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堡的東部,是它們的‘巢穴’,裡面都是那些怪物...你可以去瞧瞧,萊娜,我相信你看過之後,絕對會好多天吃不下東西的...”
萊娜點了點頭,她猜到了。
在西境之中,她見到過一些這樣的城堡,人與‘怪物’們,‘和諧’的生活在一起,主人會保持‘養殖區’的乾淨舒適,在來了興致的時候,纔會踏入‘養殖區’與那些食物們玩一玩躲貓貓。
所有還有着理智的血裔與那些倖存者們,每日在那養殖區生活在恐懼之中。徹底瘋了的,則會被主人召喚到真正的巢穴中,以防止它們偷吃。
“那幾個被我燒成灰的怪物,在發現我的身份之後,竟然在那最後的瘋狂之中,自詡它們纔是那真正更高級的物種...”騎士在描述之中,對於那些瘋了的血裔,多次用了‘怪物’這個詞,語氣時而惋惜,時而充滿了蔑視與不屑。
在騎士的形容之中,那些已經徹底瘋化的血裔,樣子與食腐鬼模樣極爲相似,但臉上卻是有着恐怖的裂口——萊娜他們將其稱爲‘渴血者’。
狀況稍微輕一點的,也是渾身腐爛,變成了瘋狂的‘猩紅獵手’,再也沒有了挽回理智的可能。
這些徹底被魔化後的東西,自以爲是那更高級的物種——因爲它們不再像曾經那樣懼怕陽光了,而是像自己的主人那樣,漸漸化爲了惡魔這種高級的生物。
“簡直可笑...你一會過去的時候,順便幫我把那邊清理一下吧,萊娜,我怕我在憤怒之中,會用‘禁斷黑炎’點燃這個城堡...大領主絕對會弄死我的。”
“我去處理。”萊娜點頭應下了。
“對了,今天用的是誰的‘血清’?”看到周圍沒有人之後,鮑勃小聲的問了起來。
“是我的...”萊娜的臉上有些尷尬,這種事,大家一般都是私下打聽的:“放心吧,我足足被抽了三升的血,絕對足夠這裡的三百多人用了。”
自己算是第三代血裔。有資格被稱爲‘侯爵’。
以自己的血清製成的解毒藥劑,就算是某些直接被黑魔感染過的人,只要身體沒開始向‘渴血者’變異,就有機會治好。
甚至許多猩紅獵手也能在這種藥劑下解毒,但巫師們發現,這種東西治癒過後,變成的並不是人,而是一種可以飛檐走壁的高等殭屍...
而事實上,即使是‘渴血者’也被使用塔尼婭的血清治癒過,不過至於過後的玩意,是一種強大的食腐鬼...
它們都已經徹底變不回人了。
“咳咳,這羣新人真好運。”騎士的臉上也十分的尷尬。
自從羅斯特德加入團隊後,藥劑方面就由他來接受了,在這方面,他安東尼還厲害許多。而最新型的血患治癒藥劑,便要使用到血裔們的血清。
因爲被治癒者的腐化程度,偶爾會有那麼幾個‘瘋子’,會在治療過後變成奇奇怪怪的怪物。這實際上是這些便瘋了的血裔,已經開始朝着不死生物,甚至朝着混亂種開始轉化的問題,但那些不太懂得魔法的騎士們,都迷信的認爲,是獻血者不行。
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爲只有自己的血纔是那最好的——只在平代中有這種私下討論。
又聊了兩句之後,萊娜朝着騎士所指着的方向走了過去。
過了兩個迴廊之後,附近的血腥氣味越發濃重,腳下的地毯開始變得骯髒、潮溼。
萊娜打開了盡頭的那個大廳的房門,迎面一股濃烈的惡臭,撲了過來,差點讓她乾嘔。
大廳之中昏暗無比,冰冷的空氣好似粘稠的血液,讓萊娜渾身不舒服。她放眼望去,發現這大廳之中凌亂無比,到處都有被撕碎的血肉。似乎這裡是那血魔專門的‘屠樂場’,時常在這裡進食、玩樂。並將那些‘血之精華’留在這裡,慢慢生長。
