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生集團雖然來到了懸崖邊上,甚至已經從懸崖上摔了下來,但作爲曾經首屈一指的超級房企,畢竟皮糙肉厚。
再者說。
現在是文明社會,不是封建王朝,不興株連九族那一套。
恆生的違法亂紀問題,耿老闆以及其大公子已經進去配合調查了,而在外面,同樣需要有人負責讓從懸崖滾落的恆生儘量軟着陸。
而此時站在江辰面前的耿二公子耿知達,顯然是被命運選中的人。
恆生集團的崩盤給國家和社會造成了慘重的損失不假,但也不可能因此破罐子破摔。
稍微有點腦子都知道與其把整個恆生領導層一鍋端,還不如思考怎麼降低影響,亡羊補牢。
自從父親與大哥進去後,這位臨危受命的耿二公子肯定度日如年,寢食難安,爲戴罪立功而殫精竭慮,可耿老闆窮其一生給他留下來的爛攤子早已是千瘡百孔,以他的能力根本沒辦法逆天改命,就在這個時候,江辰以及他背後的長城集團從天而降,猶如聖主耶穌,散發着聖光。
所以爲了體現自己的感動,耿二公子不惜帶上了集團歌舞團團長——這件父親不輕易示人的絕世法寶。
“江總,我們恆生集團目前確實遭遇了重大的危機,但是外界那些造謠,大部分都是惡意中傷,子虛烏有。就比如白團長,以及歌舞團的那些姑娘,沒想到居然有人能以那麼惡毒的言論污衊無辜的女性,簡直是喪盡天良。”
看着滿臉磊落義憤填膺的耿二公子,江辰不露聲色的點頭,安撫道:“公衆總是盲目的,想消除謠言,最好的辦法還是主動進行澄清。”
“江總和我們想的一樣,白團長已經通過各大媒體渠道發佈了申明。”
恆生歌舞團究竟什麼性質,江辰並不關心,就算這個都是由出挑美女組成的表演真的如網傳的那樣,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同的事物在不同的人手中,具備不一樣的作用。
同樣一把刀,可以用來救人,也可以用來殺人。
當然。
將歌舞團美女們比作刀好像不太合適,但是色本身就是刮骨毒啊。
難怪形體那麼出色,李姝蕊就是這個專業,看了眼風韻十足的白潔,江辰招呼道:“二位請坐。”
道姑妹妹還在沙發上看書。
“你去那裡看吧。”
江辰朝自己的老闆椅示意。
道姑妹妹默不作聲的起身,果真拿着書走向辦公位。
她和江辰都不覺得不妥,可落在耿知達眼中卻掀起了不小的波浪,除了驚豔於這個女子出塵姿色,好像受到了莫名的鼓舞,變得更有信心了些。
作爲恆生二公子,耿知達打過交道的企業家不勝凡幾,可是也沒見過這麼荒唐的。
就算是愛寵,起碼也得顧及下場合吧?
瞧瞧古代那些讓寵妃坐自己王位的帝王是怎麼被罵的。
荒淫無道!
當然。
耿知達肯定不會這麼沒禮貌,就像什麼都沒看見,只不過坐下時,不留痕跡朝白潔團長使了個眼色,飽含激勵。
老祖宗說的沒錯。
食色性也。
看來長城惟一的男性股東,也是性情中人。
這樣一來,
對於某些事情,耿二公子不禁更有底氣了些。
“二位喝點什麼?”
