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的心彷彿一下就墜入了深淵。
罪大惡極啊！他竟然撞到了一隻狐狸。
躺在地上的狐狸口吐白沫，肌肉繃緊，渾身抽搐。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人類，它立馬驚慌的掙扎着爬起身，想逃命。
可是，它好不容易奮力站起身，結果又軟綿綿的摔在地上。
它的身體直挺挺的栽倒在地，腦袋也‘撲通’一聲磕在水泥地上。
狐狸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眉心上那塊橢圓形的白毛斑以極其痛苦的姿態靠攏扭曲。
看着這一幕，程虎的心都快碎了。
我TM真是個王八蛋，居然撞到狐狸了。
也不知道狐狸好不好吃。
呸呸呸。
也不知道這隻狐狸會不會死。
如果它死了，我該怎麼做？
埋了它？這是不是有點太不人道了？
何止是不人道，這簡直就是在浪費糧食。
想想吧，那些生活在山區的貧困家庭估計一個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可他居然要把肉埋入地裡，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該下十八層地獄。
所以，到底應該是把它烤了呢？還是煲湯呢？
狐狸絕望的看着程虎，程虎雙眼冒光的看着狐狸，口裡還嗒嗒嗒流着口水。
“你沒事吧。”程虎問了一句。
狐狸沒回答，依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雙眼絕望得很。
“我不是故意的。”程虎在距離狐狸約有三四米的地方蹲下身子，‘色眯眯’的說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不過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把你風光大葬——我一定要用最好的陳皮跟最好的花椒給你陪葬。”
狐狸突然就不抖了。
它驚詫的看着程虎，雙眼裡的絕望逐漸消散，變成了不可思議。
程虎接着說道：“雖然燒烤比較簡單，也就是生一堆火，架一個架子的事情，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吃狐狸肉煲湯。”
狐狸口裡的白沫也不吐了。
程虎繼續說道：“你知道狐狸肉怎麼煲湯嗎？其實也不是很難。用兩斤狐狸肉，一斤雞肉，二兩幹蘑菇，還有若干調味品就可以製作出一道美味的狐狸肉湯。雖然工序要比烤麻煩，但是，味道更鮮美。”
原本苟延殘喘的狐狸似乎已經恢復正常，眼神裡的絕望驚詫全都變成了恐懼。
程虎一邊說着，一邊朝狐狸慢慢走去。
捉一隻奄奄一息的狐狸，等於甕中捉鱉，太容易了。他舉起雙手，眼看就要按在狐狸的脖子上。
突然，原本垂死掙扎的狐狸竟然一下子活了過來，一挺腰，麻利地翻起身，一溜煙從程虎眼皮底下竄出去。
這簡直是驚屍還魂啊。
程虎無奈的瞪着大眼，雙手懸在空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得了，到嘴的肉給跑了。
他站起身，呆呆立了一會兒，纔是慢悠悠的朝駕駛室回去。
走到駕駛室車門旁邊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放在後座上的豬肚、豬大腸、豬蹄還有蓮藕酸菜等物品。
哈哈哈哈哈！
果然少了一樣東西。豬腳不見了。
這小癟三狐狸的演技實在是太差勁了，程虎一眼就看穿了它是在調虎離山。
他原本可以不搭理狐狸的，但看在狐狸那麼努力碰瓷的份上，也不好意思不理會啊。
所以纔有了那麼一番廢話，所以纔會慢悠悠的走回來。
要是他加緊腳步的話，說不定還可以看到另外一隻狐狸從車子裡叼着他買回來的豬腳慌亂逃竄呢。
心太軟，總是心太軟。
他朝村道里側的山坡看去，只見一隻狐狸嘴裡叼着他買回來的豬腳，大踏步朝茂密的叢林奔去。
那隻裝死的狐狸緊跟其後。待它即將進入灌木叢之前，它還回過身來，定定望着程虎。它甩了甩尾巴，也不知道是道歉呢，還是道謝呢？
或者是自以爲自己的奸計得逞了，正嘲諷人類的愚蠢呢。
程虎見狀，故意從地上抓起一個小石子朝它扔去。狐狸眼看危險到來，立馬靈活的鑽入灌木叢裡，消失不見。
程虎無奈的搖搖腦袋，回到車上。
雖然明知道狐狸是來碰瓷的，可他還是願意充傻裝楞上一次當。
畢竟現在山林裡的環境確實十分惡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狐狸未必會鋌而走險。雖然狐狸在人類的認知裡，一直都是狡猾的認知。
但是，程虎卻不以爲然。
畢竟在人類的認知裡，老虎也一直是兇猛的化身呀。
可是，看看大黃就知道了。
那貨白天基本上都在睡覺，既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傷害它養的雞，還答應他不會傷害進村的動物。
由此可以得知，這片山林裡的動物是不可以用人類自己的認知來衡量與判斷的。
那狐狸也必定是餓到了極致，纔會奮不顧身的衝到行駛中的車子前面碰瓷，阻攔山林之神的道路吧。
但不管怎樣，程虎都不支持這種行爲。
不是他捨不得那一隻豬腳，而是這種行爲實在太過於危險。要是剛剛他反應慢了半拍，或者情急之下把油門當成剎車，估計那狐狸就要變成肉泥了。
所以，如果以後再遇到那隻狐狸的話，程虎一定要好好教育它一番。
回到院子裡，程虎把剛剛在路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大黃，但他沒說自己早已知道狐狸的陰謀詭計。只說自己是被一隻狐狸調虎離山，被另外一隻狐狸偷了一隻豬腳。
聽着程虎的遭遇，大黃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它呵呵笑道：“這是狐狸的老把戲了。”
看見年邁的大黃被自己逗樂了，程虎故意裝出一臉無奈的樣子：“哎呀，真是氣死我了。真是可惜了那一隻豬腳。”
大黃就笑笑不說話。
它知道程虎不是這樣的人。也知道他之所以故意這樣說給它聽，是爲了讓它開懷一笑。
這樣的時光真好。
可是，它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樣的時光也不多了。
以前在山裡巡視的時候，它可以一個晚上不休息，但是現在呢？
它走完一座山，就得休息兩次。
那隻瓜地裡偷吃的兔子，如果是出現在以前的它面前，絕對沒有生路。
可現在呢？它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卻還是抓不到那隻兔子。
它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