牆壁上到處都是抓痕,有些是那惡魔在愉悅之中隨手抓撓的,有些是那人類在臨死前抓撓留下的。萊娜定眼望去,還能看到牆壁撓痕之中,還有着那些慘死者在抓撓之中留下的指甲。
她擡頭望向周圍,發現在許多書櫃間的空隙之中,有着不少扭曲的肉瘤,將各種雜物粘在了一起。在這些肉瘤的上面,佈滿了血管,這些血管像是蔓藤一樣,從肉瘤中生長而出,攀爬在了四處。
有一些稍大的肉瘤上面,還長着人的頭顱,似乎這肉瘤原本便是他那死去的身體。頭顱在那痛苦的呻吟與掙扎之中,不斷的哀嚎着,身體不斷鼓脹、脈動,像是一顆顆心臟。
它們便是那血魔留下來的血之精華,顯然,只需要再宰殺數百人,這些肉瘤與血管,就能蔓延到城堡各個角落了。
一團噁心的血液突然從肉瘤上擠了出來,萊娜回身躲開,一道殘影留在了原地,沒有讓那噁心的東西沾染到自己的巫師甲。隨後她伸出手來,豎起瞳孔。
緊接着,周圍的那些肉瘤與血管,都在她的咒語之中,不斷有血霧從中被抽取了出來。
隨着血液在女巫雙手之間凝聚,漸漸滾成了一個大血團。而血團又開始不斷被她壓縮、蒸發,最終留下了一顆紅色的結晶。
當最後一縷血霧凝聚在了‘血晶’上之後,那些扭曲的肉瘤與血管,也最終風化、碎裂。
萊娜看了看手上的這顆拇指大小的血晶,知道這個血魔這幾年來積攢下來的‘精華’都在這裡面了。
血晶黑紅一片,污濁無比。在沒有用藥劑處理之前,只適合用來施法,不適合服用,否則服用過多了,可就不妙了...
想起自己上一次的‘變身’,萊娜不由打了個哆嗦。
清理了這裡之後,萊娜的心情舒暢了許多。在城堡中轉悠了起來。漸漸的,她離開了這片獵食場,回來到了主廳的樓上。路上還看到有人拿着旗幟,準備掛在城堡的頂上,大領主知道,這裡已經處理好了。
站在那二樓的扶手前,萊娜向下一望,看到騎士們已經將這裡處理好,許多珠寶、油畫都擡到了主廳之中,開始了打包。而那些城堡中許多‘血裔’和許多幸存者,都已經被拉在了主廳之中。
‘鮑勃’等騎士正在對這些人進行審問——無論是倖存者,還是血裔,都有那助紂爲虐黑心人,也都有那無辜者。而沒有人能在這些雙眼可以看穿人們心靈,咒語可以讓人吐露心聲的騎士與牧師們面前,藏匿自己的罪行。
真正的無辜者,或者有改造餘地的,會被送到隔壁巫師們那邊,接受治療血毒或者傷勢,以及牧師們的心裡輔導。至於那些罪無可赦的,都只有死路一條。
許多人曾經的行爲令人髮指,人吃人這種事,並不只有血裔之間發生。
而有些血裔,發現自己竟然因爲沒有錯過壞事,就被宣佈了無罪,一時之間呆滯在了原地,不敢相信騎士們的話語。直到被牧師們送入巫師那裡,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異常,並非是因爲自己是惡魔,而是得了某種奇怪的疾病。
他們不由痛哭流涕,突然發現自己這些年來的堅持,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看了一會之後,萊娜失去了興趣。她去樓上轉悠了起來。
樓上那是城堡主人家屬曾經居住的區域,這裡的環境還不錯,似乎那血魔在還未完全喪失理智之前,將它的獵食場選擇在了離這裡最遠的區域。
推開一間臥室之後,萊娜發現這裡的壁爐還燃燒着火,但屋子裡面卻沒有人。整個房間十分溫暖,空氣中散發着香味,似乎是某個女子的閨房。
她在那衣櫃的方向望了一眼,便走到了梳妝檯前。
打開那珠寶盒後,萊娜看着那裡面精美的各種首飾,不由感到有些羨慕。雖然她十分想要挑幾件來,但卻還是忍住了。
畢竟當着主人的面去這麼做,實在是有點太像強盜...所以,還是讓德克他們這些土匪來收拾吧,到時候,自己在裡面挑幾件就好了。
這就不算搶了...
