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路而逃!
不顧一切!
本真教首的下半身被那滔天的恐怖刀光一瞬間斬斷,蒸發在恐怖的黑暗刀光裡。但也正是藉此空檔,他的上半身則化作一道流光遁逃,消失在混沌與虛空當中。
餘琛望着那遠去的身影,有心再斬出一刀,將其身軀盡數覆滅。
可他的精神和靈魂彼時彼刻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承受不住,渾身上下都疲憊和空虛到了極點,腦子裡就好似有無數根針在扎一樣,眼皮也好似沉重得灌了鉛那樣。
疲憊至極。
而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刻,他用盡最後的力量揮動權柄,打開了通往陰曹地府的鬼門關,將他自個兒、文齊天還有饕餮的殘軀盡數吞沒進去。
——本真教首逃了,他封鎖的虛空自然也就解放了去。
轟!
鬼門關閉合!
隨着餘琛的離去,那龐大的戰爭巨神分崩離析,屬於無數羅酆陰兵的力量也迴歸他們的身軀之內,在牛頭和斐晟惡率領之下,重新回到了那天淵城牆背後,又好似雕塑一般矗立。
又是半天以後,天機道人和姬天明踏空而來,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的戰場。
姬天明深吸一口氣,望着這一片破敗的廢墟,感嘆道:“老師,您說得對,那個傢伙……當真讓本真教首付出了代價。”
天機道人點點頭,眉頭緊皺,不曾舒展。
姬天明一愣,“老師?”
“當初,你同爲師講,你說酆都欲去往三十六洲之一的九景洲,雖然不知曉他究竟想要去做什麼,但爲師還是出手矇蔽了天機。”
天機道人開口道:“所以按理來說,倘若是作爲爲師陰暗面的本真教首來說,他應當無法算到九景洲的變劇纔對——就像他矇蔽天機以後,爲師也無法算到本真教和古仙一脈的動靜行蹤。”
姬天明聽了,也是面露疑惑之色。
——先前,局勢太過緊張,天翻地覆,他們沒心思思考這背後的彎彎繞繞。
但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以後,其中的疑點和詭異之處便已顯露出來。
本真教首,實際上是天機道人的心魔和一般的力量化作身軀,然後與那古仙之王的一縷念頭融合,化作的一尊生靈。
所以他能施展那袖裡幹坤,陰陽逆亂,也精通卜算天機命運之道。
但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他的卜算之道不肯定超越天機道人。
可這一次,在天機道人矇蔽天機的情況下,本真教首仍算到了九景洲之變,並找到了餘琛,追殺而來。
——且不論結果如何,單單他能夠察覺到九景洲的異變,就相當不合常理。
“除非,有人助他。”
天機道人站在第三戰線,望向遠方無窮的混沌,眸光閃爍不定。
“但能影響您對天機的矇蔽,至少也得是天人層次的大能吧?”姬天明眉頭皺起來。
“不,至少也要和爲師同等層次的存在。”天機道人緩緩搖頭。
姬天明眼睛一瞪,心頭驚駭!
和天機道人,或者說和鎮元子同等層次的存在?
古往今來,也不超過一手之數。
古仙一脈中有兩位,古仙之王算一位,還有兩位古仙大聖加起來勉強能算一位,除此以外,就是當初同爲三界帝主的酆都大帝和神庭帝主。
那古仙一脈的王和兩位大聖,不必說了——兩尊古仙大聖仍在沉睡,古仙之王的一縷念頭就是本真教首,而酆都大帝剛剛“轉生”,道行低微,更不可能故意破解天機給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只剩下了……
“神庭帝主?張百忍!”姬天明失聲脫口而出,驚駭莫名!
“但……倘若是他,爲什麼要……”
姬天明話未說完,突然之間,只感到周遭虛空轟然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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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就好似龐大的事物在無比遙遠的冥冥之中被喚醒了那樣。
整個混沌虛空,都在震動!
“老師……這……”
姬天明雙目瞪圓,那眼眸中迸發出無窮的金光,只是他自個兒好似完全沒有任何察覺那般,只是驚駭於這恐怖的動盪!
天機道人看了他一眼,露出恍然之色,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天明,這大抵就是原因了吧?嘖,張百忍,調虎離山,不擇手段,不愧是你啊……”
姬天明瞬間明悟過來。
本真教首爲虎,古仙腹地爲山,餘琛……便是那調虎離山的餌!
