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無計可施了?
聽到那氣急敗壞的聲音,徐小受感覺像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滿滿的全是不可置信。
佈局了整座虛空島的水鬼竟計窮於此?
或者說,他的最後一計,竟是自己!
“他的底牌,是我?”
“如若我是你的最後底牌,你總該提前知會我一聲,至少告訴我我掌握了什麼能力吧?”徐小受險些就破口大罵。
他驚而覺察,不會是水鬼和八尊諳暗中通聯了什麼,雙方都覺得對方告知了自己什麼。
最後,不約而同的,什麼都沒說吧?
“不帶這麼坑人的吧?”
騎在龍首之上,徐小受搜刮完腦袋,亦沒能找出自己作爲水鬼底牌的原因。
他目睹着天祖之光從天而降,即將轟中以道穹蒼爲身體牢籠的水鬼。
如此純粹的祖源之力下,未臻聖級的水鬼,必死無疑啊!
“我服了!”
千鈞一髮之際,徐小受怒罵一聲,終究無法袖手旁觀。
他手一抓,時祖影杖入掌,凌空一點。
“定!”
嗡一聲響,氣海靈元瞬間虧空,徐小受被抽得臉色驟然煞白。
但整座虛空島,進入了暫停時刻!
道穹蒼殘破滋血的身體……
水鬼飄蕩而開的氣怒之音……
從天而落的天祖之光,那道本連半聖都無法遏制的祖源之力……
所有一切,通通暫停!
罪一殿遺址上,成百上千的煉靈師,面部表情定格在了驚悚時刻。
絕盡火域半空,道穹蒼驚而轉眸,目色中還有震動閃爍。
就連徐小受本人,都稍稍遲愣了下。
“真定住了?”
整座虛空島,沒有任何人、事、物,在此刻能進入“行動”狀態,除了徐小受。
徐小受控住全場,第一反應是蒙圈。
第二反應,是空餘恨絕對不止普通十尊座那麼簡單好吧!
或許八尊諳說的不錯,那傢伙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時祖影杖竟連祖源之力都能控下,這意味着其中的力量,本就達到了聖帝層次!
而單憑十大異能武器之一的“時祖影杖”,絕不可能如此。
這也就和血世珠、馭海神戟等一個位格,如何能控下司無陣引發的天祖懲戒呢?
“所以,空餘恨有着聖帝之力?”
“而這,也就是水鬼放在我身上的底牌?”
徐小受目中閃過明悟,卻又極快否定。
別說水鬼了,連八尊諳都搞不清空餘恨的狀態。
普天之下,恐怕能記得“時祖影杖”這等存在的,除了特定時刻,少之又少。
說不得道穹蒼算計天下一切時,都會主觀意識上遺忘掉有關空餘恨的存在,遑論未臻聖境的水鬼?
“既然時祖影杖不是水鬼認爲的可以保他命的底牌,又該是什麼?”
抓住這一短暫的定格時間,徐小受身體沒有動,腦子卻飛速轉動起來。
他直接代入了水鬼這個身份,想着如若自己在虛空島佈下這麼大一盤棋,還想斬道穹蒼,那該如何作爲?
“如果我是水鬼,那我早就封聖了,何至於等道穹蒼過來,再在他面前封聖?”
“這,不就是將主動權交給敵人嗎?”
“但水鬼還這麼做了,除了他是傻子的結果外,只有一個原因,故意而爲之!”
“……爲什麼?”
從斬顏無色,道穹蒼登場後,一幕幕畫面飛躍進腦海,徐小受很快捕捉到了最突兀的點:
表面看,水鬼和道穹蒼互相算計,你來我往,鬥法鬥得不亦樂乎。
實際上,這兩個髒人各自知曉對方肚子裡有多少黑水,也明白對方都知曉彼此心思。
但就是在這等情況下,水鬼依舊延緩了封聖之舉,就等道穹蒼來。
且在道穹蒼的注視下,他嘗試了多次封聖舉動,從罪一殿、血界、青沼……到現在的絕盡火域。
前幾次,他明明都知道會被鎮壓,封不了聖,卻還如此行動,像未曾察覺一切。
直至最後,他閃到了絕盡火域,在這裡選擇了真正封聖,想給道穹蒼致命一擊。
最終,他窮途末路,要自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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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盡火域!”
徐小受突然覺得答桉太明顯了。
爲什麼是絕盡火域?
水鬼一介水系奧義,他的封聖之地可以是任何地方,但絕對不可能首選絕盡火域纔對。
這裡的溫度、火山……
從水鬼的視角看,看一眼都難受吧?但他依舊選擇了這裡!
“絕盡火域的玄機在哪?”
“我又爲什麼是水鬼的底牌?”
這一瞬,徐小受只覺思緒暢通無阻,所有的一切通聯起來。
虛空島之局,最早還要追朔到白窟那去,因爲這本就不是水鬼的局,而是八尊諳的!
