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球突破的時候,有很多球員會喜歡憑藉速度過人。這很好,可並不是所有的球員都是速度型球員。當你在速度上沒有優勢,或者你想讓自己的速度在過人時得到一定加成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用上假動作。踩單車,鐘擺式過人,以及馬賽迴旋都會是很好的選擇。但是適合使出它們的時機和位置都各有不同。接下來,我會讓我的助理杜歷卡來演示一遍正確的選擇。”
在新賽季開始後的第二週,伊蕾在梅特奧家的球場上對她的球員們進行常規訓練。
原先就因爲自己不會踢球而遇到不能在講解的時候配上示範而感到尷尬的伊蕾這下有了曾經是球員的助理,這就可以嘗試她曾經所沒能用過的講解方法了。
尤其克里克斯女士給她找來的這位,還是曾經在乙級聯賽踢過球的職業球員。在伊蕾看來,對於已退役的職業球員來說,示範這三個動作一定是不會有問題的,更不用說她還在今天的訓練開始之前問過了杜歷卡,你擅不擅長踩單車過人,鐘擺式過人和馬賽迴旋。
對此,杜歷卡給出的回答是:當然,女士。這三種過人方式我都非常擅長。
可現在所發生的事實是……她新上任的助理在示範第一個動作踩單車式過人的時候就腳尖卡着草坪往外扭了一下,沒有一點防備地倒在了地上!!
伊蕾:“…………”
在伊蕾的助理杜歷卡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全部圍在那裡看的球員們都沉默了。他們很仔細地看了看倒在那裡之後哼哼叫喚的助理先生,又很認真地回憶起了伊蕾之前讓助理先生給他們示範的究竟是三種不同的過人技巧還是假摔絕技。在得出了自己的記憶可能是出了問題的情況下這就下意識地把視線放到了伊蕾的身上。
只見她十分鎮定地轉過身來,表情嚴肅地接下去說道:“在你發現對手方的防守球員對你們有犯規意圖的時候,你們也可以選擇像杜歷卡剛剛示範的那樣摔倒。其實我並不反對‘摔倒’。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的‘摔倒’和‘假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我們需要避免的是在對方沒有和你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時就倒在地上。或者對方碰到的明明是你的腿,你卻捂着臉倒在了地上。但如果對方的確是想要戰術性犯規,你們可以順勢倒下去,在真正的傷害造成之前避免它。但要記得,對於‘順勢’的把握是非常關鍵的……”
三十分鐘後,
在通往主帥辦公室的走廊上。
杜歷卡:“我想我可以解釋的,真的我可以解釋的。”
伊蕾:“你想解釋什麼?你可以解釋什麼?在訓練之前我特意問過你,鐘擺式過人你擅長嗎?踩單車式過人你擅長嗎?馬賽迴旋你擅長嗎!你告訴我這些你全都很擅長!你甚至還和我炫耀起了你在乙級聯賽時候的驚人戰績!”
杜歷卡:“我……我三十三歲的時候就退役了!我、我已經十年都沒踢球了!你得理解我!”
