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中央神殿最終重歸於平靜安寧。。
中央神座拭去脣角溢出的一縷鮮血,退後幾步在露臺的躺椅上緩緩坐下,閉上眼睛不住喘息,看上去已經是疲憊虛弱到了極點。。
直到月上中天,清冷皎潔的光芒映照下來,他才彷彿從睡夢中甦醒過來,慢慢端起一旁小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越來越吃力了,也不知道能夠再支撐多長時間。”
他低低嘆息一聲,剛準備將手中的鎏金茶杯放回桌上,卻忽然間停下了所有動作,轉頭看向了金碧輝煌的神殿大廳。
轟隆!
大廳微微震顫了一下。
一個身披重甲的年輕人顯露身形,緩緩朝着中央神座走來。
“呼……”
中央神座重重呼出一口濁氣,直接從躺椅上站起身來,看着那個走來的年輕男子,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喜光芒。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年輕男子在大廳與露臺連接處單膝跪地,“逴龍見過老師,讓老師擔心了。”
中央神座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吾還以爲你失陷到了那一片火焰山中,此次能夠打破屏障脫身而出,足見你的實力在以前的基礎上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回老師的話,弟子這一次能夠脫險歸來,全是仰仗了那位黑山神座的力量,如果只是憑藉弟子自身的實力,或許還未曾接近那片羣山,便已經死在了那輪猩紅圓月的陰影之下。”
“黑山神座?”
老者不由得皺起眉頭,“吾爲何從未聽說過這一名字?”
逴龍同樣疑惑道,“弟子也是未曾聽過黑山神座的名號,但根據那位的說法,是因爲入鄉隨俗的原因,就讓弟子稱他爲黑山神座,以便於更好的理解和記憶。”
“入鄉隨俗的原因……”
中央神座將這句話默唸一句,忽然想起來古書中浮現的那幅畫面。
血色月光映照羣山,一個年輕人悄然出現在一座小山村內,一手持着一本彷彿被鮮血浸泡過的書冊,一手緩緩推開了那扇破舊的院門。
“這位黑山神座,莫非就是那位外來者?”
“老師所言極是,而且他還是一位實力層次極高的修者,甚至高到了弟子根本無法看清的層次。”
中央神座緩緩點了點頭,接過逴龍剛剛倒好的茶水,就那樣拿在手中,沉默許久後又問了一句,“現在那位黑山神座又在哪裡?”
“回老師的話,黑山神座帶着弟子和一線峰斷湮神座從羣山之中出來後,便以熾白烈焰將那片區域封鎮籠罩,本來他準備和弟子一同返回中央神殿,只是在半途中見到了被黑色觸手侵蝕的修者,以及隱藏在它們背後的所謂引導者,黑山神座便又改變了主意,追着它們遺留下來的線索一路向西去了。”
“一路向西去了麼……”
中央神座仔細詢問了他們和黑色觸手遭遇的地點,面前悄然展開一張虛幻地圖,略一推算之下,目光便落在了那個被標記出來的點上。
如果他的推測沒錯的話,那裡似乎正是黑暗森林所在的位置。
………………………………………………
顧判此時已經來到了距離黑暗森林不足三百里的地方。
周圍已經是一片荒蕪,就連大地上都不見一絲綠意,入目處唯有沙漠一般的黃色,佔據了幾乎全部的視野。
他便在此時從空中落下,踏進了一座安靜的有些過分的城池。
這座城池似乎已經是一座死城,雖然各個房屋建築看起來都像是一直有人居住的樣子,就連最繁華的那條街道上的店鋪都還開着門營業,但整座城池就是看不到一個活人存在,即便是連死人也沒有見到一個,安靜到了極點。
顧判緩緩步入長街,從一間間商鋪門前走過,瀏覽着擺在外面的各種商品,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急躁情緒。
不久後,他在一家鐵匠鋪門前停下腳步,從門口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幹農活使用的鋼叉,拎在手上隨意揮舞了兩下,然後轉身看向了長街的盡頭。
那裡悄無聲息升起了一團比墨汁還要更加濃郁的黑暗。
下一刻,雜亂的腳步聲從黑暗深處響起,又逐漸變得清晰。
顧判微微眯起眼睛,眸子裡燃起兩朵幽幽白炎,目光穿透重重阻礙,看到穿着打扮的各異的人羣,邁着僵硬扭曲的腳步,正在從黑暗中一步步跨出,沿着空曠無人的街道朝着他靠近過來。
以他如今的洞察力,自然可以輕易越過那張人皮,清楚看到填充在人體內的密密麻麻觸鬚,就像是纏繞成團的蛇盤一樣瘋狂亂舞,散發出劇烈的混亂黑暗氣息。
或許這些人便是城鎮中的一部分居民,雖然被噁心的黑色觸鬚賦予了新的生命,但整個人也已經完全置於它們的掌控之下,也不知道該算是他們的幸運,還是更大的不幸。
人羣越來越近,紛紛朝着顧判伸出手臂,絲絲縷縷的黑色觸鬚從那些人的指尖鑽出,更先一步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顧判掂了掂手中的鋼叉,隨隨便便向前劃了一下。
也沒見他有其他的動作,第一批靠近過來的人羣便忽然停止不動,自額頭向下,一直到兩腿,身體中線上突然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然後紅線瞬間朝着兩側裂開,內裡密密麻麻的黑色觸鬚歡快地噴涌而出,掉落在地面上瘋狂扭曲滾動不止。
而在那羣人身後,更多動作扭曲的人們沉默無言圍殺了過來。
顧判低頭仔細觀察着那些黑色觸鬚,對靠近的人羣完全視而不見。
直到他們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纔有一道熾白烈焰升騰而起,瞬間遍佈整條長街,將所有人盡皆籠罩進去。
白色火焰勢不可擋一路向前,與長街盡頭的黑暗霧氣交織一處,向後吞噬消磨,發出猶如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響。
揮手釋放出一道三昧真火後,顧判便再次安靜下來,伸手將一根被禁錮保護起來的觸鬚拿到眼前仔細觀察,彷彿在整座城池之中,這個像是黑蛇一樣的東西纔是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