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闆肯定不會再酒駕。
甚至都沒開車過來。
是羅鵬讓代駕送到了春秋華府門口。
羅總的級別,當然是足夠配司機的,但是畢竟還年輕,身份是夠了,追求卻不一樣,可能到了四五十歲,也會喜歡坐在後排的享受。
沒讓直接送進去,不是羅鵬不願意,也不是代駕不願意,是江辰想自己走走,從春秋華府到家門口,徒步距離大概需要二十分鐘左右,不繞道的情況下,散散身上的酒味和火鍋味算是足夠了。
這次沒酒駕,倒是沒有再撞到遛彎的裴大叔了。
也是。
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江辰也沒有人爲製造巧合的打算,甚至主動繞過了會經過那棟白色別墅的道路。
裴雲兮讓他解決。
羅鵬也幫忙解釋了“解決”可能代表的意思。
可究竟該怎麼做,他現在心裡還毫無章程,真撞上了,那不是尷尬嗎。
披着月色,江辰獨行於頂級的豪宅區,羅鵬的話音褪了又響。
都說旁觀者清。
羅鵬甚至都不知道主人翁是誰,給出的論調應該再客觀不過了。
所以。
作爲神州美學的代表,國際上的東方維納斯,是真的打算“委身”於自己了?
或者說。
在一段時間內,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的恩情?
千里奔襲從葉小王爺的地盤虎口奪人不去提,單是一部《那一片藍》,就足夠讓任何藝人無以爲報了。
更別提時尚帝國的K.E集團,儼然是不可承受之重。
代入一下。
以身相許,好像情有可原。
這麼說來。
自己是不是浪費了什麼?
怎麼不早說啊。
打啞謎呢?
當然,現在醒悟肯定爲時不晚,而且江辰同志作爲小學第一批次的少先隊員,肯定不恥於幹挾恩圖報的事,即使對方真有這種打算,而他這麼長時間始終矇在鼓裡,他也肯定不會覺着……懊悔。
“嘶……”
可能是冬天溫度頗低,他微微吸了口氣。
在未來發生前。
羅鵬不愧是情場達人,說話有時候還真是相當有水平的,味道十足,令人好生琢磨。
所以從眼下,到未來,究竟還剩下多少天?還有多長時間留給自己?
江辰不清楚,相信裴雲兮也沒有答案。
可能沒有人會知道。
料峭冬風吹酒醒,微冷,前方燈照卻相迎。
進入人生第一筆大開銷購置的豪宅,江辰抖了抖身子。
李姝蕊、端木琉璃、武聖都在,整整齊齊。
“感覺怎麼樣。”
江辰走過去。
他是對武聖說的。
男人,講究的就是效率。
既然武聖答應,那邊的入學手續立即就辦好了。
本來學校那邊是有住校這個選項的,但江辰還是決定走讀,即使武聖這小子適應能力很強,最開始也還是得磨合磨合。
“一個要求,以後不用讓端木姐接,我又不是小孩,可以自己回來。”
看來這小子對新學校的感覺還不錯。
“你只是不是小學生。”
江辰在旁邊坐下,想必剛纔李姝蕊也是在問他對學校的感受。
“老師講課聽得懂嗎?”
“我又不是傻子,漢語有什麼聽不懂的。”
“那裡之前不是東瀛學校嗎?”李姝蕊問江辰。
“東瀛學校和使用漢語沒有衝突,東瀛從上之下,包括他們的皇室,都很重視對神州文化的學習。”
“師夷長技以制夷。”武聖道。
李姝蕊笑,紅脣動了動,“這句話不應該這麼用。”
“事實就是這樣,小日子從來沒有放棄對我們的窺視之心,把學校都開到我們這來了,我進去的時候,那些小鬼子都很排擠我。”
“你是插班生,人家當然不熟悉,肯定不會多主動的靠近你,時間長了也好了,而且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插班生。”
面對江辰的安慰,武聖壓根不在意,鏗鏘有力的說了句,“羊羣纔會結隊,猛獸總是獨行。”
江辰忍俊不禁。
李姝蕊也笑了。
比起他傳說般的姐姐,越接觸,越能發現這少年的有趣。
“他既然不需要送,那以後就不要送了。”
江辰對端木琉璃道,典型的散養教育,不吃就不吃,不送就不送,絕不會追着餵飯。
端木道長磕着西瓜子,一隻手掌還捧着瓜子殼,很講衛生,屬實是嗑瓜羣衆了。
“給他辦一張地鐵卡,以後自己坐地鐵。”
江辰又李姝蕊道。
春秋華府出門走五分鐘就地鐵站,相當方便。
“嗯,我讓人明天送過來。”
李姝蕊點頭。
“我想和你聊聊。”
武聖看着江辰,忽然道,而且還補充了句:“單獨。”
江辰有點意外,看了眼端木琉璃和李姝蕊,而後道:“行。去哪?”