聽到杜歷卡的那句給自己推脫的話,伊蕾忍不住狠瞪他一眼,而後就打開了她主帥辦公室的大門,而後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對新來的助理說道:
“杜歷卡先生,你是我的助理,而我不是你的老闆。主教練和助理之間是需要有信任的。我希望在下次溝通的時候,我們都可以做到足夠的誠實。”
說完這些之後,伊蕾就要進到自己的辦公室,並示意她的助理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可對方卻還直挺挺地站在那裡。於是伊蕾又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說想要我幫你注意一下週邊的聯賽都有哪些身價低廉的潛力球員。我……我已經找到了一些,報告已經放在你的桌子上了。我主要把目光放到了羅馬尼亞、匈牙利、保加利亞、波蘭、拉脫維亞這樣的國家。那裡的工資水平要比捷克低很多,我想,這樣的話哪怕我們沒法爲他們提供很高的工資,對於球員也會很有吸引力。”
這下,換伊蕾怔愣了。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只是提到了她的這一設想。畢竟,她對於附近的聯賽不可能有身爲球探的杜歷卡熟悉,對於怎樣在這樣的情況下海選出一批值得實地考察的球員也感到很是棘手。她需要得到助理的幫助。
可她沒能想到,杜歷卡會這麼快就給了她一份已經整理好的資料。在這一刻,她甚至有些後悔之前用那種冷硬的態度和對方說話了。畢竟,這個人比她年長了那麼多歲。
於是伊蕾只能抿了抿嘴脣,然後露出了一絲微笑地和對方說道:“謝謝。剛剛……是我太着急了一些。其實我不應該和你這麼說話。”
於是杜歷卡臉上的表情也一下變得輕鬆了起來,並說道:“好吧好吧,這其實是我做球員的時候留下來的壞毛病。”
說到這裡的時候,杜歷卡朝伊蕾眨了眨眼睛道:“替補球員如果想要贏得上場的機會,就得在必要的時候對主教練說說謊。比如我明明是一名防守型中場,在球隊的主力中衛受傷的情況下,主教練如果問我是不是曾踢過中衛,那我一定會告訴他,是的先生,對於中衛這個位置,我很擅長。”
這一次,伊蕾是真真切切地被逗笑了,於是她說:“看起來,你又教會了我一條。有些時候,我不能球員對我說什麼就信什麼。尤其,是在他們急於贏得一個 位置的時候。”
“是的,就是這樣。”
就這樣,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伊蕾在杜歷卡給了她這句絕對誠實的經驗之談之後又沒能忍住地笑了起來,而後在進入到辦公室之前說到:“下午見。”
在伊蕾走進辦公室之後,她發現那份杜歷卡口中的球員資料果然已經放在了她的桌子上。這讓她整個人都心情好了起來,可是才翻看了幾頁,就發現她的捷克語閱讀能力是真的不行。於是這就好笑地搖了搖頭,打算找個時間去隊裡抓海因茨的壯丁過來給她一條一條地說過去!
所以,現在該是她的午餐時間了!她得趁着這個時候去買好今天晚餐的食物,然後回家一趟!
伊蕾把身上的運動裝換成了來的時候穿的休閒裝,然後就拎上包去找到自己的自行車,從俱樂部的那扇大鐵門邊上的小邊門出去了。也就是在她把自行車推出那扇小門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有着淺金色頭髮的男孩。
那個男孩的個子高高的,骨架也十分漂亮,卻是瘦瘦的,看起來無法經受得住哪怕一次激烈的身體對抗。他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當他聽到伊蕾的自行車被推動着往外走的聲音時,他的眼睛都亮了。
那彷彿就是爲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中注入了一道光。
“請問,您是伊蕾小姐嗎?”
淺金色頭髮的男孩這樣問道,他似乎並不是一個足夠開朗外向的男孩。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那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血色,當他對你露出笑容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的內心已不住地柔軟起來。當這個男孩看向伊蕾的時候,他的那雙眼睛裡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期待。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伊蕾就怔愣在了當場。
【赫爾曼】
這個被她埋藏心底已經很多年的名字幾乎就要這樣脫口而出。
她說不清眼前這個男孩的長相或者是氣質和赫爾曼究竟有哪些相似之處,可就是在看到這個似乎才只有十七八歲的男孩出現眼前的時候,她的腦海中會不由自主地浮現起那個人和她初遇的樣子。
尖銳的剎車聲,青澀男孩焦急的側臉。
他就這樣出現在伊蕾的生命中。
一頭日耳曼人最爲標誌性的金髮,並不柔軟,髮根處帶着些許的金棕色。他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稚氣,卻又充斥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男性的魅力。他的五官俊美,讓你無法挑出一處讓人感到惋惜的地方。他的身材高大,即便是穿着最普通的t恤衫都掩蓋不住那份洋溢着的青春。
但那一切都抵不過他焦急地看向你時的眼神。
你會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怔住了。
你無法,無法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哪怕一秒。
“你還能動嗎?我帶你去看隊醫!”
那是她的初戀。
也是一切的開端。
那年,她才只有十九歲。對自己未來的人生充滿着好奇以及期待。她的夢想是成爲一名優秀的運動醫學科醫生。
那年,她剛獨身一人地來到歐洲一年。就像萬千個普通中國留學生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