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各自的旅程

由於烏拉圭隊必須在6月9日的時候就確定他們的23人大名單究竟是否會起變化,並啓程出發前往本屆世界盃的舉辦國,美國。因此這場鬧劇並未有持續多久。

最終,烏拉圭隊臨時徵召了一位先前進入到了他們的30人大名單卻並未入選至之後的23人大名單的球員。這意味着豐塔斯徹底地告別了本屆世界盃。

並且,今年已經30歲了的豐塔斯所告別的,可能並不只是這一屆的世界盃。那也可能是屬於他的最後一屆世界盃。

一直到6月10日,豐塔斯也未有在他的社交網絡主頁上發表任何內容,可卻是有球迷在烏拉圭的首都機場,蒙得維的亞機場拍到了在機場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帶着行李去到了登機口的照片。

這是一趟經由巴西里約熱內盧轉機至西班牙馬德里的航班。他就這樣在他的國家隊隊友以及俱樂部隊友們紛紛飛往本屆世界盃舉辦國的時候獨自一人地回到馬德里,回到他所效力的俱樂部所在的城市。

“在馬德里機場出現的豐塔斯看起來情緒十分低落,他拒絕了所有向他索取簽名以及合影的球迷們的要求。並在皇家馬德里的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帶着行李離開了機場。據當時在場球迷的敘述,那時候豐塔斯所給出的理由是‘很抱歉,我的隊醫還在等我’。”

在豐塔斯從烏拉圭的首都蒙得維的亞的機場出發的大約一天之後,伊蕾在電視上看到了這則報道。由於這時候各國國家隊已經陸續抵達本屆世界盃的舉辦國,只有很少媒體關注到了已然回到了西班牙的豐塔斯。

電視畫面中的豐塔斯戴了一個帽子,並一直低着頭,企圖用帽檐遮掩住自己的臉。可拄着柺杖在機場裡儘可能快的前行的豐塔斯並沒有能夠像他所希望的那樣不被任何人所注意到。

看着這些畫面,伊蕾久久沉默。

【我總是會控制不住去想起八年前的那場世界盃。】

【那個時候我就是因爲我們的烏拉圭王子龐西奧在那個賽季飽受傷病困擾纔會入選23人大名單的。】

會控制不住去想起八年前的那屆世界盃的又何止是豐塔斯。看到這些畫面的伊蕾也會在閉上眼睛的時候無法讓那些畫面不在自己的眼前閃現。鮮活的,明亮的,帶着無限希望的。

【那年我一戰成名,然後就被皇家馬德里挑中了。】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很幸運。可我卻從沒有去試着想一想那年的龐西奧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現在,輪到我了。】

當那些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耳邊響起,與眼前的那些充斥着失意的畫面相交織,伊蕾不禁握住電視機的遙控板,並站起身來,按下了遙控板上的電源鍵,而後走向被夕陽所映紅的窗邊,仰起頭深深地呼吸。

在豐塔斯回國的第二天,也就是世界盃揭幕戰的前一天,皇家馬德里的官網發出了一則有關豐塔斯的消息。根據那則信息,皇家馬德里的隊醫在仔細的檢查之後判定豐塔斯這次的趾骨骨折需要53天才能夠傷愈復出。

毫無疑問地,這件事當然會引起豐塔斯在皇家馬德里的球迷以及他在烏拉圭隊的球迷之間的又一場大戰。

但是當那場硝煙燃起的時候,經過了數次猶豫以及數次掙扎的伊蕾已經出發去趕赴那場她並沒有答應的邀約。她從聖塞巴斯蒂安買上了一束花,用白玫瑰配上金色的麥穗,並驅車前往馬德里,整個西班牙的中心。

與此同時,豐塔斯的社交網絡主頁上終於出現了他的最新狀態。那是他的一封致歉書。

【我想對所有期待着我在這屆世界盃上踢出精彩表現的人說一聲抱歉。不論是皇家馬德里的球迷還是烏拉圭的球迷,我感到很抱歉。因爲有一件事你們花了四年的時間去期待,可我卻在最後關頭讓它永遠地失去了。】

從聖塞巴斯蒂安趕赴馬德里意味着你需要從西班牙與法國接壤的北部趕往她的中部。那可真是一段很長很長的距離。它並不是從聖塞巴斯蒂安去到畢爾巴鄂的距離。那也許就與巴塞羅那到馬德里的距離正好相等。那也正是如今的伊蕾與豐塔斯之間的距離。

在這一過程中,你會看到許多許多這個國家的地貌景象。

在大航海時代發現了富饒而又神秘的南美洲的西班牙人總認爲他們在世界的中心。而許多人歐洲其他國家的人卻認爲西班牙人其實待在歐洲的沙漠之中。

這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在西班牙,有着很多很多顏色就彷彿沙漠一般的,乾旱卻擁有綠色生機的土壤。

【我並不是一名經常受傷的球員,我能夠記得我職業生涯中的每一次傷病。正是因爲這樣,在受傷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我將失去的究竟是什麼。我的心裡清楚地明白這次的傷病比我在過往所遭受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我也知道我對於烏拉圭隊究竟意味着什麼。我並沒有八年前的龐西奧那樣偉大,但是在那一刻,我想我的心情應當與那年的他是一樣的。】

