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出現在太陰月神身前,把她的虛幻身影完全覆蓋住。
兩人相擁相依,好像合二爲一。
紅衣靜靜看着顧判的一舉一動,面上沒有任何不豫的表情。
做足了顧家大婦的姿態。
但就在下一刻。
她不由自主向前移動了一下腳尖。
抑制不住地朝着自家夫君所在的位置一點點靠近過去。
轟!
無比強勁的吸力從顧判雙手之間傳出。
在玄冰海的上方瞬間造就了一個恐怖的黑洞。
清濁凝成一片,再也不分彼此。
同時造成了龐大區域內所有靈力元氣的塌陷收縮,全部朝着黑洞之中涌入。在巨大黑洞,巨大渦旋之中,紅衣甚至看到了各種稀奇古怪的魔神虛影,甚至還有混沌未明的一切種種,電光石火般在自己眼前閃爍着。
時間一點點過去,大概十數個呼吸之後。
顧判向後退開一步,終於和太陰月神分離了開來。
太陰月神的身影猶如風中燭火飄忽不定,一動不動懸停於虛空高處,雙眼死死的看着顧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間,在她的頭頂上,出現了一團巨大的混沌光芒,隨後無數鴻蒙之氣凝聚成海,一股龐大的接引之力垂落下來,不僅僅沒入到了太陰月神的體內,甚至就連顧判和紅衣都被一視同仁。
其後混沌光芒之中又現清濁兩色月輪。
這兩輪彎月不辨左右,無分上下。
一者爲陰,一者爲陽。
在此突遭大變的玄冰海之上,肆無忌憚揮灑着屬於自己的光芒。
兩隻月輪光輝分爲熾白清幽,卻又彼此交纏碰撞,每一次接觸,都帶出千條焰光芒尾,璀璨奪目猶如流星天降。
然而在這兩輪彎月之間,又有一根擎天支柱落下,頂端隱入混沌之內,底部沒入海底深處,任由周圍環境如何狂暴變化,兀自巋然不動。
太陰月神便順着那道擎天立柱向上飛昇,已然擺脫了顧判的鉗制。
“看來不放她走是不行了嗎?”
顧判退後一段距離,重新回到紅衣身旁。
紅衣依舊是那副恬淡寧靜的樣子,“那就讓她走好了,吾等還有時間,也等得起。”
他深吸口氣,享受着海量混沌鴻蒙之氣的潤澤,卻是反手握住了那柄雙刃大斧,“但是這麼好的擊殺混沌神魔的機會,不努力一下豈不是有些白白浪費?”
他擡眼看去,熾白火焰暴漲,將那道擎天立柱轟然化作熊熊燃燒的巨大火柱。
一道血色光芒在火線之內扶搖直上,緊緊追逐在太陰月神的身後,雙方的距離甚至還在不斷接近之中。
咔嚓!
森寒斧影一閃即逝。
正急速攀升的太陰月神猛然一滯。
與之同時,虛空中傳出一聲脆響,那道混混沌沌的天柱,裂開了一道縫隙。
此時,斧影寒光距離太陰月神不過短短一線的距離,可就是在這毫釐之間,悄然顯現出一幅無邊無際的畫卷。
畫卷之中,有天空、有大地,有山川河流,有世間百態,在一輪皎潔銀月的映照下,其神意宛然如真。
斧影寒芒一頭斬進這畫卷中,好像是一道閃電橫亙天地,在畫卷上留下急遽擴大的裂痕。
太陰月神的那道身影沒有理會畫卷的變化,依舊在迅速向上攀升,距離那兩輪彎月之後的混沌入口幾乎就是觸手可及。
但下一瞬間,她的瞳孔抹上了一層血色。
彷彿有無盡血海從下方升騰起來,只一瞬間,血色光芒便漫卷天際,
縱然是在兩輪彎月的劇烈排斥之下,那猶如實質的鮮豔紅色依然沖天而起,硬是在這片混沌區域開闢出屬於自己的位置。
緊接着,下方的空間似乎猛地凹陷下去,更有一股絕大吸力,從虛空深處發出,撕扯着太陰月神的真體,使得那兩輪彎月都開始搖擺不定。
“又是這種詭異的大吞噬術。”
太陰月神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而突然扭曲的上升道路,也讓她不得不隨之轉動身體。
隨後,她便看到一對燃燒着幽幽熾白火焰的雙眸。
顧判駕馭三昧真火,自那片血色光芒內飛出,轉眼便來到幾乎與太陰月神平齊的位置。
他輕輕呼出一口熾熱火焰,用前所未有的肯定語調微笑說道:“我剛剛說過,你想走,還沒有得到我的同意。”
話音落下,在太陰月神清冷目光的注視下,那道血色光芒再次暴漲,硬生生託舉着顧判,以比剛纔還要更加快上一倍的速度越過她的身體,又越過兩輪交相輝映的彎月,而且還在繼續上升,直至進無可進,來到蒼穹之上的道路盡頭。
那裡只有一線縫隙,縫隙中是混沌未明的一片黑暗。
來自混沌神魔誕生之地的大道真義便在這裡演化顯化,而顧判便攔在了這縫隙前,然後居高臨下,俯瞰下來。
彷彿他已經在那裡等待了悠久歲月。
只爲了在這一刻迎接太陰月神的到來。
裂隙內的恐怖力量侵入他的身體,將這具歷經千錘百煉,又被生命值大量加成的強悍身軀剎那間弄得千瘡百孔,來自於混沌未明之地的力量可以沖刷掉一切的雜質,卻始終無法將橫亙在縫隙近前的那具身體磨滅消失。
離開道路受阻,太陰月神微微皺眉,眼神中卻依舊無絲毫情緒顯露。
她只是反手從虛空中拔出了兩柄猶如新月的彎刀。
下一刻,鋒芒已至,顧判沒有任何躲閃的意思,一邊硬頂着身後縫隙傳來的恐怖力量,一邊雙手握斧,重重向下斬出。
雙刃大斧攔住了一柄彎刀,似水月光被硬生生地被攔在身前,不得寸進。
另外一柄新月彎刀卻在最後一刻遽然消失不見。
顧判猛地眯起眼睛。
死死盯着太陰月神素淨的手指探出,輕輕握住第二把新月彎刀的刀柄。
秋水般的刀刃上還帶着一抹璀璨的金色血液。
下一刻。
他口中爆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胸口一道狹長的傷口內佈滿冰晶,並且還在緩緩朝着外部蔓延。
剛剛自太陰月神手中消失的第二柄新月彎刀,竟然從他的體內破體而出,被她再次握到了手中。
這種莫名的感覺……
就像是因果顛倒,倒果爲因一樣的詭異難言。
不是太陰月神朝着他斬出一刀,因此傷了他的身體。
反而是因爲他的身體要受刀傷,所以太陰月神才斬出了這一刀。
就在此時,一道渾身上下籠罩在灰袍之內,看不出男女老少的身影自蒼穹之上裂隙的另一端出現,口中低沉囈語,“大因果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