“絕盡火域,最適合盡照一脈的地方,連火山岩漿都充斥着盡照氣息,這明顯是爲我而選的地……”
“白窟,炎蟒出世,狼狽聖人,還有他給我的那顆意念白珠,除了白窟地圖外,迄今沒能參透其中用意……”
“離劍草原後,有四劍帶我去的那道異次元空間裂縫所在之地,八尊諳又從那裡出來,他進去做了什麼……”
“虛空島降臨,八尊諳說爲我兜底,水鬼和道穹蒼則到這裡後突然忌憚我……”
“所謂,能抗衡天祖之力的力量?”
“是我?”
“不!是他!”
龍首之上,徐小受倏然擡眸,凝望着那定格於半空的天祖之光,目中精芒一閃而過。
他悟了!
“早說啊,原來我纔是虛空島上最強之人……”
徐小受一腳踩下了魔帝黑龍的龍首,騰身躍出。
在無數震撼目光的注視下,他竟截然迎上了那道天祖之光,試圖以人類之軀,抗衡祖源之力。
“炎蟒!”
徐小受踏空而行,在暫停的聖劫之下,右手往虛空一放。
名劍炎蟒從元府飛出,瘋狂震顫,飛越入手。
“鏘——”
這一瞬,世界停止,衆人卻不約而同聽到了一聲似在狂喜、似在欣慰、似在心潮澎湃的劍鳴之音。
炎蟒在指路!
炎蟒在表達自我被重新重用的情緒,它終於不用被有四劍壓下!
就如同初登虛空島時,它就在指引着徐小受前往某個地方尋找“寶藏”。
那在徐小受認知中,該是狼狽聖人盡照老祖留下的寶藏。
而現在,徐小受終於明悟。
原來那份寶藏所在之地,就在此刻腳下!
“抱歉,我來得晚了……”
來得晚,不如來得巧!
徐小受斜劍而起,雙指撫過劍身。
觀劍術之下,劍念每浸透炎蟒劍身一寸,這名劍劍意便暴漲不止一分。
在道穹蒼等驚異目光注視中,徐小受動作是如此遲緩,卻又堅挺走到了最後。
當他雙指遊過炎蟒全身,腦海中那來自狼狽聖人留下的白珠,終似感應到了什麼。
“諳……”
它再次發出了一聲顫響。
就如同白窟中,每隔十分鐘,它會定點報時一次,傳出呼喚之聲一樣。
此刻,同樣是靡靡之音,但再聽來,這一聲背後代表的含義,是如此的不同。
它分明就也是八尊諳留下的後手,否則如何是“諳”的聲音?
它分明就是八尊諳同內島狼狽聖人,也就是萬祖之祖,盡照老祖商議好的一切:
在某時,某地,觸發了某種條件,這白珠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在此時,此地,徐小受覺得到了,他勢必讓這一張牌翻出來。
“那就來吧!”
感受着白珠的顫動,徐小受想都不想,就知道這玩意的解法爲甚。
心念一緊,劍念斬過,輕易切開了輕顫不已,試圖掙脫束縛,此前百般不破的白珠。
“轟!”
萬衆矚目之下,絕盡火域炸開巨響,盪開數萬裡白炎。
那白炎粘稠無比,如同岩漿一般流淌鋪開,就同初見狼狽聖人時進入的白炎世界一樣。
而白炎之上,徐小受手持炎蟒而立,氣勢節節攀升,氣海靈元寸寸狂漲。
幾乎,要撐爆他整個人!
“這小子……”
第一個從時祖影杖制約中走出來的人,不是道穹蒼,是魔帝黑龍。
魔帝黑龍腦袋一搖晃,掙脫了時空禁錮,卻感應到了徐小受身上的層層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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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類小子的氣息,從隱匿着的毫不起眼,到絕對真實且醒目的王座道境,繼而是斬道、太虛、半聖……
還在往上攀升!
“怎麼可能?”
魔帝黑龍傻眼了。
它竟在徐小受身上,感受到了那般純粹的,屬於盡照老祖的力量!
龍眼昏花?
不可能!
那就是內島中它的死對頭之一,怎麼可能看錯?且纔剛幹過一架!
“轟隆!”
虛空一聲驚雷響徹。
魔帝黑龍卻察覺到了徐小受身上,多了一股屬於自己的力量。
那是……
“本帝的龍鱗?”
魔帝黑龍恍忽了。
卻見那聖帝龍鱗破開徐小受元府而出,自顧自閃爍起了聖帝之力。
那等力量,輕易將凡人突破半聖桎梏會招致的聖劫,給屏蔽了。
“本帝在起作用?”
魔帝黑龍龍眼一呆……勐然想起了當初在內島見八尊諳時,八尊諳要了自己三片龍鱗。
其中一片,他特意讓自己附加了多重力量。
包括但不限於防護之力——能防住低境聖帝的一擊;
屏蔽之力——能暫且屏蔽掉聖劫、帝劫的窺探,防止降臨;
遺忘之力——連聖帝層次都沒法算到那片龍鱗,只有持有者難以遺忘。
“這龍鱗,在徐小受身上?”
