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驅車到春秋華府的門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欄杆擡升。
江辰鬆開剎車，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一隻手拿出手機。
低頭一瞧。
是李姝蕊的來電。
不會真來查崗吧？
李姝蕊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一個很大度的人，或者說女人在這方面，其實本質都是大同小異。
“我已經進小區了。”
江辰接通，將手機放在耳邊，笑道。
“嗯，有客人。”
李姝蕊話音傳來。
哪怕是“合作”，那現在也是蘭佩之主動上門來找他，他當然不能表現得太熱切。
他凝聲道。
掛斷電話，江辰踩下油門，加快車速。
“你猜。”
蘭佩之放下水杯，
江辰毫無意外，對方放下京都那邊的事專程飛回來，並且來找自己，肯定不是因爲思念。
而且用屁股想都知道，想要拿下賭牌，所需要的資金應該不是一百億可以解決的。
江辰目露思索，然後盯着那雙動人心魄的眸子，開口道：“宋朝歌。”
“難道你沒錢嗎？”
“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
有客人？
原來不是查崗。
江辰內心好笑，表面不露端倪：“你的意思是，要去爭奪那幾張賭牌？”
不對。
江辰微怔，繼而笑而不語。
如果真的人人都能參與，濠江到現在，又怎麼可能只有寥寥幾家在互相爭霸。
“因爲你有錢。”
李姝蕊轉過身，仰起臉，兩張臉近在咫尺，鼻息可聞。
“還不是擔心打擾到你和前任吃飯？”
“你說的何家，是……”
換句話說。
江辰輕咳一聲，鄭重其色，正打算開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李姝蕊。
江辰驟然一愣，繼而哭笑不得。
“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李姝蕊直起身，“走了？”
“這房子不錯。”
出門前，蘭佩之停頓了下，突然道了句：“眼光不錯。”
無知是福啊。
江辰也沒忸怩，“我送你。”
蘭佩之沉默了下，“賭牌，你可以理解爲一種營業執照，在濠江，雖然博彩是合法產業，但也建立在你擁有賭牌的前提下。”
李姝蕊呼出口氣，“她是幹什麼的？剛纔和她聊天，我感覺就像小時候被老師叫到辦公室。”
“他想要何家手裡的賭牌？”
“這個賭牌，是所有人都可以申請嗎？”
難怪被稱爲賭王家族。
難道是羅鵬他們？
知道內情的，也就幾個室友了。
江辰忍俊不禁，笑容難以抑制：“你直覺真準，她就是一個老師。”
蘭佩之端起應該是李姝蕊給她倒的水。
“如果是一二十年前，確實不會有人想着虎口奪食，可現在的何家不是以前的何家了。這次對這三張賭牌感興趣的，大有人在。何家想要保住這三張賭牌，不會輕鬆。”
六佔其三，單從賭牌的數量，就可以窺見濠江的勢力格局了。
“濠江一共只有六張賭牌。”江辰確認道：“何家就持有三張？”
江辰點了點頭。
可是她對讓宋朝歌不痛快，想必興趣很大。
“蘭……小姐？”
“……”
其實並不難猜。
房產證上寫的是李姝蕊的名義，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蘭佩之注視着他，“濠江何家有三塊賭牌，馬上就要到期了。”
這棟豪宅雖然表面上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可蘭佩之何等人物。
蘭佩之沉默了下，雲遮霧繞道：“具體是好事還是壞事，得看你自己怎麼想。”
“這麼說來，半座賭城，都是何家的。”
江辰一頭霧水，“賭牌？”
江辰走過去，摟住她的腰肢。
如果是羅鵬等人，李姝蕊不會用“客人”這個詞稱呼。
李姝蕊很乖巧，看到江辰回來後，立刻起身上了樓。
不能說狹隘小器。
蘭佩之點頭。
難怪李姝蕊會打電話催自己，和這麼一尊大佛虛與委蛇，確實難爲她了。
他總覺得，對方臉上像是戴着層面具，哪怕在笑的時候，都給人一種發寒的感覺。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他哭笑不得的反問。
