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族半聖也去了,畢竟,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天盟,虛鏡聚會。
這個以太虛世界之力架構而起的虛幻會議,覆蓋了幾乎整個北域戰神天。
可以說,只要是在北域立足的家族、宗門、勢力,但凡大一點,都算是天盟的成員。
天盟極爲鬆散,既是個戰鬥組織,也是個鹹魚組織。
這裡沒有任務,沒有積分,不談貢獻,也不談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只有會議!
旨在交流情報,共同抵禦北域之外的敵人!
當然更多情況下,北域並沒有那麼多敵人,所以這裡一般只剩下閒聊。
誰都可以隨時隨地打開虛鏡聚會,哪怕是在吃飯、喝茶、蹲坑,或者失眠。
前提是你修爲得是太虛,且剛好聚會裡沒有正事。
這個時候,天盟虛鏡聚會,便迎來了一次久違的大高潮。
平日裡三兩在線,最多不過十來號人摸魚,此時同時與會的人數,出奇地衝上了三位數。
一張虛擬的長桌之前,坐滿了一個個面目模糊的身影。
太虛、半聖分不清,誰都有話語權,誰都可以表達不爽,好像是爲數不多的自由之地了。
大家討論的,則是聖神殿堂剛頒佈不久,卻在五域掀起了驚濤駭浪的“請聖令”。
“還憋說,我家半聖也去了,毫不猶豫!”
“我宗的也。”
“我派也是。”
“那可不嘛,難得聖神殿堂方有‘請’,這可是名正言順,不會被追究,也不會聖隕的大好體驗了……我族那位封聖後都自囚七十多年了,已經憋成了個山洞裡人,久違的放風呢!”
“放什麼風?慎言!聖不可辱!”
“哈哈,在這裡隨意些嘛,我是他親孫子,不怕。”
“啊,大家族中都有半聖的嗎,就我是族中老大?”
“新來的?那我知道你是哪族的了,我宗就在你族附近。”
“呃……”
一簇簇扎堆在討論,各論各的,好不熱鬧。
直到不多時,一聲高聲將上百號人的沸議給壓了下來:
“要我說啊!”
頓時所有人止言望去,驚喜無比:
“北風散人?”
“喲,半聖來了,北風半聖沒去遺址耍耍嗎?”
“嘿嘿,我族半聖還想邀請您一道呢,但他等不及先進去了,請帖手下人正在路上送過去,想邀散人遺址內再聚再飲……呃,內容說出來,好像請帖也不用送了?”
“北風散人對我們小太虛有什麼建議嗎,我正在猶豫要不要進染茗辶”
“得!不用猶豫了,又進一個!”
“說多錯多。”
“禍從口出。”
“來,跟我念,斬神官遺址,斬神官傳承……”
半聖的到來,顯然將虛鏡聚會又推上了全新的高潮。
虛幻的長桌不斷拉長,開始旋轉,周側多了許多座椅,又聯進來許多人。
天盟並沒有限制一家勢力與會的人數,畢竟這裡是鹹……天盟。
有時候,失眠偷偷聯進來,你甚至還能聽到爲了方便,某家勢力遠在各地的高層們,在虛鏡聚會裡商討會讓人因之失眠的滅族大計。
北風散人是爲數不多沒有家族勢力牽掛的散修煉靈半聖了!
他在虛鏡聚會裡見證過太多的荒誕,當然也見證了這個聚會的從小到壯大,對這裡很有感情。
他的性格開朗,爲人豪爽,又完全沒有架子,各家勢力都願意跟他交朋友。
實際情況是……
半聖誰敢得罪啊?
還是個散修半聖,離譜到了極點!
於是乎,在這虛鏡聚會,北風散人的威望很高,一度逼至盟主級別——大家這麼認爲,北風散人萬萬不敢。
他很願意分享。
這一次,他就是更是帶着更大的情報,聯進來的:
“要我說,請聖令就是個坑,我來這裡就是想告戒各家,不要只圖一時爽快,就去蹚聖神殿堂和聖奴的渾水,會死人的!”
