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
“方叔,潘嬸。”
機場外。
江辰完全看不出被請喝茶的陰霾,笑容滿面的快步上前。
在國外度過了一個漫長旅程的方家兩口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他一圈,
“長結實了。”
方衛國擡起手,捏了捏這位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的肩膀,頗爲用力。
江辰笑道:“方叔,國外好玩嗎?”
方衛國點頭,看了眼妻子,笑嘆道:“我和你潘嬸這次去了好多城市,值了。”
這趟出國之旅,確實比計劃中要來得長,來得遠。
江辰看了眼站在父母后邊的方晴,面無異色,幫忙接過對方手裡的行李箱。
“上車吧。”
“小江,這是你的車?”
當看到停在路邊的S8時,潘慧情不自禁詢問。
她當然不懂車,也看不出價格,但豪車基本上一看外形,就能讓人產生價值不菲的感覺。
江辰“嗯”了一聲,將行李放進後備箱。
老兩口坐上後排。
方晴坐在副駕。
選擇在京都落地,她當然事先有和江辰溝通。
父母的心思她理解,畢竟將江辰視作半個兒子。
江辰沒有回絕。
“小江,聽晴晴說,你現在事業做的很成功,自己開公司了?”
方家兩口都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藏不住心思,而且在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面前,也不需要隱藏,上車沒多久,潘慧就忍不住問道。
“嗯,是和別人合夥,潘嬸,方晴是在往我臉上抹金呢,現在經濟形勢不太好,生意都比較難做。”
這話倒不算是說謊。
畢竟他現在正在和國內巨頭公司進行激烈競爭,而且“起家”的遊戲,也出了一系列問題。
“小江,你就別謙虛了,你這臺S8,可就值兩百多萬。”
聽到丈夫的聲音,潘慧目露震驚,不可抑制的偏頭,“兩百多萬?”
江辰也有些詫異,看着後視鏡,“方叔,你怎麼知道的?”
大半輩子都生活在那個下崗職工大院,方衛國應該沒有這樣火眼金睛的眼力。
“我查的。”
方衛國拿起手裡的手機。
江辰莞爾失笑,調侃道:“方叔,確實得多出去走走吧。”
“行啊,你小子現在有成就了,就拿你方叔開玩笑了是吧?”
方衛國故作不滿,可是臉上卻滿是笑意,看着開車的年輕人,眼神中滿是欣慰。
作爲家長,沒什麼比看着孩子有出息更滿足的,這比他出國看了多少風景,見識了多少名盛,要更加高興。
“回沙城後,我一定去找你爸,好好的喝喝酒。”
潘慧悄悄推了推他的胳膊。
方衛國不以爲意,他相信,這孩子絕對不是那麼脆弱的人,要是脆弱,根本不會有如今的成就。
看看開車的年輕人,再看看坐在旁邊的女兒。
這不是他和老江,曾經玩笑的場景?
方衛國內心又不由產生一絲遺憾。
“小江,你今年過年回去沒?”潘慧轉移話題。
“沒。”
“那你在京都過的年?”
“不是,我去我女朋友家了,琴島。”
江辰言無不盡,可是他的坦率真誠,讓潘慧一時間有些語塞,而後略微不自然的笑了笑。
“聽晴晴說了,你找女朋友了,那姑娘一定很漂亮吧?她在京都嗎?帶來給我和你方叔見一見。”
“潘嬸,她在東海,今年大四,還沒畢業呢。”
車內安靜下來。
潘慧不知道該說什麼。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僵硬。
關鍵是方晴。
從上車後,一句話都不說,不知道是不是這次國外旅行玩的太久,比較累了。
“方晴說,這次我們出國旅遊,是你公司的名額?”
方衛國打破了沉寂,同時也繞開了那個令氣氛尷尬的話題。
江辰不禁看了眼副駕上的青梅。
方晴望着窗外,一語不發。
想要拖着父母,她只能找藉口。
“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們公司和旅行社有合作。”
江辰張嘴就來,雖然沒有提前串供,但也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就叫默契了。
不是用金錢就可以堆砌的。
方衛國點了點頭,“你還給她買了輛車?你們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也不能這麼破費,以後千萬不能再這樣了。”
幸好他只是通過童丹那個電話知道江辰送了臺車,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車。
“方叔,你可以上網查,買車是可以給公司拿來抵稅的。”
江辰面不改色心不跳,成功糊住方家二口後,他不由再次看向方晴,責備對方怎麼什麼都往外撂。
可是方晴一直望着外面,並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江辰收回目光。
他相信,某些至關重要的事,對方還是保守了秘密。
不然二老恐怕是不會要求來京都看他的。
不對。
準確的說,應該是更加會來纔是。
只不過肯定不會是這幅態度了。
江辰先是開車來到了酒店。
五星級的家庭房。
不存在刻意顯擺。
可是這種檔次的酒店和房間對於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方家兩口來說,還是具有一定的衝擊,不過對於江辰如今的能力,他們起碼有了一定的心裡建設。
家庭房有兩間臥室,外面是一個小客廳,面積估計和方家沙城的房子差不了多少。
“事情解決了?”