見狀，看到蘭佩之的反應，江辰就知道自己回答正確。
當停好車，走進門的時候，江辰看到了兩個女人在聊天。
江辰不是不懂風情的人，撐着膝蓋，接話道：“可是這個熱鬧，可不是好看的。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牽扯進去。聽說那裡的疊碼仔，都是些亡命徒，一激動就會端傢伙突突突的。”
幾乎沒有做太詳細的權衡，江辰已經決定答應對方的請求。
即使被對方逮住他“金屋藏嬌”，江辰也表現得若無其事。
別人這個詞，用的相當精闢。
“冷沒？要不我給你換杯熱吧？”
“……你對何家手裡即將到期的這三張賭牌，有興趣？”
蘭佩之走後，他上樓。
蘭佩之似乎詫異於他的反應。
江辰哪裡聽不出話外之意。
解憂貸，以及強盛金服的事，看似和平收場，可不代表蘭佩之心裡沒有芥蒂。
並且身份匹配的，也就那位被他坑了一把的宋先生了。
兩人的關係終究不可同日而語，蘭佩之沒有無視，搖了搖頭。
不是疑問句。
賭牌一旦到期，等於失去了合法經營的身份，而一旦失去了合法經營的身份，何家底下那些富麗堂皇的賭場，瞬間就會成爲毫無價值的泥土鋼筋。
“買東西？”
蘭佩之點了點頭。
“我想和你聊點事。”
“你說。”
“你們聊。”
營業執照，確實任何人都可以申請，可博彩到底是一個與衆不同的產業。
投資長城，蘭佩之就拿出了一百億。
幸好江辰沒喝水，不然非得一口蹦出來不可。
男人還是得有錢啊。
難得有這種機會，江辰理所當然的稍微拿捏腔調。
“你想怎麼做？”
江辰瞬間明白過來。
不過看氣氛，兩女聊的應該還不錯。
也是。
“覺得不自在，怎麼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你自己去不就可以了？爲什麼要來拉我？”
江辰還是覺得困惑。
李姝蕊正在整理盆栽。
要知道，現金和資產，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就算蘭佩之實力再如何雄厚，畢竟也不是開銀行的，剛拿出一百億，手頭能夠抽調的流動資金應該不剩太多，起碼應該不足以支撐她加入賭牌的財富競爭。
當舔狗，也不能一點格調都不要。
“對賭牌虎視眈眈的勢力不在少數，而且都非泛泛之輩，想要拿下賭牌，肯定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我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
“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去找你就好了，用不着親自過來。”
最開始還不理解，可稍微思忖，江辰便明白過來。
蘭佩之不急不緩：“到時候，濠江一定會相當熱鬧。”
蘭佩之沉默。
江辰疑惑的搖了搖頭。
蘭佩之依然默不作聲，可答案顯而易見。
沒有興趣，那說這些是幹什麼？
逗自己玩嗎？
沒等他問，又聽到蘭佩之道：“可是有人感興趣。”
江辰覺得自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可面對他的目光，蘭佩之卻又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
雖然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都表現得頗爲客氣，但對於那位總喜歡戴副黑框眼鏡的宋先生，每次相處，江辰心裡始終有點不太自在。
江辰試探性問，面帶苦笑。
“誰？”
只不過誰居然能找到這裡來？
她不是應該在京都忙着長城的事情嗎？
惹什麼都好，千萬不要惹女人。
蘭佩之主動來找他，這種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比他上趕着熱臉貼冷屁股無疑效果要強上十倍百倍。
蘭佩之眼神閃了閃，掠過一抹肉眼可見的驚訝，似乎沒想到江辰會猜的如此精準。
蘭佩之置若罔聞，“這個行業的收益人盡皆知，如果能夠拿到賭牌，等於抱到了一個聚寶盆。”
更何況博彩是何氏發家之本，也是立業之基。
能坐在這裡，一點都不值得奇怪。
蘭佩之可謂是快人快語，或者說坦誠相見了。
江辰失笑，走過去。