長桌會議上的人頓時笑了:
“那散人你來晚了。”
“該進的都進了,不會進的您不說他們也不會進,畢竟居家都居習慣了。”
“我聽說不止北域半聖圈動盪,東域、南域的半聖,也一個個蠢蠢欲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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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域南域能有什麼半聖,不及我們北域半聖數的零頭。”
“啊?半聖自囚之地,北域自囚天,也可以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的嗎?”
“哈哈哈,能和聖神殿堂掰掰手腕的,你牛,你可以自囚在本家;手腕都掰不了一下的,去他孃的乖乖搬來北域對抗異次元裂縫吧……啊,感覺來了……紅衣不滅!光明永存!”
“我感覺也來了……一天北域人,一輩子北域魂!”
“出不去就出不去嘛,別拐彎抹角獻忠誠了,嘴臉!”
“也不絕對,七斷禁可以帶你出去,聖神殿堂手伸不到那麼裡,我們這可有例子呢。”
“嘶!我是新來的,大家討論的東西……”
“哦?新來的小鬼頭,契約簽了嗎?虛鏡聚會聽到的東西記得泄露出去哦,明天你就會獲得珍稀的面聖資格!你家每一個人都有!”
“別折磨新人了老趙……新來的,記住,不想死就聽話閉嘴,否則不用明天,待會兒你下線北風散人就得去和你面談了。”
“歷盡千辛萬苦,終於修煉到太虛了?歡迎來到太虛世界,恭喜你從夢中醒來,開始下一輪噩夢!桀桀桀……”
“至太虛,真世界!不成聖,終爲奴!”
“海棠兒,我家老大點你呢,帶着你的花香故里站出來說話!”
“……聖,是聖帝的聖……嗯,起步。”
“呃,你真在啊?呵呵,我剛纔開玩笑的,我是北域普玄姜氏的……那個,七斷禁還有名額能讓我進嗎,我也想看看外面世界的風景……”
“別吵了,沒看到北風散人腦袋都要裂開了嗎,讓他說句話吧,好歹是個半聖。”
“是啊,聖不可辱,你已有取……”
嘰嘰喳喳的,北風散人聽得頭都大了。
虛鏡聚會就是這個毛病,一旦人數過多,什麼鳥都原形畢露。
話趕話後,接下來就是一句比一句騷,完全停不下來。
能說的,不能說的,也不顧及在場有沒有新人,一股腦全倒出來。
最後擦屁股的是誰?
還是他們這些看守後方的半聖!
雖然也是一種可以當成是放風的小樂趣,嘿嘿……
北風散人當然不至於因此發火,待得熱鬧冷卻過後,所有人給足了他半聖面子安靜下來,他才道:
“徐小受可不是個善茬。”
“就算斬神官遺址裡不會死,他太記仇了,之後出來,絕對打你家轉一圈。”
“殺不殺你家半聖是另說,以他那雁過拔毛的性格,你家寶貝肯定是守不住了。”
“嘶,有道理啊!”長桌前又議論紛紛起來。
北風散人這次沒有停下,接着道:
“還有,你族半聖中庸還好,要是哪方面技巧強了點,真能在遺址內把他送走,那下場更慘。”
“奪道啊這是!你奪的是人家祖神命格之道,他受爺出來,不和你拼命?”
“哦,斬神官遺址裡是不會死,你是可以贏他半招爽一爽,在大混亂裡將他送走。”
“但回到五域,他那一身詭計頻出又強悍無比的手段,百招裡面只出半招,哪族半聖有這個自信能接得住?”
“不對,是有自信不死?”
一番話,給上百號人幹沉默了。
虛鏡聚會罕見的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縱使面色模糊,也能瞧出來幾分沉凝的情緒,心頭無非作如是想:
“糟了。”
“我族半聖光顧着第一時間去放風、去爽,忘記就爽這一發的後果了!”
但轉念一忖,又很快釋懷。
能修至半聖,哪個是蠢貨?
除非這一次是鐵了心要給聖神殿堂獻殷情,搏一個與世的名額,否則估摸着大都是去染茗遺址玩玩而已。
找徐小受幹架?
屁!聞風直接扭頭!
去哪裡玩不是玩,何必一定要幹架,一定要去舔聖神殿堂的屁股?
