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傅杳將劍重新插了回去,道:“若是沒其他姓傅的觀主的話,那你說的應該就是我了。”

寧康這會兒走近了她,她也不點燈,兩人就就着外面的燈光,在昏暗中對話。

“我聽說過你,據說你很厲害。再難的事,你都能擺平,有時候就連皇兄都得仰仗你。”寧康道。

其實宮內的傳言比這個還要誇張,不過寧康始終抱着懷疑的態度,因此也不太相信。包括她剛剛說的這幾句,她其實都覺得言過其實。

“雖然這些都是真的,但那些人沒親眼見過我的本事就把我吹上了天,這心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她出入宮廷,只和皇后有些交集。

寧康微微一笑,道:“別人什麼心思暫且不論,傅觀主你的本領不是假的就成,不知傅觀主可否也滿足我的願望呢。”

傅杳將手裡的劍往旁邊一丟,道:“你這把神光若是真的,我還能和你交換點什麼。現在你身上一件我需要的東西都沒有,我沒那個做善事的興趣。”

傅杳說完,朝着屏風後走去。

寧康跟上去,本想詢問她要什麼,結果屏風後卻空無一人。

她一愣,叫宮女進來掌燈。燈亮後,宮室內外也不見人影。她又問宮女剛剛可否有見到什麼人,宮女搖頭,表示守在門外不見有人進,也不見有人出。

寧康又親自再尋了一遍,確定找不到人之後,她這纔開始相信了一點傳言。

或許這個世上真的有奇人異士存在。

不過剛纔那位傅觀主的話也透露出一個消息,這柄神光是假的……

修水。柳賦雲將水匪大當家抓住之後,剩下的蝦兵蟹將就好收拾多了。

花了一天的時間去清掃鄱湖匪寨,又快刀斬亂麻的把水匪大當家嚴刑逼供出了與他勾結的官員之後,他立即秘密寫了文書讓人送去了知府府上,將此事告知知府大人。

而在表面上,他則只當不知道這些事,只判了水匪們殺人越貨的罪名。

水匪被平,傅侍郎和馮憑也都相繼告辭。

傅侍郎打算帶着女兒去江南,馮憑則回裡水。傅侍郎想到那位傅觀主,想着他既然打江南路過,不去道觀裡上柱香也說不過去,正好順路給女兒求個平安符,再加上六安先生也在裡水,於是他依舊和馮憑一起上路,前往裡水。

在臨行前的晚上,柳賦云爲他們踐行。宴會散後,馮憑拉着柳賦雲說了他在長安聽到的事。

“你們要與餘閣老結親,本來按道理來說,我不應該多嘴的。但是柳兄你是君子,將來必然前途無量,沒必要因爲一些事而阻了你的未來。我躊躇了許久,最後還是想說點事給你聽聽,你自己斟酌一下。”馮憑道。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柳賦雲也差不多能看出一點馮憑的性格,知道他是謹慎之人,不會在人背後說人,也不會去多管別人的閒事。

他今夜能給自己說這些,也確實是鼓起了勇氣。畢竟這件事鬧個不好,很可能會將他們之間生分。

“馮兄你說便是。”柳賦雲道,“今日的話,無論什麼,說了我們都當什麼都沒發生。”

“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餘閣老的後院裡埋了十幾具下人的骸骨,這案子想來你應該也聽過。治國治家,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他不把尋常人當人看,自然也不會將百姓放在心上。但是柳兄你不同,你是真正願意爲百姓做實事的人。你們就算結親,將來只怕也只會是政見不合。餘閣老根深蒂固,不是你們柳家能比的。他到時候若是想壓住你,你可能就真的要裡外不是人了。”

之所以聯姻,爲的不就是政治庇佑。若是不能成親反成仇,那又爲何要聯姻?

柳賦雲沒想到族裡會有這樣的心思,不過馮憑的話他卻是聽了進去。

“多謝馮兄告知,我現在就寫信回家一趟。”他有些困擾。雖然他坦言表示想等在朝廷立住了腳跟再成親,但是他無法阻止族中長輩幫他牽線。

“不用謝。”馮憑見他眼裡沒有疏離之色,心裡也有些高興。

至少柳賦雲這個人值得他交往。

第二天,皇后先去給太后請安後,又去找了寧康。

兩人坐着喝了會兒茶,寧康就將宮女們都下去了,自己則從旁邊將那柄神光拿了出來。

皇后見她拿劍,神色緊張了一瞬,但很快又笑自己多想了。

“看來這柄劍你很喜歡。”不然也不至於一直放在身邊。

“本來是挺喜歡的,”寧康道,“不過昨天夜裡,那位傅觀主看了下說不是真劍。既然是假貨,又怎配得到我的喜歡。”

“傅觀主?”皇后很是意外。

她已經許久沒見過傅觀主了。

“對。”寧康繼續道,“她說如果這神光是真的,她就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只可惜,這柄劍是假的。”

“傅觀主想要神光?”皇后稍微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對寧康道,“這劍的事我去同聖人說。若你不願意遠嫁,這對你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這句話的意思,完全是在暗示寧康若不想嫁也不是沒辦法,只是這辦法在傅觀主身上。

寧康怎麼不明白她的意思,“娘娘,這位傅觀主真有這麼大能耐?”

