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單談一點。
金家的血脈傳承乃是那上古天妖,也稱上古妖神,吞天兇虎。
而擁有這般神異血脈的金家後裔,特別是他們本家族人,因爲身軀中流淌的吞天兇虎的血脈無比濃厚,雖然受到無比恐怖的妖神之力加護,讓他們先天之上便比尋常人強了不止一籌。
但同樣的,因爲血脈的關係,他們的獸性卻是要大於人性。
而要覺醒這濃厚的血脈,除了那繁雜的工序步驟和無數珍貴的材料以外。
還有一件事兒。
——吞噬生靈。
而爲了獲得更好的血脈覺醒,金家本家血脈的覺醒,吃的都是人。
雖然這已經整個羽化上京大夥兒都明知的“秘密”了,但因爲金家勢力龐大,又做得無比隱蔽,吞噬的大多也是一些從拍賣會坊市買來的奴隸,他們畜養的人類,和一些無權無勢的倒黴蛋兒。
所以上京府哪怕想有什麼動作,也抓不到他們的把柄。
再加上這個世道,人命如草芥,底層百姓根本難受重視,所以金家這般畸形的覺醒法門,竟就如此持續了下來。
也就是說,金家本家的每一個人,都揹負血債。
至少都有一條人命在身上的。
而除此之外,金家作的惡,也是難以計量。
因爲那妖神血脈的加持,金家本家的每一個人,可以說都是喜怒無常,無比暴虐的存在。
殺人害命,那是常態。
比如十多年前,有一個名爲青狐的小世家,也在懷玉城裡,苟延殘喘。
他們擁有那青狐血脈,雖說資質談不上絕頂,但其中無論男女,都生得俊美異常。
後來,金家有個小輩,看上了青狐世家的一位女子。
對方自然不願。
結果那小輩霸王硬上弓,硬生生把人家折磨得不成人形。
但沒想到,那被糟蹋的女子正是青狐世家家主的小女兒。
青狐家主發現時,正好看見那金家小輩在人家牀上,關鍵是這金家小輩飛揚跋扈慣了,見了人家長輩,竟也不怕,反而一擡大拇指,沾着血的大白牙一露,嘖嘖讚歎,“很潤啊!”
青狐家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兒,怒不可遏,直接出手,把那小輩打成重傷,送回金家!
——這也得虧是金家的權勢,要不然他估摸着直接把人給大卸八塊兒了。
誰知理虧的金家,接過了人,倒是不鹹不淡地道了歉,但暗地裡卻是記恨上了青狐一家。
後來某天,他們仍了一個金家族人的屍首在青狐領地。
然後誣陷對方殘害金家族人。
緊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青狐家發動恐怖的打擊!
一個是堂堂第二梯隊的可怕世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青狐。
金家的老怪物們甚至沒出手,青狐家就在一夜之間,被滅了門。
又是凌辱,又是吞吃,暴虐地將整個青狐家殺得乾乾淨淨,寸草不生!
——而這,還僅是這些年來,金家犯下的無數惡行的其中之一。
至於更多,數不勝數。
更讓餘琛感到心頭憋悶的是,夜俠李元清算不上什麼情報大師,他曉得的,基本上都是在市井上流傳已久的事兒。
至於更多隱藏在不爲人知的黑暗下的骯髒,定然更是不計其數。
然後,在那些罄竹難書的惡行之後。
是對於金家的暴露在外的勢力的描述。
——金家四先祖,每一個都是通天大能,平日裡深居簡出,不見真容,但卻是金家的保護神。
至於往下,就是以金朔爲首的家主的元老會,天虎執事團,虎兇煉炁軍……整整數萬金家血脈,規模龐大,階級森嚴,組成了這個無比龐大的十八兇家之一。
而在那第二梯隊的十八兇家和九大道門之中,金家因爲那頗爲惡劣的行事風格,所以大夥兒都不願與其來往。
沒有太多關係,也沒多大恩仇,
非要說的話,就只有九大道門之一的“聖符門”,和金家有無解之仇,一宗一家,處處針鋒相對!
