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因爲工業大發展才興起的新型城市不同,阿塞貝爾城看起來顯得更加沉靜、厚重,樸實、內斂。
漫步在全部由厚重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顧判感受到了悠遠而又綿長的韻味,它有着昔日繁華的影子,卻又明顯顯露出一絲後繼乏力的蕭索味道。
中央圖書館就在阿塞貝爾市的中央大街上,步行走過去只需要不到半小時的時間。
這片區域距離火車站並不算太遠,周圍主要是政府機構,交通很方便,治安狀況也相對良好,算是貴族和有錢人的聚居地。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顧判想要一下車就直奔圖書館的願望註定得不到滿足。
無奈之下,他只好就近找了一家旅館,先安頓下來,等到第二天開館之後再進去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夜……
顧判再一次從樓頂天台一躍而下。
也毫無例外地被那隻漂亮精緻的“九陰白骨爪”一把拉了回去。
不過這一次,他又向下多墜落了一層樓的距離。
更重要的是,顧判在被拽回去的那一剎那,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似乎是在呼喚着某個名字,但具體呼喚的是誰,具體的讀音又是什麼,卻是一概不知。
第二天清晨,他先來到圖書館旁的餐廳美美吃了一頓早飯,緊接着花了十馬克辦了一張借閱證,進到了這座至少有三百年曆史的藏館之中。
他先是尋找到在館內遊蕩的值班人員,打了招呼後相當熟絡熱情地交談了幾分鐘時間,然後才按照老特魯給出的提示,一路朝着圖書館深處走去。
圖書館的值班人員捏了下口袋裡悄無聲息多出來的鈔票,默契地遞給顧判一個隨意遊玩的眼神,然後便若無其事地揹着手向休息區走去。
顧判轉過一個彎後,終於看到了標記着雜物室的那扇門。
推開門後,一股腐朽破敗的氣息撲面而來,周圍已經空無一人,就連溫度似乎都驟然降低了幾分。
顧判微微皺眉,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繼續向深處走去。
再向裡去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
外面的光線被黑色的牆壁完全遮蓋,牆上的陳舊人物畫像在黑暗中顯得表情有些扭曲,他們沉默注視着通道的中央,像是在警告着每一個從這裡經過的讀者。
“應該就是這裡了……”
顧判最後停在狹窄通道的盡頭,伸手推開了那扇佈滿灰塵的大門。
這裡曾經是圖書館用來存放古籍的倉庫,但隨着館室擴建,所有古書都被轉移到了通風更好更加乾燥的樓上,這裡也就變成了再也不會啓用的地方,只等着某一天被拆掉重建。
幾隻老鼠被推門聲驚動,嘰嘰叫着鑽進雜亂堆放的腐書架內,蕩起滿屋子的灰塵。
顧判屏住呼吸,小心繞過地上各種雜物,終於在最深處的角落裡找到了老特魯所說的那個地方。
“那個叫列儂的傢伙能一路摸到這裡來,還真是閒的蛋疼。”
顧判撇撇嘴,輕而易舉擰開了小門的門鎖。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裡面竟然不再是外面的雜亂無章,反而像是一個小型的私人藏書室一般,整整齊齊擺放着三排書架,書架上則是由高到低碼放的書籍。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小藏書室內竟然有光。
四個屋頂牆角連接處各有一盞油燈,雖然光線晦暗,但比起外面的漆黑已經是天壤之別。
“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顧判來到第一個書架前,抽出一本書,快速翻看了一遍後又將它放回到了書架上。
然後是第二本書。
直到將第一個書架上的幾層書全部翻完,顧判都沒有找到任何能引起他興趣的內容。
他緊接着來到了更裡面的第二個書架旁。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起來。
一個多小時後,顧判將最後一本美食食譜狠狠塞進書架。
他不惜花錢賄賂圖書管理員,又黑燈瞎火蹭了一身灰跑到這裡,不是爲了學習如何建造房子,也不是爲了怎樣裁剪製衣,更不是爲了學習怎麼把一道菜做的更美味的。
列儂到底在這裡看到了什麼書?
或者換一種說法,他到底在這裡發現了什麼?
這麼長時間過去,是不是已經有人把書給收拾走了?
只剩下最後一個書架了,顧判擡起手捏住最上層一本黑色書籍。
他竟然沒有抽動這本書。
稍稍加了些力氣後,它還是紋絲不動,就像是被人用釘子固定在了書架上一樣。
顧判兩隻手全部用上,狠狠向外一拔。
嘭!
剛纔還存在的巨大阻力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他一下子就把書抽了出來,胳膊還因爲慣性撞到了後面的書架。
他深吸口氣,猛地眯起了眼睛。
因爲,他看到了一隻眼睛。
透過書架上書籍間的縫隙,看到了一隻眼睛。
在晦暗燈光下看起來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睛。
它猶如一汪渾濁不堪的潭水,散發着陰森恐怖的氣息。
譁……
顧判和那隻眼睛對視着,猛地把黑色書籍旁邊的五六本書全部抽出,終於看到了這隻眼睛主人的全貌。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古怪的女人。
如果只看她的左半邊臉,就會認爲這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死掉的老太婆。
那半張臉上遍佈着密密麻麻的皺紋,就像是是無數條蟲在臉上爬動,還有大塊大塊的老年斑,枯朽的頭髮,以及快要掉光了的半邊牙齒。
但是,若是看她右半邊臉的話,卻又會被深深地吸引。
皮膚光潔細膩、緊緻潤滑,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按出水來,其他不管是如畫的眉目,還是柔順中帶着一點俏皮的栗色捲髮,都帶給人滿滿的青春活力氣息。
這個傢伙……
天山童姥?
還是枯榮大師?
似乎有些大意了,忘記這具身體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進行有效加強,真要是遇到危險的話,還真的有些不太好辦。
顧判默默注視着書架對面的女人,一隻手背到是身後,已經是悄然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小刀。
“年輕人,你在找什麼?”
沉默片刻後,她開口說話了,聲音聽上去同樣詭異莫名。
就像是在沙啞蒼老中又夾雜着些許溫柔嬌嫩,如果閉上眼睛,絕對會讓人出現極大的疑惑迷茫,以及難以形容的心理陰影。
“列儂找到了什麼,我就在找什麼。”
顧判的呼吸變得悠長,已經閉上的眼睛深處隱隱顯現出一絲幽幽白炎。
如果真的無法避免,那他也只能是冒着這一道分神被界域規則鎮壓的風險,以三昧真火和誅神刺先發制人,把這位“枯榮大師”給拿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