江辰並沒有受到外界的干擾。
恆生耿氏眼下受千夫所指,頗有遺臭萬年的架勢,但別忘了,不說遠了,哪怕一年前,恆生集團都是無比輝煌的光景。
再者說。
作爲一名企業家,得有企業家的格局。
其父其兄都進去了,耿二公子卻能安然無恙,足以說明一定的問題。
“不用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活着,有時候比死了更加難受。
現下的耿二公子或許對此深有體會,他雖然目前相安無事,可曾經帶給他無上殊榮的集團公司儼然如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懸在他的頭頂,如果他的補救措施達不到某種效果,那他進去陪父兄作伴,不過時間早晚的事。
比起在裡面頤養天年的父兄,在外東奔西走的他恐怕更爲煎熬。
“江總,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和你溝通貴公司對恆生的收購一事。”
度日如年的耿二公子一秒都不想耽擱,“請貴公司放心,恆生一定會全力進行配合。”
得到上面通知的時候,耿知達內心是複雜的,說一千道一萬,自家的榮華富貴全部來自恆生集團。
可時過境遷。
帶給自家無數榮耀的恆生集團已經成爲了一座火山。
並且是甦醒的活火山,
想要自保,他沒得選擇。
所以上面進行傳達的時候,壓根沒有給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只是“通知”。
對此。
耿知達沒有任何怨念。
作爲耿氏二公子,他沒有繼承父親的雄才偉略,他沒有野心,比起胞兄,他在集團的存在感也不高,或許,這也是他這次能夠倖免於難的原因。
當然。
耿知達自始至終也明白,自己安然無恙,並不是自己真的一清二白,只是恆生集團需要一個擦屁股的角色而已。
所以如果沒有上面的牽線搭橋,萬億的天坑,拿什麼去填的他勢必在劫難逃。
有自知之明、並且懂得感恩的人,一般都會比其他人要幸運。
“恆生集團目前是耿總在主事嗎?”
江辰問了句。
耿知達點頭,一副慚愧而複雜的口吻說道:“自從父兄出事後,集團的所有事物,都是我在負責。”
江辰點了點頭,一語雙關道:“這段時間,耿總想必是辛苦了。”
耿知達深深嘆了口氣,不管裝模作樣也好,逢場作戲也吧,起碼認錯的態度很真摯。
“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全部責任,都在我們耿家,就算再辛苦都是應該的。只是很可惜,我能力有限,對於受到波及的業主以及恆生的合作方……”
耿知達好像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我相信耿總已經竭盡所能。”江辰通情達理接話。
耿知達苦笑,“我知道現在公衆對我們恆生集團的看法,說句實在話,當看到那些因爲買了我們樓盤的業主們面對鏡頭哭訴的時候,我的內心,猶如刀絞。江總,我只有一個請求,貴公司完成對恆生集團的收購後,對於那些業主進行妥善的安排。”
一番話,情真意切,聽得旁邊的白潔團長都神情觸動。
“耿總,你已經做的夠好了,公司變成現在的模樣,並不是你的責任。爲了彌補,你已經賣了自己所有的房產以及遊艇,飛機,你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本來要開口的江辰聽到這話,頓時按住了話頭。
他看向貌似有感而發的歌舞團白團長。
在那些編排的段子裡。
這位神秘的歌舞團團長是耿老闆的禁臠,怎麼現在轉而和耿二公子唱起了雙簧?
公司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的責任。
那是誰的責任?好像只有一手締造出歌舞團的金主、她白團長的伯樂、恆生的靈魂人物、曾經的首富,耿老闆了。
不過回過頭想想。
也完全可以理解。
從古至今,不管是封建王朝,還是現代社會,某些規則,一直以來都沒有變過。
良禽擇木而棲。
耿老闆都已經進去了,就連他的二公子話裡話外都在撇清關係以求自保,難道還能指望外人保持忠誠?
在大難面前夫妻都是各飛各的同林鳥,更何況她只是唱歌跳舞消遣解悶的下屬外人了。
“白團長,在這個艱難的時期,我也得感謝你沒有離開公司,並且還帶頭捐出自己一年的薪酬。”
得。
相聲意味更濃了。
當然。
不露聲色聽着的江辰相信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作爲老闆變賣家產爲公司抵債,這倒是理所應當,但作爲員工居然捐薪與公司共舟共濟,多麼可歌可泣啊。
這要是放在古代,恐怕都得上史冊記一筆。
看來有些段子確實不可信啊。
人家白團長,多深明大義?