“我家裡火忘關了,我先去看一下。”
“我也……”
“那我也……”
還是有許多人直接斷聯,回去稟報自家半聖,或是照拂自家的他族半聖去了的。
半聖不在家?
沒關係,這不耽擱我表忠心呀!
北域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熱臉就是用來貼冷屁股的!
“北風散人過來,就爲了說這個?”也有人笑着出聲了,“但凡聰明點,不至於看不破這一層。”
“放肆!怎麼跟北風半聖說話呢?”
“你小子,真以爲隔着個虛鏡聚會就可以口出狂言了是吧,你最好不要讓我北歸宗找到你家族地址!”
“我夢洛楊家也算一份,真以爲北風散人好說話,就蹬鼻子上臉?”
“報上名來,讓我狸鷹教教訓教訓你!”
“好了!”北風散人揮手打斷這些獻殷情的,無奈道:“我其實主要也不是來說這個的,只是,怎麼說呢?”
略一沉頓,他才帶着思索的語氣道:
“就是感覺,也許是請聖令這麼久沒出過了,來得如此突兀,會不會有坑?”
“亦或者,五域半聖自囚如此之久,這會兒一股腦全動起來,就因爲一個徐小受,總感覺哪裡有些奇怪……唔,說不清楚。”
北風散人嘖了兩下,搖頭道:“只是一種感覺罷了”
“半聖的感覺。”
“半聖的心血來潮。”
“半聖的超前預知能力!”
“半聖的至高無上極致絕對預判……”
長桌上聽完這模棱兩可的迴應,除了無語之外,還有一衆拍馬屁的聲音。
哪曾想,夾在這些馬屁聲中,方纔出聲的那位狂言者,也驚疑着再道:
“巧了,我也有這種預感,所以纔沒接愛蒼生的請聖令,長遺他們不聽我勸,直接選擇了進遺址……北風散人,你是什麼感覺,可否詳細說來聽聽?”
刷!
霎時間,整個虛鏡聚會死寂無聲。
你也有感覺?
你是什麼檔次,北風散人什麼地位,你敢說這種話?
你還直呼蒼生大帝真名!
你簡直是在放大肆!
還長遺……
等等!
長遺?
北域七星之戰狂,長遺半聖?
“呃……”
虛鏡聚會上出現了十數道呃唔聲,遲疑了許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刷刷刷刷刷……
一下子,卻同時掉線了十來號人。
若細細去數,不外乎都是方纔爲了拍北風散人馬屁,踩了這狂言者一腳……
哦,不止一腳的。
“同道?”
北風散人樂了。
辱聖啊這幫小子,就說禍從口出吧,這下估摸着十來家勢力要慌大張了,“敢問閣下是?”
“本聖裴哉。”
“北域七星之逍遙,逍遙半聖裴哉,裴半聖?”北風散人愣了下,言語中都捎上了幾分敬畏,“您不是在前線……”
“回一趟家,稍事歇息。”
“哦哦,歇息好,歇息好啊,哦是了,我方纔說的感覺是……”
虛鏡聚會,一時譁聲大起。
逍遙半聖,這位可是和北域戰狂長遺半聖齊名,都是混在異次元空間開放最頻繁的前線戰場的大殺星啊!
北域七星,也許聖神大陸耳聞者甚少。
但這是因爲這七位半聖長年混跡戰場,沒時間出來。
天盟爲何成立?
不是因爲需要一幫人來這裡發起鹹魚聊天,而是因爲最初的前線戰場,需要有一處地方可及時傳訊。
於是乎,一個日夜不停運轉的太虛世界,在天盟盟主的提議下,被那七位大佬帶着一幫太虛架構出來。
北域七星,就是第一批天盟人。
那時的天盟,是真正的天盟,骨子裡傳承着北域戰神天的血性!
如今的天盟……
呃,不提也罷。
老話說得好,“前線若無七星守,哪得玉京溫柔鄉?”
這便是評價。
對如今天盟鹹魚格局的解釋。
對前線戰場之後的其他四域的安寧世界的詮釋。
以及,對北域七星的最高評價!
而今……
從逍遙半聖裴哉的話聽,同爲七星之一的戰狂長遺,已進染茗遺址去阻擊徐小受了?
不!
