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段子興還被兩人膩膩歪歪的勁頭給酸的不要不要的,不過等聽到段毅這一番話後,心中卻是大爲震驚。
他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處於段毅現在的境地當中,恐怕最想做的事就是立馬逃跑,找個邊遠的地方隱姓埋名,好避過風頭。
至於如段毅這般,將南方魔教作爲自己武學一道的磨刀石,卻是想都不曾想過,這不是武學上的差距,而是胸襟和氣魄上的差別。
其實,若是化作以往,段毅怕也沒有這樣宏大壯闊的格局,只是那一次見到王雄出手之後,心中便醞釀了一股無敵的意念。
行爲處事也好,應對危局也好,做出與平常時候大相徑庭的選擇。
比如殺莊世義,若是換做段毅之前,或許還真的會聽從段子興的勸告,將他放走,而不是選擇順從自己的本心。
賀蘭月兒心裡雖有擔憂,但對於段毅也是無比的信任,自覺三年時間也不算太長,哪怕五年之後,她也纔不到二十歲,正是芳華之齡,便點頭應下。
由於段毅也不清楚莊世禮何時會收到自己弟弟被殺的消息,不敢浪費時間,和段子興告辭離去後,帶着賀蘭月兒匆匆返回臨時租住的宅子。
內宅的一間大堂內,中央放置的火盆噼裡啪啦的燃燒着,黃色的火焰裹着青色的苗子,將整個房間烘的熱乎乎一片,與屋外陰涼溼潤的天氣截然不同。
換了一身寬鬆的長袍,段毅將宅子裡的人都召集到一起,包括王寬和王雄兩個,大體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而後對着安婆婆和裘公公兩人道,
“二老最好儘快帶着月兒返回孟州賀蘭家族,不然我怕莊世禮會狗急跳牆,抓不到我,便對付你們。
月兒武功不足,難以自保,因此回去一定要快,不能拖延。”
安婆婆和裘公公兩個臉色凝重,眉頭緊鎖,顯然也是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兩個也是老江湖了,甚至曾經經歷過應我求獨霸江湖,稱雄武林的時期,自然很清楚南方魔教究竟有多麼厲害。
雖然對段毅的莽撞有些微詞,卻也感激他全力保護賀蘭月兒,默默的點頭。
嚴格說來,這件事也是他們兩個的失職,若不是心腸太軟,被賀蘭月兒軟磨硬泡來到幽州,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更不會招惹到南方魔教這個龐然大物。
段毅的目光掠過賀蘭月兒,放到臉色同樣十分難看的霍孝祖身上,又看了看完全不當一回事的王寬和王雄,道,
“霍兄,你和我相識一場,交情匪淺,若是莊世禮捉不到我,恐怕會想些歪門邪道的方法,想要逼我現身,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這段時間便和王寬在這裡休息,不要亂走,有王前輩在此,想必無人敢造次。”
霍孝祖心中沉甸甸一片,眼神雖帶着些許的慌亂,不過也有幾分堅定,道,
“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和六扇門有關係,他們不會輕易動我的。
倒是你,這一次的麻煩惹的太大了,我雖然不知道莊家,卻很清楚南方魔教的實力,除了少數的頂尖勢力,很少敢與其爭鋒者。
你想好該怎麼度過這次危機了嗎?
實在不行的話,可以離開這裡,沒必要和他們硬碰硬的。”
霍孝祖也是關心段毅,怕他有什麼不測,這才建言道。
說老實話,此人固然有許多爲人詬病之處,但也有不少優點。
段毅搖搖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將衆人解散,同時幫助賀蘭月兒收拾行李,準備送她離開。
賀蘭月兒也知道目前形勢極爲危急,莊世禮隨時有可能找上門來,將段毅堵個正着,因此不敢讓他將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
收拾好行李後,雖然不捨,但也極爲堅定的拉着安婆婆和裘公公冒雨離開。
只是在街上一步三回頭,顯得戀戀不捨,直到看不到段毅的身影爲止。
臨行前,段毅將賀蘭月兒送給他的烏蠶寶衣又送了回去,以他如今的武功,雖不能說用不上這件寶衣,卻認爲賀蘭月兒更加需要它。
大門外,霍孝祖撐着一把紙傘,走到段毅的身後,拍拍他的肩膀,滿腹心事道,
“段毅,你說能不能讓王雄出手幫你一把?
他的武功強橫無比,修爲高深莫測,只怕已經是江湖最頂尖一列。
如果他肯出手的話,你也許就不用被人追殺了。
這兩天我和王寬相處起來還算融洽,能說的上幾句話,要不要?”
霍孝祖話還沒說完,就被段毅伸手打斷,臉上頗爲疑惑。
段毅嘆息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略顯蕭瑟和空蕩的府邸,搖頭道,
“算了,王寬和我之間本就沒多少交情,王雄更是如此,我若是將他們拖下水,便顯得太過陰險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何況在我看來,南方魔教也沒什麼了不起,要知道,這可是北方,我就不信他們能傾巢出動。”
段毅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霍孝祖也知道再勸無用。
只能憂心忡忡的擡頭看了一眼天上愈發浩大的雨勢,怎麼也看不到放晴的苗頭。
腦海當中不知怎麼的,突然竄出一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
回到自己的房間,段毅修整好心情,也開始收拾行李。
他的衣服不多,主要還是自己珍藏的一些寶物,比如無極仙丹,百佛圖等等,都要隨身攜帶,免得被人竊取盜走。
段毅褪下身上穿着的寬鬆長袍,將一身純黑色的錦緞武士服換上,胸前交領處有兩道斜着的白色背景的格子,細腰束着蟒紋腰帶。
頭上的長髮沒有拘束的披散開來,遮擋住面部,讓人看不清長相。 wWW✿ тTk Λn✿ ¢Ο
段毅又從宅子的庫房裡翻出一件用草做成的蓑衣和一個斗笠。
蓑衣披在身上能夠避雨,斗笠待在頭上遮面,鼓鼓的包袱系在背後。
段毅最後方纔拿起跟隨自己征戰許久的嵩陽鐵劍,陣陣森寒涼意從劍上傳遞到手心上,再傳到心裡,讓他心中也是一片森寒。
嗡的一聲劍吟,段毅彈指擊在嵩陽鐵劍之上,目光匯聚在其上,默默道,
老朋友啊老朋友,雖然你已經傷痕累累,不堪重負,但我依然離不開你。
希望你能助我度過這次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隱約間,段毅能感受到鐵劍當中歡呼雀躍的精神,似乎已經做好了飽飲鮮血的準備。
最後看了一眼房中的桌椅,牀鋪,設施擺件,段毅跨步邁出,走進一片暴風急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