同一時刻。
遁逃當中的本真教首,可謂是無比狼狽。
臉色蒼白,渾身傷痕,氣息衰敗,只剩下枯朽腐敗的上半身,用盡了最後的力量,爆發出無窮的恐怖極速,往古仙一脈的方向遁逃而去。
但突然之間,他眉頭緊皺。
緊接着,那恐怖的、席捲整個虛空域外的可怕動盪爆發開來!
下一刻,一股無窮恐怖的黃金色光柱在遙遠的古仙一脈腹地衝天而起,就好似擎天之柱那般,貫通域外虛空!
一股無窮神聖,無窮古老,無窮恐怖的氣息,滔天而起,肆意地在整個域外爆發,煌煌不絕!
然後,一枚黃金色的三足巨鼎在那黃金光柱當中沖天而起,徐徐升空而去!
它出現的那一瞬間,整個域外的恐怖動盪瞬間平息,一切都好似被狠狠鎮壓了去,橫亙域外虛空,定於六合八荒!
它緩緩上升,迸發出無窮的光芒,垂落下一縷縷古老恐怖的氣息,壓塌了時空!
最後,只看那天頂之上,仙光瀰漫爆發!
那黃金巨鼎,一瞬間升入那仙光當中!
那一刻,好似撥雲見日一般,無盡的混沌被一瞬間盪開,仙光連綿之間,一道道恐怖巍峨的身影,背生神環,偉岸磅礴,頂天立地!
而在他們腳下,山河萬里,宮闕閣樓,天柱金樑……構築出一片無比絢爛的畫面!只可惜,那山河破碎,宮闕坍塌,殘垣斷壁,徒增無數悲涼與殘酷。
那些畫面,只是一瞬之間,好似曇花一現,一閃而過!
便隨着仙光一同消逝而去。
緊接着,那黃金色的茫茫光柱黯淡,坍塌,化作無數黃金的雨點灑落域外,融在混沌,再也不見。
一切,方纔在那一瞬間恢復了正常。
茫茫域外,再度被無窮無盡的恐怖的混沌籠罩,暗無天日,無邊無垠。
但那一刻,本真教首的神色,已變得……無比陰沉和難看!
“帝……鼎?”
他幾乎咬牙切齒一般,吐出兩個字兒來,然後燃燒生機,爆發出更加可怕的速度,疾馳而去。
良久,域外虛空,一片無盡的混沌內,滾滾無情的黑霧籠罩環繞,拱衛着一方無垠的殘破大地!
而那大地之上,灰黑色的宮闕林立,殿宇矗然,一座座看不出涌出的堡壘和設施遍佈在厚土之上。一道道渾身都籠罩在漆黑的長袍中的身影形色匆匆,來往而過。而他們的衣袍之上,都刻畫着一個幾乎完美的圓,如此也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古仙一脈的存在或本真教成員。
而在這古仙腹地的最中央,乃是一座無窮巍峨的可怕山嶽,山頂周遭宮殿環繞,而正中央好似火山口一般,有一個無窮龐大的巨大深淵,無窮無盡的香火在其中充斥,香火化作的黑霧氤氳之間,一尊尊猙獰可怖的可怕陰影若隱若現,散發出古老而恐怖的兇威!
——聖池。
這片大陸,喚作聖地,而這中央聖山的火山池,喚作聖池。
乃是無數古仙存在沉睡和療傷之地。
三十六洲的香火,東荒掠奪的香火,一切的一切都有專人負責投入這聖池當中,滋養那一尊尊恐怖的古仙大人。
但今日,卻好似出了什麼意外。
聖池東側的宮殿,早已成了一片廢墟,而身爲慧佬的白虎和玄武,彼時彼刻卻把無比狼狽,滿身傷痕,半死不活地躺在廢墟里,進氣兒多,出氣兒少了。
與此同時,無數身着黑袍的本真教徒匯聚起來,環繞在聖池周遭,每一個人眼裡都帶着無窮無盡的驚恐與愕然,死死盯着那聖池中央的方向!
警惕,又恐懼。
而正當這時,遠方一股恐怖的氣息瞬間傳來!
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衆人心頭一震,自然立刻認了出來!
本真教首!
本真教的創立者,萬萬生靈之上的存在,本真教絕對的話事人!
那一瞬間,齊刷刷跪倒了一大片!
遁逃而歸的本真教首並沒有理會他們,瞬間來到那宮殿的廢墟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玄武和白虎。又看了看那聖池,臉色更是無比難看!