他說的,是“他們”……
也許,前線戰場的許多戰鬥半聖,也想去染茗遺址放放風?
北風散人也是半聖。
他這個半聖,跟普通半聖比比還能自誇,畢竟散修成聖,也是一樁美麗傳說了。
但跟北域七星這等半聖一比,就好比姜布衣之於十尊座,不可同日而語。
支吾了半晌,北風散人愣是把方纔要說的“感覺”給忘了,完全說不出半句話來。
“不用感覺了!”
便這時,虛鏡聚會的長桌之首,一道模糊的身影凝聚出來。
“我敲!”
“今天是什麼日子?”
長桌側所有人登時炸裂了。
多少年沒見這道身影出現了?
北域七星之首,前線戰場的第一支柱,天盟一手締造者……
“盟主來了!”
“我看到了什麼,宴生盟主?”
“恭迎宴生盟主!天盟千秋萬代,一統……”
“閉嘴,馬屁不要亂拍啊,你想找死不成,真讓盟主知曉了他當年一手締造的天盟,成了如今這般鳥風氣……咳!我什麼都沒說,我是狸鷹教的。”
“見過盟主!”
“盟主大佬好!”
長桌側一衆敬畏聲起,收斂了方纔會議時濃濃的諂媚,一個個顯得十分正直,好像都是戰神的直系傳人。
北風散人撓了撓有些發麻的頭皮。
真應了那句話,今天什麼日子,什麼風,能把這些大佬從前線戰場吹回來?
“盟主,敢問您說的那個‘不用感覺了’,什麼意思?”北風散人遲疑着開口,感覺裡頭有大坑。
逍遙半聖裴哉也投眼望去,並不出聲,同樣好奇。
天盟盟主宴生看不見臉,只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一掃過與會衆人後,帶着萬分沉重的語氣開口了:
“斬神官遺址,出大問題了。”
“所有人立刻歸家、歸宗,稟報各族半聖,萬不可進遺址。”
“切記,這是‘天盟令’,違者誅!”
嘶——
底下頓起一聲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天盟令,這不是前線戰場情況危險至極致,纔會發動的麼?
北風散人感覺聲音都有些飄忽了:“敢問……”
……
“老大,發生了什麼?”
神之遺蹟,焚琴舊部的情報工作者,望着身前那個停滯不前的身影,遲疑着開口。
“自己看。”
桑老靜靜佇立着,臉色滿是陰翳。
身後的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遠處不過是一片戰場,到處都是煉靈師大肆破壞的痕跡。
雷系的靈元,金系的靈元,水系的……
殘破的靈器、衣物、法珠,司空見慣的斷肢、殘骸……
顯然,這裡發生過一片大混戰,目測得是三四十來號人廝殺,才能留下這麼多具屍體。
大傢伙是看了又看,沒發現有什麼古怪的地方:“老大,你說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
身後人的主要注意力,還在輪流傳輸神之命星呢,哪裡顧得上什麼找茬?
是的,他們已經走出火山了。
不知爲何,老大焚琴突然心血來潮,說要出去找人。
自己出就算了,他還帶上了所有人,帶着所有神之命星出來招搖過市。
簡直就像是,腦袋被驢踢了一樣……
但這可是焚琴煮鶴,是聖奴無袖,他有命令,無腦追隨就是了。
自己所看到的,一定是表層。
老大絕對有自己的思考!
桑老沉沉收回了目光:“我們不該出來的……”
他眺望遠空。
遠處偶爾飛掠而過一些身影。
跟路上遠遠遇到過的一樣,大家的目標好像都很一致,就是要去同一個地方……
“啊?”
桑老的話一出,後邊所有人腦子卻嗡了一下,“什麼意思?”
刷!
桑老不再多言,一閃身,出現在了那戰後破敗的亂石堆中。
後方人趕緊跟上。
這在戰場外看,跟在裡頭看,還是有點差距的。
至少。
血腥味濃了不止一個度!
這些個零落的斷肢、屍體,也奇形怪狀的,多了幾分滲人感……
“等等!”
所有人突然瞳孔大顫,望着地上的血和屍體,臉上涌出細思極恐。
“屍體?”
“染茗遺址,怎麼會有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