“樓頂花園。”
武聖起身,真有那麼一點小男子漢的派頭。
江辰跟着起身。
“順道幫我給杜鵑白櫻澆點水。”
李姝蕊喊道。
樓頂花園。
因爲照顧到名貴的盆栽,所以進行改建過,雖然露天,但溫度適宜,並不嚴冷。
“是不是要零花錢?”
江辰問。
武聖置若罔聞,始料未及的說了句:“你在小日子那邊是不是有很大的生意?”
江辰意外,“你聽誰說的?”
他反應過來。
“你姐?”
蘭佩之應該和這小子通過電話了。
“我姐沒說。”
似乎是怕他誤會,武聖當即解釋道:“是我猜的。”
“你姐和你說什麼了?”
江辰笑問,“是不是讓你考慮清楚?”
“有什麼好考慮的,我都答應你了。而且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哪能就這麼回去。”
花園邊緣,武聖瞭望着寸土寸金的頂級豪宅區、以及外面夜色也遮不住的輝煌大東海。
“你姐沒發脾氣?”
“她爲什麼發脾氣,我姐這個人,在很多時候,還是很民主的。”
民主。
瞅瞅這形容詞的運用。
這小子的確是高情商啊。
“我姐說了,只要我自己願意,她不會來干涉。”
江辰頷首。
這種事情,確實還是讓姐弟倆自己去溝通處理更合適。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武聖偏頭,“你是不是在小日子那邊有大生意?”
這種時候隱瞞,那不是謙虛,而是裝逼了,而且相當沒品的那種。
“嗯,但是和你入學這件事沒有關係。”
江辰站在旁邊,也俯瞰着春秋華府,他現在所處的這個高度不高,卻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
“我有說有關係嗎?”
武聖笑,小小年紀,就給人一種城府的感覺,好像在嘲弄江辰此地無銀三百兩。
“江辰哥,你發財,我真不眼紅。”
江辰一愣。
這小子肯定覺得他的財富都來自於收刮這小子嘴裡的小日子了。
讓他驚詫得倒不是這個。
“你叫我什麼?”
“你這麼大年紀,我叫你一聲哥,不是應該的嗎。”
這小子風輕雲淡。
江辰失笑。
受寵若驚啊。
繼而,他摸了摸鼻子,“我很大嗎。”
“以前是我冒昧了,沒想到你是個英雄。”
江辰笑容更甚,過了會,緩聲道:“我算不上英雄。真正的英雄,是去做超出自己職責的事,就像你這個階段應該去學校上學一樣,我只是做了我這個層面該做的事情而已。”
一個孩子應該聽不懂其中的含義。
也許江辰此時沒把這個少年當成孩子。
“難怪我姐會看上你,你確實和那些男人不一樣。”
武聖不知道有沒有理解,但起碼有一點,他感受清晰。
越接觸,他越發現被老姐帶回家的這個男人的與衆不同。
有錢不值得希奇,關鍵是這種……該怎麼形容來着,對,寵辱不驚的氣質,令人佩服。
居然都讓他不再那麼計較“小三”的事了。
等這小子再長大一些可能就會明白,這就是所謂的人格上的魅力。
“你指的是哪些男人?”
江辰饒有意味的笑問。
“呵。”
剛纔還在誇自己,可轉眼這小子就翻臉不認人了,不冷不熱的一笑,“喜歡我姐的人海里去了。”
江辰搖頭,直言不諱的道:“別吹牛了。”
武聖噎住,轉頭。
江辰依舊俯瞰春秋華府的晚間風光,“你姐確實很出色,可喜歡她這樣的女人,是需要勇氣的,擁有這種膽魄的人,我相信不多。”
這特麼。
是損人還是夸人呢?