“耿總,公司對於白潔恩同再造,沒有公司,哪有我的今天,我知道我一個人的力量杯水車薪,但只要公司還在,我絕對不會離開。”
江辰端詳着聲線柔潤卻擲地有聲的歌舞團團長,都差點忍不住肅然起敬擡手鼓掌了。
瞧瞧人家這覺悟。
這操守。
難怪耿老闆對歌舞團視若珍寶。
假如換作是他,肯定也喜歡這樣的員工。
舉步維艱的耿二公子貌似被徹底感動,動容道:“白團長,感謝在這種時候,你都沒有改變對公司的信任與忠誠,公司永遠會在,只不過可能會換一個形式。”
隨即。
耿二公子的目光移了過來。
江辰覺得有點遺憾。
雖然未曾有福分見識恆生歌舞團的演出,但是這場相聲,已經讓他頗爲讚歎。
只是可惜。
沒有盡興。
當然。
雖然沒有盡興,可人家已經把話筒塞了過來,總不能置之不理。
“沒想到白團長如此有情有義。”
江老闆先是感嘆了句,標準的總結性發言,然後繼續道:“耿總說的對,不管恆生集團今後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像白團長這樣的員工,我們肯定都不會辜負,這也是我們長城一直以來的企業宗旨。”
“江總謬讚了,其實恆生裡面還有無數像白潔這樣的人。”
受到恆生集團殃及最深一同踩上風口浪尖的歌舞團團長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
那些胡亂編排花邊的人。
聽聽。
慚不慚愧。
雖然對於恆生集團已經做了一定的瞭解,但是江辰肯定還沒無聊到去了解每個職位收入情況。
不過即使不知道網傳的歌舞團幾百個w的年收入究竟是真是假。
可是看看人家這份矢志不渝的職位操守,就算真拿幾百萬年薪,那也是當之無愧嘛。
“江總,我謹代表我個人,對貴公司有一個請求。”
這位耿二公子好像有健忘症,全然不記得自己剛剛纔說過了話。
他剛纔明明才說只有一個請求,
記憶力出類拔萃的江辰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選擇性失憶,展現出商場的高情商,“耿總但說無妨。”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貴公司能夠留下恆生的一部分老員工,在這種時候沒有離開,他們都是像白團長一樣,對公司具有絕對的忠誠,把他們留下,對收購完成後恆生的重建,絕對有莫大的好處。”
多好的老闆。
關心業主。
關心員工。
對於自己,卻一字不提。
假如不是在洋口親眼見證過恆生的所作所爲,江辰恐怕都得忍不住懷疑恆生的倒下是時代的錯誤了。
“耿總說的,與我所想一樣。到時候,還希望和耿總能夠給我一份名單。”
即使對方不提,江辰也不會去“趕盡殺絕”。
恆生集團的問題,並不是員工的錯,大部分員工肯定是無辜的。
而且。
這麼大的企業,這麼大的盤子,把人全部開除,去哪裡找人去填補空缺?
再大的獵頭公司也沒這個能力。
“多謝江總。”
耿知達興奮感激。
“謝謝江總。”
白潔團長也異口同聲。
等等。
自己好像沒說要把歌舞團留下啊。
他和耿老闆不同,沒有那麼高的藝術素養,要看歌舞的話,女友李姝蕊好像更來得實在。
不過人家都道謝了,這種時候,作爲男士的將老闆肯定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禮貌性的笑了笑。
“白團長,江總對我們恆生如此支持,要不你跳個舞,給江總欣賞欣賞。”
耿知達心血來潮。
白潔並不覺得尷尬,畢竟這本來就是歌舞團的工作。
江辰一時沒回過神,對方已經坦蕩大方的起身,就要來一場即興表演。
人都有好奇心。
恆生歌舞團傳得沸沸揚揚,江辰也好奇神秘面紗背後到底是什麼。
而且。
人家已經起身了,好像也不方便再拒絕不是。
就在出於禮貌的江老闆抿住脣,打算以藝術評鑑的眼光欣賞這場意外節目的時候,不經意間,他撞到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
道姑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看完了書,擡起了眸光。
獵奇心迅速消退,江辰神情磊落,輕咳一聲。
“白團長,你今天穿的高跟鞋,跳舞恐怕不方便,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