她還是很好奇這點。

皇后一時間也不知該用什麼言語描述,只好隱晦道:“你聽到的那些傳言,不見得是假的。”

寧康知道,皇后不是虛與委蛇之人。皇兄之所以喜歡她,就是因爲她雖然有手段,卻不一味的沉迷於其中。

而她能這樣說,這說明十有,他們大周還真有一位了不得的高人。

“我明白了,多謝娘娘告知。”寧康笑着拜託道,“那劍就麻煩娘娘您幫我換成真的了。”

“同我你還這麼客氣。”皇后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

這時,外面有宮女來稟,說是貴妃來了。

寧康沒有迴避。

貴妃過來,其實就是閒聊。她先是詢問了一下寧康心情如何,接着又同皇后聊起了後宮裡的嬪妃們爲爭寵做了哪些有趣的事,然後又提起前段時間侍寢的某位妃子現在尾巴翹得如何高等等。

起先寧康還只當這位貴妃是在吃醋,但是聽着聽着,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味。

“陛下的御花園裡那麼多花,他今日哄這個,明日哄那個的,竟然眼睛都沒看花。”貴妃搖着美人扇,一副事不關己,眼神甚至還帶了幾分譏諷,“據說馬上又要選秀了,到時候又要有新的花兒進宮,我倒要看看他又怎麼在花叢裡打轉。”

皇后本來因爲這段時間陛下夜夜留宿在翊坤宮,心裡稍微有所軟乎。現在聽到貴妃這樣一說,那軟掉的一角又迅速變得堅硬起來。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聖人是聖人,永遠不可能成爲她想要的丈夫。

寧康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貴妃這是在挑撥離間呢。

但是她沒去爲皇兄辯駁。

在深宮裡待久了,聽多了女人在深夜哭泣,她倒覺得皇后無情一點反而會過得更好。皇兄沒有皇后的愛意,最多是有些不開心;但是皇后若爲情所困,苦的會是一輩子。在這種事情上,她更心疼皇后一些。

“那我就先告辭了。”寧康起身道,“之前拜託的事,還請娘娘多費心。”

“去吧,到時候辦好了,我會讓人給你送去。”皇后道。

在寧康走後,皇后又同貴妃聊了會兒,便端茶送了客。接着她讓人去把聖人請了過來用午膳,席間將劍的事提了下。

聖人沉吟了一下,讓人帶着劍去了鎮南王世子府上。傷臉面的話他沒說,但是有一點意思非常明確:什麼時候把真正的劍送來了,那這婚事就什麼時候成。

鎮南王這邊還真不是故意送贗品的,他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他們祖傳的神光竟然是假的。

鎮南王世子二話不說立即讓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去西南,同時自己也在想辦法尋找真正神光的下落。

與此同時,沈惜騎馬來到了長安城外。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她熟悉了一下長安的地形,最後拿着馮憑的薦書來到了馮家。

管家見是五公子的筆跡,不敢怠慢,同時讓人去稟告了夫人。而馮夫人知道一個女子持着兒子的薦書找上門來,意外之餘,親自接待了她。

沈惜拿的薦書馮夫人看過後,表示讓她先回去,過些日子應該就能辦好,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去通知她。

沈惜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又驚又喜,忙起身道謝。她雖然出身江湖,但也不是無禮之輩。只是相對於尋常的閨秀來說,她不怎麼受拘束。

馮夫人又旁敲側擊了一下她與兒子的關係之後,知道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她一時還有些難以接受兒子娶一個江湖女子。

沈惜卻沒想到自己被套了話,她見目的已經達到,而馮夫人也端起了茶,知道自己該告辭了,便起身藉口還有事,提出了告辭。

在沈惜回到客棧後的第二天,她就被告知,她已經被安排去了督查司下的六扇門,成爲裡面的捕快之一。

沈惜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輕易地就加入了傳說中的六扇門,一時興奮地有些難以自持。

等她到六扇門辦了腰牌領了捕快服後,她本想先試試這捕快服合身不合身時,卻在更衣的時候,聽到隔壁有人在聊天。

“上頭讓我們去找神光,神光不是在長公主手上嗎?”

“據說這劍是假的,現在都還沒對外說,不然也不會讓我們去找劍的下落。”

那兩個人只聊了幾句就走了,沈惜卻是沒想到,來到六扇門聽到的事,竟然還會和父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