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寒斧影乍現乍收,在虛空中一閃而逝。
撲上前來的女孩身體分成五塊,中間的軀幹沒了雙腿的支撐,只能噗通一聲掉落在地上的血泊之中。
做完這一切後,那道身影也不管地上滿是鮮血,就那樣在走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先是將平攤在地面的三小姐拎起直立在一根柱子旁邊,然後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彷彿在說給她聽,又彷彿是在那裡無所事事的自言自語。
“剛剛在城外的時候,那個滿是都是觸手的噁心怪物一直追着我殺,局面一度很難看,因爲不知道它還會不會再次變化,所以我也不敢再回過頭來和它硬碰硬對拼,只能是左躲右閃暫避其鋒,藉機觀察它的弱點。”
“結果跑了一陣後,它卻毫無徵兆自己從內到外直接崩潰,只有一道紅光最後遠遁逃離,很快消失在了天邊……有一說一,這就讓我有些摸不着頭腦,想了很久才隱隱約約品味咂摸出了些許門道。”
“那蠢貨爲了應對我的攻擊,在短短的時間內接連進階變化數次,自然需要堪稱巨大的能量作爲支撐,但很顯然,它的餘額不足,不僅智商欠費,就連營養也欠費了,只可惜我明白這一點有些晚,纔沒有能把她就地正法。”
“然後我想着此間事暫告一段落,便能到你們城裡好好休息一下,以美食烈酒犒勞犒勞損耗過度的身體,結果爬牆進來之後才發現,在這座緊閉的大門的城池裡面啊,竟然在發生人吃人的慘劇,小姑娘你能不能告訴叔叔,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難道真的是爆發了生化危機?”
“做人要有禮貌,我作爲一個長輩,在問你問題,你就算是不想回答,也沒必要對我擺出一副這樣的臉色……瞅瞅你一隻眼睛灰一隻眼睛紅,又弄得滿臉金疤的殺馬特模樣,要不是我現在太過疲憊,就要替你爹孃好好教育一下你這個沒教養的女兒。”
“你爲什麼不說話,還那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是看不起我這個人,還是看不起我手裡面的這把斧頭?”
顧判低低嘆了口氣,從還在嗚嗚咆哮的那張詭異面孔上移開目光,注視着院子中那棵正在緩緩發芽變綠的大樹,不由得再次陷入沉思。
望北城內外的變化和金光灰霧有很大的關係,這是基本上可以確定的事情,眼前被制服的小姑娘一隻眼睛呈現出鮮血的紅色,也能大致推斷出來和那團血霧空間有密不可分的聯繫,但他卻弄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如此詭異的變化,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咔嚓咔嚓!
三小姐不停做出咬合的動作,看上去倒是有些像上一個時空中關於喪屍的設定,只可惜這裡並沒有頂級的醫學科研團隊,也沒有配套的實驗器材,無法得知到底是不是有某種微生物病毒在控制着她的一舉一動。
顧判又想了一會兒,便拎起三小姐輕盈的身體,將她丟到了旁邊空無一人的屋內,用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鎖好門窗後悄無聲息離開了這座宅院。
外面的流血騷亂已經有了停止的趨勢,現在倖存下來的人們都逃到屋內,關門閉戶不敢出來,街面上只剩下了混亂過後的一地狼籍,以及橫七豎八疊躺在那裡的屍體。
間或還會有一頭和那位三小姐類似的傢伙映入眼簾,嗚嗚咆哮着拼命進食。
望北城內哀聲一片,雖然金光灰霧和血色霧氣出現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引起的騷亂卻已經造成了至少上千人的死亡,這對於一個僅有小几萬人口的城池來說,完全不啻於一場大的劫難。
一斧頭將某個低頭啃食屍體的傢伙劈成兩片後,顧判當即對其進行了解剖,然後又觀察了許久其他屍體,許久後才擦了擦滿手的血污,有些疲憊地站直了身體。
現在看來,他最開始以爲的望北城屍變這一猜測其實並不準確,因爲死掉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走到變成“喪屍”那一步,真正完成變化的人數量其實非常少,卻又當即造成了全城範圍的巨大騷亂。
對於生活在這座城池內的居民而言,這就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即便以他如今的實力,除了將那些變化的人殺死或者控制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處置辦法,只能是任由慘劇一次次的發生。
在可稱之爲大災變的劇烈變故之中,這座城池就像是被捲入浪潮中的一艘小船,被上下拋來拋去,隨便一次搖晃都會將不知道多少人從船上甩下,丟了性命。
顧判從鮮血和屍體上面移開目光,看向了那些正在茁壯生長的花花草草,還有在草木間歡快覓食的各種蟲子,以及蟲子與植物,植物與植物,蟲子與蟲子之間各種毫不留情的慘烈廝殺,眉宇間隱隱現出一絲陰霾。
是的,比起城內人爲引起的血腥混亂,他卻更加關注位於另外一個層面上的變化。
屬於植物蟲蟻的生長與變化。
最直觀的表現便是,如今的望北城內外,茫茫雪白不再是最主要的顏色,鬱鬱蔥蔥的綠色已經佔據了絕大部分的地面,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着自己的勢力範圍。
還有在這些破土而出、向陽生長的植物中間,各種各樣的昆蟲也隨之恢復了生機,開始了頻繁的捕食與戰鬥。
那些失敗者的屍體血肉,也變成了草木蟲蠆的養料,讓它們生長的更加旺盛,也似乎變得更加具有攻擊力。
只是現在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到目前也不過是經歷了兩次陽光照耀而已,而且第一次和第二次出現的情況截然不同,所以在沒有更多次數據支撐的時候,他也不敢確定,這兩種情況到底哪一種是個例,哪一種又將會是未來天地發展變化的主流。
又或者還會一地一變,在不同區域就會呈現出更加不同,多種多樣的變化出來。
顧判慢慢行走在街上,再遇到那種“喪屍”時便不再將之砍死,而是將他們制服捕捉,用繩子綁成一串,拖在地上繼續向前。
除了這些變化的人之外,他還收集了不少的植物和蟲子,準備進行下一階段更深層次的研究。
可惜紅衣沒有在身邊,不管是她作爲研究助手,還是古宅中的便利條件,都無法直接使用,光憑着他自己一雙手,真的有種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的感覺。
在這種環境下,顧判也沒了吃肉喝酒的興致,只是從路邊的一家酒樓中取了些鹹肉和乾糧出來,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在路上邊走邊吃。
忽然間他停下腳步,看向了從前面街角處緩緩走出的一個男子。
此人灰眼金瞳,眼角兩道如鳳尾般的血色紋路,周身不斷散發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再配上一套簇新光亮的甲衣,以及背後獵獵作響的黑紅披風,看上去很直觀地給人一種天神下凡的高貴神秘氣質。
他緩步行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所過之處草木倒伏,蟲蠆噤聲,就連那一串被顧判擒獲捕捉的“喪屍”,都突然間安靜下來,不再發出各種各樣的嘶叫聲響。
“吾乃上天選中之神使,將要帶領汝等脫離苦海……”
年輕男子慢慢朝着顧判走來,張開雙手做出託舉的姿勢,“你,可作爲吾麾下神將,和吾一起……”
轟!
顧判一腳踩住年輕人的脖子,低頭注視着下方神采不再的面孔,皺起眉頭道,“下面我問你答,記住一定要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