等單獨進了臥室,和江辰獨處,方晴纔開口說話。
“我還以爲你去國外染上了什麼病呢,嚇我一跳。”
江辰玩笑。
要是換作以前,方晴肯定不會吃虧,十有八九得反擊回去,可是現在她沒有,只是收拾起行李。
“給。”
她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張精美的卡片遞了過來。
“什麼?”
江辰疑惑接過。
“盧浮宮發的紀念品。”
江辰一愣,看了看蹲着身整理行李箱的青梅,嘴脣動了動,然後道了聲:“謝了。”
“我媽非讓我給你帶的。”
“……”
感恩之情好像頃刻間灰飛煙滅。
江辰啞然失笑,拿着那張紀念卡,繼而道:“嗯,解決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帶方叔他們過來。”
房俊現在還在裡面待着。
不提泥菩薩過河,起碼這個時候,那位麻煩纏身的房少肯定是沒精力再放在方晴身上的。
雖然對方表現得輕描淡寫,但方晴見識過房家兄妹的強橫。
而且她在國外,拋棄銀行大獎的安排,也足以說明一定問題。
“謝謝。”
對方剛剛道謝,她很快又回敬了過去。
一切起因,都是由她而起。
具體過程發生了什麼,她不會去問,也不用去問。
江辰微怔,笑道:“和我還這麼客氣。”
“你們坐飛機應該比較累,今天就先在酒店休息,方叔不是一直念道着想去長城看看嗎,明天去。”
方晴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對方的安排。
肯定不是一個新年沒見的原因,之前他們一年半載不聯繫,方晴都不會這樣。
倒不是生疏。
江辰不自覺感到,彼此之間的關係,好像出現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咳。”
他輕咳一聲,“我去看看方叔他們。”
陪着吃了頓晚飯後,第二天一大早,江辰載着養足精神的方家兩口,還有青梅,來到了神州最偉大的奇蹟——長城。
登高望遠。
方衛國喟然長嘆,“看了國外那麼多地方,其實還是咱們的長城壯觀。”
即使江辰他們已經出發的夠早,可是這座全球馳名的古蹟永遠不會缺乏前來朝聖的人。
“方叔,潘嬸,拍張照吧?”
兩口欣然同意。
江辰掏出手機,教二老擺姿勢,幹着原本屬於方晴這個女兒應該乾的活。
方晴則挎着包,站在旁邊,包裡裝的都是些零食飲品。
落在旁人眼裡,這四口,無疑活脫脫的一家人。
“方晴?”
忽然。
有道將信將疑的喊聲響起。
看着父母拍照不自覺揚起笑容的方晴下意識扭頭,而後也露出驚訝之色。
“樊律師。”
在天禾律所一向有着鐵娘子之稱的樊律師快步走了過來,“我還以爲認錯了,原來真的是你。”
繼而,這位鐵娘子看到了拍照的江辰三人。
江辰,她當然還有印象。
當初去探望丁禾,就是一起去的。
“我帶爸媽來看看。”
方晴解釋。
樊律師恍然的點了點頭。
“樊律師,這麼有閒情逸致?”
好歹也算是共事了一段時間,而且通過綽號,也可以看出這位資深女律政的性格。
典型的事業型女性。
一般沒有特殊情況,是很少會給自己放假的。
“別提了。”
獨自來爬長城,就可見她的獨特的性格,樊律師嘆了口氣,“律所現在停業了。”
“停業?”
方晴意外,不禁問道:“爲什麼?”
樊律師搖了搖頭,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
“樊律師?”
給方衛國夫婦拍了幾張照片的江辰也注意到了,記憶力很好。
“江先生,你好。”
樊律師禮貌微笑。
“爸,媽,這是我律所的同事,樊律師。”
方晴向父母介紹。
“你好。”
“伯父伯母,你們好。”
“一個人來爬長城啊。”
“嗯,律所停業了,閒着也是閒着,不如鍛鍊鍛鍊身體。”
“律所停業了?出什麼問題了?”
