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就是太城嗎?”
九爺爺看着遠處的太城,心頭突然有些緊張。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外來者,太蒼派兵長途跋涉,救下了他們,如今他們還要遷徙去太城,不出意外,還要世代在太蒼居住。
無垠蠻荒的環境,太過殘酷,他們上萬人突然遷入,必定會耗費太蒼繁多資源,會佔去許多土地。
土生土長的太蒼人的口糧也會被他們分去一些。
糧食,在無垠蠻荒太過貴重了,此刻的九爺爺不禁有些忐忑。
就算那位國主心善,不忍他們拋屍間谷山。
可是太蒼百姓,真的願意一羣外來人,分潤他們的資源、土地、糧食嗎?
倘若太蒼百姓不願意,對他們冷眼以對,那麼間穀人族應該如何自處?
不光是九爺爺,幾乎所有成年間穀人族都有這些顧慮。
他們一邊拖着疲憊的軀體,向太城行進,一邊則在忐忑、緊張。
太城近了。
一些目力悠遠的間穀人族修士,已經看到太城緊閉的城門。
城門陳舊、漆黑,讓他們更加忐忑。
終於他們來到城門之前,兩千蒼守軍,上萬間穀人族,緩緩站定。
沒有絲毫休憩時間的晏幼和晏奕率領幾人疾奔而過,向後方而去,大致是去維持秩序了。
九爺爺很想問問他們兩人,他們究竟是如何勸說太蒼國主的,太蒼國主的態度究竟是什麼樣的。
間穀人族遷入太蒼,日寂還有兩日就要降臨,太蒼答應的分潤出些許糧食,是否足以供給他們每人每天一餐?
間穀人族又該居住在哪裡?如果不是日寂,他們可以忍耐一番,然後自己一點點蓋出簡單的房屋。
可是如今日寂到了,沒有避寒的地方,他們就要被凍死。
九爺爺想起這些煩心的事,心頭就想有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無垠蠻荒太過殘酷,弱小國度太過貧乏,太蒼已經將他們從豕牙強匪口中救下,又願意分潤出土地、糧食供他們居住。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
就算太蒼無法盡善盡美,他們心中也極爲感激。
“就怕如果糧食實在太少,又沒有避寒的地方,這個日寂,會死太多族人。”
“可是又怎麼辦?間谷山基本所有的房屋、糧食都被燒光了,連遷徙所用的糧食,都是從地窖中挖出來的些許陳糧!”
待在間谷山,他們只有死絕這一條路走。
九爺爺心中還有許多擔憂,沒有來得及想,突然發現原本嘈雜的人羣突然安靜起來了。
所有人都擡頭,看向低矮城牆旁邊,那座高高的觀遠臺。
一位眼若明星,面如冠玉的錦衣少年站在高臺之上,他的身後,躬身站着許多身着樸素長衫,頭戴高冠的人。
九爺爺瞳孔微縮,心道:“這錦衣少年是誰?他身後那些應當是太蒼官員吧?”
忽然,兩千挺立如槍的蒼守軍轟然而跪,聲音震天作響。
“參見國主!”
一旁的顧宣艱難擡起頭顱,看到那位氣勢不凡的少年輕輕揚手,道:“將士們請起。”
九爺爺看到這番景象,心頭一愣:“這位看似二十歲出頭的少年,就是太蒼國主?”
顧宣也有些怔然,那位救了他性命的沙圖將軍,口中屢次提及,滿含崇敬的國主大人,就是這麼一位稚嫩少年嗎?
九爺爺率先反應過來,他高呼一聲,跪伏而下,向高臺之上的紀夏行禮。
“參見太蒼國主!”
“參見太蒼國主!”看到九爺爺的動作,其餘衆人立刻跪伏而下。
瞬間,上萬人盡數跪伏,場面極爲壯闊。
紀夏看着眼前這些風塵僕僕的間谷百姓,沉默一番,沒有讓他們起身,而是輕聲問道:“你們願意成爲太蒼的子民嗎?”
聲音輕柔,卻清晰傳到跪伏衆人的耳畔。
九爺爺頭顱叩地,聲音顫抖道:“太蒼救我等性命,又賜予我間穀人族一線生機,我等既入太蒼,當生生世世爲太蒼子民!”
“我等生生世世爲太蒼子民!”
“我等生生世世爲太蒼子民!”
“……”
無數聲呼喝,從間穀人族口中傳出。
他們如此呼喝,並不是形勢所逼,而是發自內心。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他們面臨來自異族的殘忍獠牙、面臨死亡,如果不是太蒼、不是眼前這位少年國主,只怕他們連完整的屍骸都無法留下!
如果不是太蒼願意接納他們,他們必然挺不過日寂!
如此大恩之下,他們由衷呼喊出這一句話語!
紀夏原本沉靜的面容,聽到間穀人族的山呼海喝,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他大手一揮,道:“請起!”
話音落下,城門洞開,其中涌出無數人影。
他們身着樸素衣衫,手中俱都拿着籃子、瓦罐、陶甕,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
蒼守軍俱都微笑着讓開道路,這些太蒼百姓涌到還跪伏在地的間穀人族之間,競相扶起他們。
手中容器中,俱都是一些食物。
其中甚至隱約可見太蒼子民自己都捨不得吃的糕點、瓜果!
只有官吏以及品秩不低的軍士,纔有這些配給。
而且數量極少!
九爺爺被一位白衣老人扶起,又看到太蒼百姓熱情的模樣,不禁眼中流出熱淚。
以往那些忐忑、緊張都在這一瞬間化爲虛無。
躺在擔架上的顧宣,艱難咬了一口一位太蒼少女遞過來的果實,看到少女微紅的臉頰,心頭有些不太理解。
“還以爲沒有比間穀人族更善良的族羣了。”
顧宣臉上不由也泛起幾分血色,看着眼前這些善良的太蒼百姓,心頭悵然若失:“如果我還能動就好了,能夠報答這些可愛的人們。”
他又瞥了瞥一旁好奇盯着他的少女,心中暗想:“也許還能走到這個少女面前,坦然問一問她的名字。”
可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傷勢,靈元流過四肢百骸,就知道自己的傷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