魔帝黑龍同後知後覺般,終於醒悟原來自己和徐小受早有羈絆在身!
“轟!”
虛空再一聲響,那是祖源帝劫出現的徵兆。
徐小受身體完全臌脹而起,似乎在承受着什麼不可抗衡的力量注入。
他的身上爆開無盡流淌的白炎,濃稠如漿。
他的腳下盛開朵朵白色的火焰,璀璨如蓮。
他的頭髮被火焰染白,他的衣物被火焰染白……
這一刻,他就像是從白色火焰中走出來的炎神,手持名劍炎蟒,如同天下炎主。
“呃啊啊啊——”
徐小受承受不住身體中狂暴滿溢的力量,痛苦嘶聲。
可這時,絕盡火域被炸碎的岩漿池極下方,躍出一道聖光。
那是……
“盡照之心!”
道穹蒼眼珠子終於能動了,卻驚疑望着這一幕而無法制止。
他竟無法通過司無陣操縱九大核心之一的“盡照之心”,阻止它飛向徐小受。
盡照之心,九大祖樹之一,蒼穹神樹誕下的火種之一。
同三日凍劫、湮神火一般,位列天火之席。
它也是內島萬祖之祖,盡照老祖的本體。
只不過現在這個相對於聖帝境界而言十分受限的“軀殼”,被盡照老祖早早褪下。
即便如此,此等聖物,對聖帝之下的所有人而言,珍貴非凡,行同封聖道基。
“轟!”
盡照之心出現的一瞬,牧凜身上的那壓縮凝練的黑色火焰,徹底控制不住,產生暴動。
黑色的、靈動的、具備自主意識的“湮神火”,騰的從身上躥出。
這一變,破開了牧凜在時祖影杖下的限制,令得他恢復了行動力。
可牧凜卻驚駭望着盡照之心飛向徐小受,半天合不攏嘴。
他是盡照半聖龍融之的徒弟,修的是變異的盡照黑炎,爲的就是完美融合天火——湮神火。
而迄今,他對湮神火的掌握,不能臻至圓滿之境。
要出徹神念,就無法使用湮神火;要出湮神火,就無法施展徹神念。
這份平衡牧凜至今都還沒能找到,也就是他沒能完美掌控住天火湮神火的表現。
由此可見,天火是何等霸道,遑論是同盡照一脈能扯上關係的那些!
可現如今……
徐小受單是在那裡站着,就能引來同爲天火的盡照之心的垂青?
盡照之心,只從這名字看,都知道它比“湮神火”更契合盡照一脈!
不!
盡照一脈,都是因爲盡照之心而生!
“叮鈴叮鈴……”
當盡照之心飛向徐小受,試圖融進體內之時,徐小受氣海上的三日凍劫不樂意了。
它纔是這個氣海之主!
這裡已經有盡照原種,雖說力量層次上有所不及它,相當於使用次數有限的天火。
但盡照一脈的東西,脾性已經如此暴躁!
三日凍劫過於溫和,以至於盡照原種都能逼迫它。
但它能容忍得下盡照原種同自己搶地盤,本質是因爲這盡照原種只要宿主時常使用,終有一日,會被煉化歸於虛無。
但盡照之心入體就截然不同了,這意味着暴脾氣的盡照原種,徹底不會死亡。
它永遠都會想鎮壓自己一頭,而自己永遠都沒法得到安寧,在這氣海之上。
“叮鈴叮鈴……”
再是一聲律動之音,徐小受腳下自動盛開絕世冰蓮,表達了最強烈的抗拒。
可就在此時,徐小受腦海中白珠綻放一道意念,帶着盡照一脈無與倫比的霸氣:
“滾!”
嗤一聲響,三日凍劫直接被轟碎。
它沒有後手,更無人撐腰,只能委屈屈縮回了氣海,半點氣息不敢泄露,任由那背後有聖帝撐腰的盡照之心,如同一個小三一般,趾高氣揚入住氣海。
“撲撲。”
當盡照之心徹底進體之後。
盡照原種頃刻被吞,可盡照一脈的意志得以繼承。
徐小受也終覺那渾身滿溢要裂出的盡照力量,得以可控。
可是……
太多了!
還是太多了!
這完完全全屬於是聖帝的力量!
他徐小受連半聖都不是,小小身體怎麼能承受得住聖帝力量的灌輸呢?
“發泄……”
“我得發泄!”
徐小受眼睛都變成了滲人的白,白色的火焰從他目光中迸射而出。
他如同發情的野獸,提着炎蟒,就盯上了定格於空的天祖之光。
“嗡!”
時祖影杖的力量終於失效,世界重歸恢復了秩序。
可虛空島上,身處各地的觀戰煉靈師們還沒能開口表達心頭震撼,便見徐小受提起了劍。
“啊啊啊啊!”
這一頭壓制不住宣泄之意的徐小獸,爆出瞭如同鬼獸般的怒吼,一身力量注入炎蟒,斬向了天祖之光。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