“宋朝歌一直以來都想插手進濠江的博彩業，只不過沒有機會，這次何家的賭牌到期，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錯過。”
蘭佩之非常直率，說完便起身。
“她叫我幫忙買東西。”
她確實對賭牌沒有興趣。
他學習李姝蕊的話術。
這對於一個以賭業爲支柱產業的家族來說，絕對是災難性的，甚至可以說無法承受。
什麼叫自己有錢？
江辰啞然，立即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近乎弱智的問題。
還真是有怨必報啊。
李姝蕊一愣，噗嗤而笑，拍了下江辰的胸膛，“這算什麼誇獎。”
能讓蘭佩之這麼形容的事情，應該不簡單。
“我對這個行業沒有興趣。”
他認識。
而且蘭佩之拿出的還是一百億現金！
“怎麼突然回東海了？長城那邊……”
沒錯。
看來歸根結底。
江辰下意識問。
實話實說。
這豈不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
“大體框架已經構建起來，剩下的細節，有九鼎在，不會有什麼問題。”
江辰莫名其妙。
以蘭佩之這樣的人物，即使想自己，肯定也不會表露出來。
“誇你不錯。”
“蘭小姐找你幹什麼？”
你猜？！！！
“這個人我認識？”
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
別看“這點錢”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可放眼全國，一共有多少位百億富豪？
很多上市公司的總體市值，也就這麼多。
“你想好了給我答覆。”
“之前可以這麼說。”蘭佩之平淡道：“可現在何家手裡的賭牌，要到期了。”
“如果拿到賭牌，我可以一成不佔。”
但像蘭佩之這樣的人物，肯定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居然是蘭佩之。
蘭佩之沉默不語，沒解釋。
“她什麼時候來的？”江辰走進花園。
“你不知道？”
要知道，這棟價值接近兩個億的豪宅，可是他以李姝蕊的名義買的。
“先說好事還是壞事。”
江辰暗自感慨。
越是需要攻略的目標，越需要講究策略。
蘭佩之只不過是打比方，他還真簡單的以爲賭牌就是所謂的“營業執照”了。
蘭佩之沉默了一會，然後才道：“不是，整個濠江的賭牌一共只有六張。”
既然對這個行業不感興趣，那麼即使濠江那邊鬧得再厲害，好像也無關緊要吧。
江辰不動聲色的問。
“好，我馬上到。”
並不是因爲蘭佩之而“恨屋及烏”。
就好比舔狗和怨種，提起來類似，可還是存在細微差別。
江辰微微皺眉，“可是這三張賭牌，應該是何家的命根子，何家是不可能放棄的。”
居然都開始蠱惑自己了。
“……”
江辰咧了咧嘴。
貌似膽小怕事的江辰神情鄭重，煞有其事，“到時候濠江勢必成爲一個火藥桶，安全起見，我覺得還是最好離遠點。”
“你是擔心被聽到，別人會覺得你小氣吧。”
蘭佩之沒有立即迴應，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耐人尋味，她和江辰對視，然後說了句。
難怪來找自己。
李姝蕊睨了他一眼，繼續修剪那盆蘭草。
“誇我什麼？”
江辰挑了挑眉，不禁來了興趣。
江辰試探性問，話還沒說完，蘭佩之便點了點頭。
江辰轉移話題，“對了，她剛纔走的時候誇了你。”
而是陳述句。
江辰坐下。
他很清楚，蘭佩之不是凡夫俗子，哪會介意這些。
看着不以爲然的李姝蕊，江辰也笑了起來。
和所有人一樣，他之前也知道濠江是東方的拉斯維加斯，但確實不知道博彩產業具體是怎麼經營的。
對賭博興致盎然。
濠江姓何的人應該不少，可能從蘭佩之嘴裡說出的，恐怕也只有人盡皆知的那一家了。
江辰表情疑惑，與此同時，大腦飛速運轉，剛纔的對話迅速在腦海裡回放，倏然，靈光乍現！
“你不想讓宋朝歌得到這三塊賭牌？”
不過表面上，肯定不能太爽快的答應。
江辰完全明白過來。
“……我清楚了，不過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一下。”
能從那尊菩薩嘴裡得到一個不錯的評價，已經算是一種莫大的殊榮了。
而且。
最起碼。
這初次見面，第一印象還行，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