有效的是,武聖沒有炸毛,也沒有進行爭辯,看了看這位某種程度上折服了他的傢伙一會,而後無奈的嘆了口氣,重新轉過頭去,拍了下護牆。
“也不知道我姐怎麼想的,這麼多年就沒見她談過戀愛,難道想學永文哥一樣孤獨終老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理想生活,有人恐懼孤獨,有人享受孤獨,你覺得你姐需要感情上的慰藉嗎?她要的是精神上的自由。”
“啪啪啪……”
忽然。
這小子莫名其妙的擡起手鼓掌。
“我說的有問題嗎?”
江辰從容不迫。
“真按你說的,我姐是冷血動物,那我姐帶你回家幹哈?”
武聖詰問。
他大抵是明白了,對方和老姐的關係,可能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但是。
也不是完全不像。
他雖然耍過不少朋友,但畢竟還只是個初中少年,這種情形,還是琢磨不透的。
“我沒說你姐是冷血動物。”
“我姐如果真的只想要一個人,她就不可能帶你回去。”
面對言之鑿鑿的武聖,江辰沒想和一個孩子爭辯,但心裡卻覺得不是武家人誤會了嗎?
等等。
武家人誤會了他和蘭佩之的關係沒錯,可是蘭佩之帶他回去之前,難道就沒想到過會引起誤會?
“你不會也是個膽小鬼吧?”
武聖瞧着他,典型的激將法。
這小子。
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女友了嗎?
江辰避而不答,側臉露出淡淡的弧度,“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摻和。”
要是換作以前,聽到這種話,武聖保管得跳腳,但是今晚的他,很是沉穩。
“我只有這麼一個姐姐,武廣江壓根不用指望,我媽不敢管,我如果不摻和,那就沒人摻和了。”
江辰無言以對。
這小子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怎麼聽起來竟然有種讓人心疼的感覺?
武聖沉默了會,少年感十足的俊臉上坦然而沉靜。
“我是不懂你們大人,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姐能夠開心快樂。”
這小子終於肯承認自己是個孩子了,但是說出的話卻很成熟,令人感動,可惜蘭佩之不在這裡,不然肯定是一次增進姐弟感情的機會。
江辰剛想調侃,只聽到武聖又道:“如果誰讓我姐傷心難過,呵呵,我一定讓他做不成男人。”
江辰挑了挑眉。
怎麼感覺這小子話裡有話意有所指?
“那你可得努力了,想要保護你姐,可不是靠嘴巴說說就能辦到的。”
江辰輕聲道。
武聖沒有說話,安靜的轉身。
江辰奇怪。
“幹嘛去?”
“不早了,洗澡睡覺,明天還得上學。”
江辰愣了愣,而後笑。
“這麼刻苦?”
武聖停下,背對着江辰,“難道得學我爸,只知道伸手。只靠別人澆水施肥的植物,是不可能成長得可以遮風擋雨的。”
武神看着花園裡被精心呵護的名貴盆栽。
江辰啞然。
“今天是我們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所以不要告訴我姐。我會在那所學校好好待着。”
武聖還是沒有回頭,說完,邁步離開。
江辰一直目送他走出花園。
這一小子一直生活在鄉下,但有些時候,壓根不像一個農村孩子。
蘭佩之真的對他一直不管不問?當真沒有教導過?
空曠的花園中,江辰無聲一笑。
人確實不可能獨自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多麼強大,或者親情、或者友情、或者愛情,總有一種能夠給予你力量。
江辰擡起頭。
星星不多,但是顆顆好像在眨眼。
獨自欣賞了會夜空,江辰掏出手機。
當然不是打給蘭佩之通風報信。
都是男人和男人的對話了,怎麼能不信守承諾。
“哥。”
電話接通,那邊的洪曉宇聲音裡透着驚訝。
“睡沒?”
“沒。怎麼了哥?”
“找你聊聊天,有空沒?”
“行啊,哥,我剛洗完澡,閒得慌呢。”
誰沒有兄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