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漁絮絮叨叨一直說着。
從各種角度闡述兩次激發武魂失敗後,就不應該再進行第三次嘗試的各種原因分析。
他似乎是有些出神,半靠在樹幹上有一句沒一句聽着,直到年漁說到口乾舌燥之後,纔不以爲意點了點頭道,“這不是還有幾個月時間嗎,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其實我現在真正更關心的是,你確定不知道最近有沒有發生過影響巨大的天災人禍?”
年漁再次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後才以看傻子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起身朝着演武場走去。
走出數步後纔有幾句話輕飄飄傳了過來。
“天災或許沒有,至於人禍的話,據傳千面魔君最近在郡城附近出沒,諸多世家宗門如臨大敵,不過對於廬沂城這種小地方,倒是入不了那位大魔頭的法眼,也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
說到此處,他停下腳步,忽然嘆了口氣道,“就算是那位真的屈尊降貴來到了廬沂城,也不需要擔心憂慮,因爲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天色漸晚。
隨着教習的一聲令下,演武場上的少年齊聲歡呼起來,三三兩兩結伴朝着吃飯的食肆走去。
沒有一個人朝着樹蔭下的“方鑑”看上一眼,更沒有發生故意過來對他進行打擊羞辱的情況出現,因爲對於他們來說,這樣一個已經連續兩次都開啓武魂失敗,就算是不要命去嘗試第三次也大概率要的人,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有任何區別,根本就不值得得到他們的關注。
在所有人離開後,顧判也緩緩起身,拖着這具疲憊傷痛的身體,循着記憶中的路線來到食肆,拿起了屬於方鑑的餐盒。
負責打飯的老僕給餐盒中打好飯菜,想了一下又把他叫住,給裡面添了一勺肉湯。
還藉着這個機會,拉住他好生教誨了幾句,“小方啊,人有多大本事,那就吃幾碗飯,搞不了就不要勉強,聖魂武者不是那麼容易當的,趁着現在還能走動就抓緊退出,找個營生掙錢養活自己,不然再來一次的話,你整個人都要廢掉了。”
顧判端着餐盒,深深嗅了一口濃郁的肉香,暗暗感慨着符家倒還算不上太黑,雖然外人想要進入他們的武院需要交一大筆費用,但在日常伙食上面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剋扣,就連“方鑑”這種擺明了沒有資質天賦的弟子,也都頓頓能吃上肉食,用來彌補習武的消耗。
但時間已經不多了,再這麼下去的話,這香噴噴的燉肉和骨棒,怕是也沒有多少頓可吃了。
經過了兩次激活武魂的失敗,方鑑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精氣神也被消耗乾淨,不然他也不會如此順利地降臨進入此方天地。
如果第三次同樣失敗,或許就連他都保不住這具身體的最後一點生機,落得個雞飛蛋打的操蛋結局。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他想要驗證的一項重要推測就將直接宣告失敗,甚至還要永久性地失去一道分神,其損失不可謂不大。
所以說一定要盡最大努力避免這一情況的出現,實在不行也只能先放棄掉最後一次激活武魂的機會,把命保下來之後再徐徐圖之……
他慢慢吃着餐盒中的燉肉拌飯,從方鑑的記憶之中搜尋着關於其日常修煉的內容,很快陷入到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直到食肆內空無一人,他才緩緩從座位上起身,拖着這具疲憊傷痛的身體,回到了學徒居住的院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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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海羣島。
顧判盤膝端坐於靜室之中,雙眸深處七色光芒顯現,將整個石屋都籠罩在夢幻般的朦朧光澤之中。
他現在的感覺很奇怪。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
我在此處,又在他處。
有些像是精神分裂,卻又和精神分裂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太陽真君以一化七修行的時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的感覺。
如果也是這樣的話,他不得不雙手抱拳,對那位說上一聲佩服佩服。
不過在他看來大概率不是如此,或許經過了獨一無二的推演魔改之後,再在經驗值加成不講道理的破境提升之下,才讓他有了如此的體驗。
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友好。
但既然這一步已經踏出,也只能是繼續走下去,期待着能夠給自己帶來更加豐厚的回報。
所以說,這一次的實驗相當重要,只要有一點成功的可能,那就得豁出去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追逐最好的那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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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熬煉身體,充盈氣血,凝練精神。
然後便是存養精神,若是能夠達到身與意合、神與氣合的層次之後,便可以嘗試定魂,踏上凡人終其一生都不能體會的武魂之路。
雖然說存神定魂只是武者修行的第一步,但只要能夠定魂成功,那也算是推開了那扇屬於真正武者的大門,得以一窺門後瑰麗玄妙的風景。
即便是之後再無法向前提升一步,也已經足夠在廬沂城這樣的地方站穩腳跟,至少可以加入符家,混上一個看家護院的差事,只要後面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勢,後半輩子的安穩生活便算是被牢牢握在了手中。
不過在吸收了方鑑的記憶之後,他卻是清楚知曉,這個可憐的小傢伙想得到的東西還要更多。
方鑑的目標並不僅僅是跨過武者修行的第一道關卡,而是拼了命地想要在存神定魂之後再向前多走一些,最後去殺掉盤踞在黑旋山上的黑風寨主,爲幾年前被殺的親人報仇雪恨。
不過方鑑的天賦並不算好,運氣似乎也不太好,拼命練到最後,卻是連第一步的存神定魂都沒能完成,便耗盡心力一命嗚呼,什麼都沒能留得下來。
顧判平躺在牀上,雙眼緊閉彷彿已經熟睡過去,暗中卻是在不停梳理吸收方鑑的記憶碎片,直到連他也熬不過這具身體的虛弱疲憊,才放空精神進入到了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