“這個挨千刀的尹力,惦記着我們家那幾百畝耕地,不惜一切手段整我們,真是不得好死!”
“尹力?娘,你說的是尹縣令嗎?”
夫人破啼爲笑:“奎兒,你終於想起來了。娘還以爲你被縣衙的人打傻了呢。就算你變傻了,娘討飯也要養着你。”
文奎心生無限感動!
這個母親,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呀,自己絕不能辜負了她!
“娘,有兒在,怎麼會讓您討飯呢?”文奎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從今往後,誰敢欺侮我們,誰就會死得很難看!”
“奎兒,你可別犯傻呀。民不和官鬥,窮不和富鬥,這是古訓。尹力可是我們饒州縣令呀。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參加科舉考試,將來要是中了進士,當了大官,就讓尹力跪着舔鞋!”
這是什麼吃人的世道!元朝都要完蛋了,還參加什麼科舉考試?文奎暗下決心,一定要在這個亂世活出點人樣來!
“娘,我有些累。”
“唉,娘真是老了,叨叨嘮嘮個沒完。你現在身體虛弱,需要多休息。”
文夫人起身出門,文奎看向她的背影,覺得她的身段娉娉婷婷,仍然很迷人。看來這個“娘”以前的日子過得還是挺不錯的。像這樣的大戶人家都要破產,普通人的日子還怎麼過?
所以,他需要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