原因就是在那兩百年前,聖符門一位太上長老的子嗣,流落世間。
聖符門一直在找,結果找到的時候,已經被金家拿來覺醒了血脈。
兩大勢力,因此交惡。
往後的日子裡,你來我往,明槍暗箭,又添新仇舊恨,相互之間都看不順眼。
甚至到了想要滅了對方的程度。
可偏偏,倆家都是第二梯隊,讓他們生死相搏,卻又難以承受那般損失。
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兩百多年,直到如今。
金家的人,從來不會踏入聖符門的地盤兒;聖符門的人,也絕不會跑到金家的勢力範圍。
雙方的血脈和弟子在外遊歷時若是見面了,基本上也是要打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這也是上京城人盡皆知的事兒。
聽說當初判官殺了金家金晟的時候,聖符門還曾宣佈,倘若判官願意,隨時可以加入聖符門去,最低也有長老之職,虛位以待。
——雖然他們也曉得那神秘的判官大抵不會鳥他們,但做這事兒也不是真希望判官來聖符門,純粹就是爲了噁心金家一把。
金家對此,也沒搭理。
看完了這一切以後,已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餘琛合上厚厚的紙卷,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
沉默不語。
良久以後,他方纔取出紙筆,書信一封,化作一張紙鶴,振翅高飛,送下了山。
當然,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這紙鶴他並非親自書寫,而是先紮了一具紙人分身,再由紙人分身所寫。
如此一來,紙鶴上便沒有他的氣息和痕跡,哪怕再有人想借紙鶴咒殺,也只能咒到那枚紙人罷了。
午時三刻,紙鶴振翅,劃破雲天,飛過市井,飛過坊間。
世人無所察覺。
還在議論昨晚那怪異天象。
——大夥兒只看到那金家天頂,烏雲匯聚,血光乍現時,妖神投影震盪天地,化咒而去。
卻並不知曉結果到底如何。
但想來,那判官應當是已經身死道消了去。
畢竟是金家三祖,那個臭名昭著的咒殺大師出手。
雖然名聲壞得很,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於咒殺一道的可怕造詣,沒人敢輕視。
對此,街頭巷尾,無數散修百姓,都是感嘆。
“可惜了,這判官不正是幹了咱們不敢幹的事兒嘛?卻是身死道消了。”
“我聽聞那所謂的金家咒術,惡毒至極,不僅咒本尊,還咒血脈,不知曉那判官有無子嗣,倘若是有,恐怕一家都遭了。”
“唉,金家勢大,誰敢招惹啊!”
“天下……苦金家久矣啊!”
“……”
紛繁聲音,大多都是在慨嘆判官的“死”。
當然也有一些提出質疑的聲音。
說以往誰得罪了金家,被金家殘忍滅了以後,金家都會大張旗鼓地擺席,炫耀兇威,同時也是殺雞儆猴。
但這一次,大半天都過去了,那向來張狂的金家,卻是如同死一般寂靜,沒有半點兒反應。
因此也有人猜測,恐怕是那金家三祖咒殺之術出了什麼問題,沒殺得了判官。
種種言論,不一而足。
但都是猜測罷了,誰也沒法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麼。
餘琛和石頭,還有李元清走在街上,聽着這些議論紛紛,笑而不語。
他們仨去了一趟坊市,餘琛大肆揮霍,購買了好一些天地靈材。
黑心草,鬼月繩,誅心黑墨,萬毒蛛絲……反正無論是名字,還是這些靈材的模樣,都不像是什麼陽間的東西。
石頭倒是不明所以,餘琛讓買啥,他就買啥,大包小包,扛着拎着,也不多問。
而紙人之身的李元清,看着餘琛買的這些東西,眉頭一挑。
和除了煉體打鬥以外對其他煉炁的事兒一竅不通的石頭不同,他認得出來,餘琛買的這些東西,要麼是用來煎製毒藥,要麼就是用來養蠱下咒的。
加上餘琛先前那句“來不二樣非禮也”,李元清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什麼。
——餘琛,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金家咒他,他就要咒回來!
回了天葬淵上,餘琛便提着那些材料進了屋,緊鑼密鼓地搗鼓起來。
黑心草熬化成汁兒,和上那誅心墨備用,鬼月繩充當稻草,來來回回,編織出一頭兇虎的模樣來。
後用萬毒蛛絲定型,捆縛。
一枚栩栩如生的素色妖神兇虎草偶,便在餘琛手中呈現出來,再用筆毫,沾上那漆黑渾濁充滿不詳的墨汁兒,在草偶之上描畫起來。
不多時,妖神草偶,便已惟妙惟肖,正是那當初被金家三祖召喚而來,咒殺餘琛的妖神投影模樣!
“呼……”
昨晚這一切後,餘琛舉起草偶,又取出那裝着妖神血脈的金晟的精血,輕輕樣那草偶身上一滴。
這本是餘琛打算拿來給魯鈍老頭兒研究世家血脈之妙的材料,這會兒卻是能用上了。
剎那之間,冥冥之中,好似有那恐怖咆哮響徹!
整個妖神草偶,氤氳透着妖異紅光,危險,暴虐,恐怖,充滿古老偉岸之意!
他看了看天色,將草偶放在桌上,閉目養神。
過了會兒,李元清走進來,看到那桌上妖神草偶,雙眼一瞪,更是堅定了內心那個猜測!
餘琛,當真是要咒殺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