潘慧頓時道,畢竟方晴還沒有告訴父母她離職的事。
不知內情的樊律師解釋道:“我們律所的新老闆突發疾病去世了,好像他本人又涉及一些違法案件,所以執法部門讓我們暫停營業,等調查清楚。”
房嬡死後,天禾律所的所有權歸屬於房家手中,後來房俊又把它當獎勵,送給了駱漢。
而駱漢的下場,人眼可見。
說起來,天禾律所,倒還真像是攜帶着不詳的屬性,歷任老闆,都沒有好結果。
聽到樊律師的解釋,方晴忍不住看向江辰。
江辰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露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就像往海里扔一個炮仗一樣,扔炮仗的人,哪裡能滴水不漏的洞悉會造成多廣闊的影響。
甚至江辰根本就沒關注過天禾律所落到了駱漢手裡的事。
“這可怎麼辦?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工作吧?”
方衛國緊張道。
“不會。如果律所真的沒辦法再經營下去,大不了換個公司。”
方衛國點了點頭。
聊了會,樊律師告別。
等她走後,方衛國立即對女兒道:“難怪你這次陪我們在國外玩這麼長時間,出了這種事情,你怎麼不和我們說?”
“爸,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和你們說什麼。”
江辰看在眼裡,暗暗點頭。
方晴撒謊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沒有半點退步啊,這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讓他都只能甘拜下風。
“你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那你以後的工作怎麼辦?”
作爲生活在社會基層的普通人,潘慧這樣的家庭主婦,最關心的當然是孩子的就業問題。
“潘嬸,沒關係,方晴可以來我的公司工作,我們公司正好需要像她這樣的法律人才。”
江辰仗義的幫襯道。
潘慧眼睛一亮。
“待遇方面肯定不會比她現在差。”
江辰補充。
“我不去。”
兩口子還沒開口說話,方晴便果斷的表態。
“爲什麼不去?”
方衛國下意識問。
“應該是嫌棄我那廟小吧。”江辰嘆息。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公報私仇。”
說完,方晴便朝前走去。
方衛國夫婦一愣,繼而啞然失笑。
小時候兩個孩子確實經常打鬧。
“這孩子,心眼怎麼這麼小,再者說,小時候受欺負的,也不是她嘛。”
方衛國有感而發。
這些長輩的眼睛,到底是雪亮的。
只不過這讓旁邊的江辰同志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了。
或許老兩口之所以一直對他和方晴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因爲覺得女兒跟他在一起,永遠不會是吃虧的那一方?
江辰全然當做沒有聽見,在方衛國夫婦也開始往前走的時候,快步追上方晴。
“要不,我把天禾拿下來。你和那些同事,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吧?”
別人理虧補償,都是送包,送化妝品,可是這位倒好。
方晴已經不想去猜測這傢伙現在到底有多雄厚的實力。
“想害我就直說,用不着這麼麻煩。”
“怎麼是害你?”
“丁禾,房嬡,還有現在的老闆,哪一個有好下場?”
江辰啞然,然後笑道:“你可是經歷過高等教育的優質人才,怎麼能封建迷信呢?”
“你們倆走那麼快乾什麼?停一下,我給你們拍張照。”
一對長大成人的年輕男女只能停下腳步,按照長輩的要求,人偶般擺姿勢。
“離那麼遠幹什麼,靠近點。小時候你們不是挺會拍的嗎。”
方衛國一隻手拿着手機,一隻手做着手勢。
不管已經走得多遠,在長輩面前,始終都是孩子。
兩人的距離只能被迫逐漸縮近,直到肩觸肩,好像又回到了兒時的遠近。
“笑得開心點。”
潘慧笑容慈祥的在旁邊指導。
江辰咧起嘴,露出潔白牙齒,無比憨厚。
長城上的風吹過,拂起方晴的長髮。
似乎是感受到方晴的“拘束”,江辰擡起手,自然而然的從後面輕輕的扶住她的肩。
方晴眉頭微凝,偏頭。
只見某個彷彿沒長大的傢伙已經擡起另隻手衝着攝像頭比起耶。
像個傻蛋。
方晴不自覺笑了起來。
“咔嚓。”
方衛國按下拍攝鍵。
畫面定格。
屏幕上。
男孩動作幼稚,憨態可掬,女孩側目望着他,笑容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