瞅了一圈之後,萊娜來到了窗前。看到了窗簾下面,有一團灰燼。
應該是某個倒黴鬼的。
看着這團灰燼,萊娜不由回想起了曾經的那段往事。想起了那個另她至今都恐懼無比的騎士,也想起了那個站在自己的面前,護着自己的高大背影。
與特麗莎等姐妹不同,那個改變了她一切的人,並不是那個突然闖入她們生活之中的‘丹’。而是那個永遠讓她難以忘記的身影...
如今,自己已經有資格與他接觸,並能夠挺起胸膛,用一個光明磊落的身份,去與他談話。但他似乎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感謝‘丹’,感謝海瑟薇媽媽,感謝所有的老領民,感謝黎明之光...感謝你,傑克。’
現在,仲裁團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裁決團,身爲其中的一員,她有着自己的堅持,也知道自己的使命。自然也能夠與同伴們處理好這類事情。
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萊娜朝外望去。
陽光有些刺眼,大領主已經帶人邁入了城堡的內院中。正與阿方索等人,圍在在院內的某個吊起來的,形狀怪異的鐵籠子,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麼。
在那鐵籠子下面的雪地上,一片通紅,不遠處還有幾個血桶凌亂的倒在地上,灑出來的血,已經是將地面凍成了冰。
在血桶的附近,還有兩堆灰燼,似乎是在那突然照耀而來的陽光之中,化成了飛灰。
幾名騎士把行刑臺上的那具新屍體擡了下來,搬運到了外面,開始了焚燒。阿方索公爵聽完喬治的描述之後,憤怒的拎起了連枷,對着那鐵牢籠發泄了起來。
這件聖物,現在還不是熄滅的時候。否則一旦這片區域重新被大霧所籠罩,城堡中的那些沒有被控制主的血裔們,就全都要跑了。
這些人還未服用藥劑,有些已經徹底瘋了,有些還有着理智可以挽救。
身爲血裔,她心中關心着自己的同伴們,希望他們能夠像自己一樣,進入庇護所這個溫暖的懷抱。但同時,她也清楚,如果這些還未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傢伙們,逃出去了一個,那麼這片盆地的某個還倖存着的村莊,就要完了。
她將厚厚的窗簾拉了上去,臥室重新被黑暗所籠罩。
隨後她走到衣櫃之前,將它打開,一個藏在衣物之間,瑟瑟發抖的女孩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在這一剎那,女孩突然撲了過來,伸出了自己手上的水果刀。然而就在這一刻,女孩突然發現,眼前的是人,而非那些怪物,忍不住想要收回手。但那陌生人脖子上的血管,與她衣袍上的血腥味,卻是讓女孩的雙眼之中突然露出了一絲瘋狂,這位陌生人齜起了獠牙。
衣櫃在女孩那驚人的力量之下,突然四分五裂。萊娜輕‘咦’一聲,抓着她的脖子,隨手將她按在了牆上。
掙扎了幾番之後,女孩在萊娜那冷冷的目光之中,突然感覺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她的身體不由顫抖了起來,思維也從那瘋狂之中徹底降溫,恢復了自己的理智。
隨後,她便發現,自己的蕾絲睡衣,被這個女人一把撕碎了。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果然...“
萊娜看到,在那女孩的鎖骨旁,有着一個恐怖的齒痕——那怪物口中的恐怖獠牙,幾乎從女孩的鎖骨掏進了女孩的心臟,顯然在這個城堡之中,只有這個女孩的父親能夠做到。
萊娜心中說道:‘可憐的小丫頭,你還有得救。’
“你...你是誰?”
“閉上你的嘴,小丫頭。在你能夠證明只不是吸血鬼之前,你還沒有資格問問題!”
女孩瑟瑟發抖了起來,在她的眼中,這個冷酷的人類女騎士,猶如那大魔王一般,讓她感到恐懼...
在她的恐懼之中,萊娜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知道,只有懂得恐懼,纔會懂得敬畏,懂得珍惜。
而敬畏與珍惜,往往是一個身處黑暗之人脫離過去,迎向未來的好開始。
...
在領着阿方索見識了何爲‘血患’之後,喬治留下了幾隊人繼續在這裡處理戰利品、城堡財務、以及城堡內的難民之後。喬治帶着另外的人,直奔‘風語堡’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