這裡的城市並非是一模一樣的。北邊的帶着充滿着想象力的現代主義氣息。南邊的在山崖和峭壁之間點綴着浪漫的矮房。白色的外牆,擁有一盆盆的鮮花裝飾的窗子。從空中俯瞰它們,你會發現無論是它們之中的哪一座,都擁有一座相似的鬥牛場。

而中部的城市啊,中部的城市則集合着中世紀的典雅以及屬於過去的悠久印記。如果你登上一列從馬德里開往阿蘭胡埃斯的列車,你或許就能看到穿着復古服裝的男人和女人提着裝有草莓的籃子敲開你的包廂。

【無論是八年前的那屆世界盃還是四年前的那屆世界盃,它們都讓我留下了一些遺憾。我本想在今年的世界盃上結束所有的遺憾,卻讓它成爲了我職業生涯中最大的遺憾。我感到很抱歉,我的朋友們。我欠烏拉圭隊一屆最好的世界盃。】

下午三點,豐塔斯家的門鈴被按響。獨自在家的豐塔斯就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可他卻並不想起身去打開他家的大門。但是門鈴卻並沒有在響了兩下之後就停止。事實上,它在連着響了三四下之後就停下了。而後,豐塔斯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鈴音在那之後響起。

那是來自於伊蕾的電話!

可豐塔斯還沒能來得及去接起電話,門鈴就再一次地響起。無法言說的預感讓豐塔斯不禁在看了一眼他的手機之後又看向緊閉的大門。他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機,並在接通電話的同時拄着柺杖朝着門口走去!

“聽起來,你現在就在家?”

當伊蕾的聲音從電話的聽筒裡傳來,惱人的門鈴聲終於就在那一刻停止。已經十分明白此時自己的門口究竟站着什麼人的豐塔斯手忙腳亂地將他右手拄着的那根柺杖靠着牆放好,卻是在情急之下怎麼都沒能放好,甚至讓那根柺杖摔了下去。

但是此時的豐塔斯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撿起它了!他只是把自己的門一把拉開,而後就看到了把自己打扮得讓他在看到的那一刻哭笑不得的伊蕾。

門外的伊蕾戴上了一頂棕色的假髮,並且那頂假髮的額髮根本就沒有好好整理,甚至還遮住了她的一隻眼睛!而她的嘴脣上方甚至還貼了小鬍子!除此之外伊蕾給自己穿上了一件十分寬鬆的,會讓人看不出她上身線條的襯衫,以及帶着內增高鞋墊的皮鞋!

做了這幅打扮的伊蕾用單肩揹着她的雙肩包,並一手捧着一束亮眼的漂亮花束,另一隻手則拿着手機放在耳邊。

看到豐塔斯的表情,實在是在幾個月之前被馬德里的狗仔隊們給嚇得不輕的伊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

“伊蕾?”

“沒錯,是我。看起來你也差點沒認出我來?很好。”才說完這句話,伊蕾就猶豫了一下道:“你沒事吧?我剛剛聽到什麼東西……”

說着,伊蕾就眼尖地看到了豐塔斯身後的那根倒在了地上的柺杖。於是她這就向前一步,爲豐塔斯撿起了那根柺杖。直到被被伊蕾把那根柺杖放到了眼前,被伊蕾今天的打扮給驚到了的豐塔斯才反應過來,並不從伊蕾的手裡接過那根柺杖,而是很快關上了門,並直直地看向伊蕾。

他靠在門上,並伸出手,很小心地撕開了伊蕾貼着的小鬍子。當這個烏拉圭人這麼做了的時候,他不禁笑了起來。而後,他又摘下了伊蕾頭上的那頂假髮。感覺到自己之前被藏在假髮裡的長髮就這麼散落下來來,伊蕾連忙把柺杖靠着牆放好,並把那束從聖塞巴斯蒂安帶來的花放到了邊上插傘的地方,然後動作很快地兩隻手一起要把自己的頭髮弄整齊。

“我知道我今天的打扮很奇怪,但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和馬德里的狗仔隊打交道了,所以半年前的那次教訓實在是太慘痛了。”

確定自己已經安全了的伊蕾開始抱怨她在來的這一路上究竟是有多麼的提心吊膽,哪怕這一帶的記者最近應該都跑去報道世界盃了。可是她還來不及說上多少句,她就已經被把自己的另外一根柺杖也丟開了的豐塔斯用力地抱住。

那樣的擁抱讓伊蕾徹底愣住了。屬於南美的陽光,無法剋制的想念以及渴望就從這個強壯的身體中不帶有任何的距離向她傳來。她甚至能感受到隱藏在那些肌肉下的心跳聲。

“豐塔斯?”

伊蕾試着推了推這個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的人,卻是被這個烏拉圭人抱得更緊了。

在全世界的注視中攻破對手的球門,一次,一次,又一次。贏得無數球迷們的掌聲以及歡呼聲。這是身爲烏拉圭國家隊隊長的豐塔斯在八年前的那屆世界盃和四年前的那屆世界盃上都擁有的。

可現在,他觸碰到了八年前的那個自己所擁有,卻又很快弄丟了的那個人。

他所能回想起的,與眼前這個人的每一次爭吵都是可笑而沒有意義的。當現在的他在喧囂淡去的馬德里,在只有他一人的家裡回憶起有關這個人的過去時,每一次的表露愛意以及明媚笑意又是那樣的打動人心。

就像他第一眼見到對方時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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