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將同樣注意到了樹林內的情況,當即勒停戰馬,面色凝重道,“老王,林子裡好像有什麼古怪啊。”
親隨的面色在這一刻已經變得凝重無比,“公子,我們不能再向前了。”
“爲什麼?”
“依屬下看來,在城外這座林子裡,很有可能已經出現了異聞事件,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前去探查,甚至也不是繼續前出迎接單參將,而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告訴老爺這一情況。”
披甲小將思索片刻,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倒是認爲我們必須要去查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就算是回到家中,若是我爹詢問起來,我們什麼都答不上來,那老爺子也是兩眼一抹黑,又該怎麼防範?”
老王急忙縱馬上前一步,語氣嚴肅道,“在出城之前,老爺專門交代過,公子的安全才是第一要務,其他任何事情都要往後去放……”
望北城外,林邊道旁。
一行數十騎已經在那裡停留了將近一刻鐘時間。
小將凝視着盤臥巨獸般的林子,最終還是悠悠嘆了口氣道,“老王啊,你莫非是忘記了,你我其實都已經不是普通人了?你莫非真的不記得,上次城中出現的妖鬼傷人事件,不就是你我御使那種神秘力量將之斬殺的?”
“更何況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們能夠在這種天災下存活下去的最大底氣,還是這座城池,以及依附於我們的那些人們,如果城外真的出現了異聞事件,想要拿到準確的情報,恐怕也只有你我出馬才能成事。”
“不然等到這東西發的大了,威脅到整個望北城的時候,你我又能跑到哪兒去?”
“那就……那就請公子先回,屬下帶幾人前去一探。”
“不,我趙孜益還從來沒有丟掉袍澤獨自溜走的習慣。”
他一擡手,阻止了親隨繼續說下去,“留下兩人在這裡看護戰馬,隨時準備接應,其他人分成前後三組,相互掩護照應,隨我入林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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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墨色光芒緩緩降落在望北城郊數裡外的一片樹林中,落地後顯化出一高一矮兩個瘦削身影。
他們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因此很輕易便讓剛好行進到此處的趙孜益等人看了個正着,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毫不在意對方正戒備森嚴靠近了過來。
“師尊說已經讓周師弟和萬師妹前來支援,只是爲何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他們的蹤影?”矮個修士躍上樹梢,深吸一口沁涼潮溼的水霧,瞥了眼慢慢靠近過來的甲士隊伍,面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雖然寬大的血色長袍連同兜帽將其身材樣貌完全遮住,但聲音婉轉柔弱,聽起來明顯是個女子。
高大修士冷笑一聲,嗓音渾厚敦實,又帶着一絲冰冷之意,“鑫鴛師妹,我不知道老師是怎麼想的,這裡明明只要我們兩個就已經足夠,爲什麼非要派遣那兩個不成器的傢伙過來。”
女子幽幽笑道,“他們不來倒是更好,省的還要跟這兩個蠢貨一起做事。”
“還有此次過來新的界域,你我籌劃已久的事情倒是可以加速實施了,不然等到大局已定,師尊她老人家說不定就會連我們也抽筋剝皮,變成妖鬼爲她所用。”
“九疑師兄,若不是當初你我機緣巧合下靈意交融,恐怕老傢伙早就將我們做成了妖鬼祭旗……你說,這些年無故消失不見的弟子門人還少嗎?”
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張佈滿傷痕的猙獰面孔,“鑫鴛師妹說的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在沒有真正能夠自保的實力之前,就如此詆譭師尊她老人家真的好嗎?”
名爲鑫鴛的嬌小女子收斂笑容,屈指將一個剛剛從地下鑽出的田鼠爆頭,鮮血碎骨飛濺得到處都是。
“師兄說的不錯,雖然此方天地靈元稀薄,能夠限制她的妖鬼活動,我們卻依然不能大意,唯有千般小心、萬般謹慎,然後抓住這次機會一飛沖天,或許就有了脫身而出的更大希望。”
沉默片刻後,她又咬牙冷笑道:“師她老人家心機冷硬,絕情絕義,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謀逆,光靠我們自己努力也是不夠,還必須要天時地利齊備……可惜此方天地正在加速靈元復甦,你我想要在那些妖鬼們盡數恢復實力前達到目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說不定我們一番拼死籌謀,最後落得的結果可能還不如周師弟和萬師妹兩個單純的傻子。”
鑫鴛說到此處低低嘆息一聲,再次戴上面紗兜帽,倏然從樹梢飄落,“那幫凡人甲士就快到了,九疑師兄,你來還是我來?”
九疑閉上眼睛,“讓他們自己過來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只要師妹開心就好。”
片刻後,前後兩隊披甲騎士在王姓親衛和趙孜益的帶領下,小心戒備着鑽入林子。
不多時,他們有些驚訝地看到了一個美麗嬌弱的女子,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正倚靠在一棵樹上低聲啜泣。
雪花從樹木間隙飄飄落下,她的棉布衣衫已經完全被溼意浸透,看上去既可憐,又無助。
王姓親衛一擺手,身後甲士當即停下腳步,幾個弓弩手不用吩咐便張弓搭箭,對準了嗚嗚哭泣的女子,只要一聲令下便會射出箭矢。
雖然面對的只是個嬌弱無力的女人,但王姓親衛卻絲毫沒有任何大意,隔着一段距離便喝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片林子裡要做什麼?”
女子聞言,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清純美麗、又楚楚可憐的嬌嫩面孔。
她擦了擦眼淚,對着衆人屈膝行禮後怯生生道:“這位將軍,小女子隨家人逃難到此處,卻……卻在這林間遇到飢餓覓食的猛獸,慌亂間也無法辨認方向,便一路跑到了這裡……”
“是什麼猛獸?”趙孜益從後面趕了過來,接過親衛的話繼續問道。
他說話間微微皺眉,感覺依稀間嗅聞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視線也悄無聲息蒙上一層淡淡的紅色,整個人都有些燥熱起來。
身後一羣甲士的呼吸不知不覺間也變得粗重起來,握刀張弓的手上青筋畢露。
“那是,那是一頭餓了不知道多久的斑斕猛虎,小女子的父親和兄長都那頭猛虎叼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她說着便低下頭,又開始低低哭泣起來。
趙孜益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此時再看那女子,更是覺得她柔弱可憐,只想着能幫她殺了那頭老虎,再納入懷中好好憐惜。
就在此時,王親衛卻猛地咬破下脣,吐出一口血沫厲聲喝道,“大膽妖女,竟敢編造謊話欺騙吾等,你說逃難日久,又在這林中遭遇猛虎捕獵,拼了命才從它的口中跑出,怎麼可能身上的衣衫一點兒破損和泥漬都無,還是如此的乾淨整潔!?”
“哦?”她緩緩擡頭,身上的粗布衣裳悄無聲息變成一件血紅長袍,面上悽婉苦楚的表情也在這一刻悄然消失不見,反而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溫婉笑容。
“你倒是有點兒意思,竟然能從我編織的故事中掙脫出來,不錯,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