他一伸手,指尖滾滾香火涌出,將白虎與玄武從那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二人恢復了些許清明,剛欲說話,便見本真教首那悽慘的模樣!
神色驚變!
“教首……這……”玄武眼珠子都都瞪圓了,無法想象教首大人居然會受這麼重的傷。
“這不重要。”本真教首臉色陰沉,開口道,“吾離去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慧佬白虎和玄武一聽,對視一眼,臉上立刻變得憤怒而恐懼,將一切道來。
原來說在那本真教首離開以後,他們奉命主持聖地的諸多事務,包括各個計劃的推進,香火的運輸和供給,法器的鍛造和冶煉……
可就在第二天,那位第三教子突然帶着慧佬朱雀強闖聖池。
兩位慧佬自是厲聲阻攔。
結果原本應當還有天尊道行的第三教子,二話不說,兩巴掌給他倆拍在地上,扣都扣不出來,重傷垂死!
聞訊而來的諸多本真教徒和古仙一脈子嗣,也被一瞬間打得灰飛煙滅。
然後,第三教子和慧佬朱雀堂而皇之地闖進了聖池當中。
良久以後,兩位慧佬便只感覺到一陣無窮恐怖的動盪好似席捲了整個域外,然後他們又看見那黃金光柱自聖池當中沖天而起,一尊無比可怕的三足巨鼎從那黃金光柱中飛昇而去。
而也正是在那三足金鼎之上,第三教子盤膝而坐,好似神明那般,居高臨下!
朱雀慧佬,在他背後,垂手而立。
白虎和玄武見狀怒罵,質問其究竟幹了什麼,到底又有何目的!
卻見那第三教子笑而不語,還讓慧佬白虎和玄武給即將歸來的本真教首帶句話。
說到這兒的時候,本真教首殘破的半身已是渾身顫抖,氣得幾欲發狂,恐怖的氣息從他身上煌煌爆發,鋪天蓋地,整個聖地的無數生靈都瑟瑟發抖,不敢擡頭!
“他……說什麼?”
聲音好似從牙齒縫兒裡擠出來那樣,本真教首一字一句問道。
“他……他說……”
玄武臉色蒼白,開口道:“他說……倘若您能活着回來的話,讓轉告您——這些年來,多謝照料。”
那一瞬間,本真教首的臉色,變得一片鐵青,無窮的恐怖怒火在他眼裡翻涌,熊熊燃燒,好似眼燃盡一切那樣!
“教……教首大人……那第三教……那叛徒究竟是……”慧佬玄武顫抖着開口問道。
本真教首強壓下怒意,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那鼎,喚作帝鼎,天下萬鼎之首,乃是三界時代,天界神庭帝主張百忍的本命之器。
三界之戰以後,天界崩塌,他將破碎的天界封印,又將天道沉入鼎中,轉世投胎而去。
最後帝鼎被吾等所得,卻無法將其打開,只得鎮封於那聖池之下。吾之本意,原爲以它作爲誘餌,引出那張百忍的轉世之身,徹底殺之。”
本真教首的聲音森寒到了極點,“卻沒想到,他的轉世之身早已重生,卻並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潛入吾本真教中——臥薪嚐膽啊!張百忍,堂堂神庭帝主,竟甘願入我本真教爲徒,受吾驅策!
他等這一日,等吾離開聖池這一日,應當等了無數萬年了吧!
終於是讓他等到了,等到吾離開聖池,他喚醒他的帝鼎,解封他的天界!”
話音落下,兩位慧佬倒吸一口涼氣,神色驚駭又難看!
第三教子,就是當初那神庭帝主的轉世之身?!
這麼多年以後,當初的神庭帝主一直在本真教內?
“神庭帝主?天界解封?”玄武深吸一口氣,嘆息一聲,“那豈不是說,如今除了東荒的人道的天機閣以外,吾等還要與那天界神庭爲敵?”
白虎聽罷,同樣苦笑:“前路艱險,前路艱險啊!”
本真教首看着他們,搖了搖頭:“不止。”
兩位慧佬瞬間怔住。
便聽聞本真教首繼續道:“還記得那個毀了九景洲的罪魁禍首嗎?他不是別人,正是那三界時代陰天子酆都大帝的轉世,吾這般傷勢,也是被他所傷。”
沉默半晌,本真教首擡起眼簾,道:“所以吾等之敵乃是……死灰復燃的天地人新生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