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黎成澤摟着胡曼，說起這些陳年舊事，好像比之前更敢張口了。他知道胡曼不會離開他，所以心中篤定又自信，於是敢去和胡曼談及過往。
“你怎麼知道我媽媽和你父親的婚事的？”胡曼訝異，她根本沒有告訴過黎成澤，但是轉而一想，連她都知道的事情，黎成澤怎麼會不知道？
她忍不住咬了咬嘴脣，她父親母親被黎家人坑過，現在她還跟黎成澤在一起，就算再打定主意要愛他的，心裡總覺得對父母有些愧疚。
黎成澤看到胡曼低頭，情緒不高，他把胡曼摟緊，擡起她的臉，輕輕吻了一下，說道：“我父母都工於算計，算計過你父母，不是一次兩次，你是不是覺得，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胡曼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不是的，我沒這麼說。”
“你可以這麼覺得，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我們黎家人，各個都長了九個心眼。我是他們的孩子，也是不例外的。難道你以前不這麼認爲？我工於算計，手段又多，喜歡騙人。”
胡曼聽不出黎成澤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吐槽自己，還是在奚落自己的父母。
但是胡曼心裡不舒服，但凡說自己不好的人，其實都不是真的這麼覺得。
這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以前她的心理醫生告訴過她。
就好像有些人，經常吐槽自己，很胖很醜，然後說自己不在乎長相。但是他們心裡比任何人都在乎，這是一種自我保護，也是對外界的一種抗拒。他們把自己最痛的一面撕開，主動讓人看，然後表面上毫不在乎。但是心裡很怕別人說他們胖或者醜，甚至長得不好看。
黎成澤難道也是這樣麼？
他說自己不是好人，自己算計，手段多，到底是什麼意思？
胡曼之前的確是這麼認爲的，這也是胡曼在一直被黎成澤引誘的情況下，一直抗拒的原因之一。胡曼覺得自己玩不過他的，心眼沒有他那麼多。
但是現在胡曼已經被引誘的，迷他迷得要死，他有手段會算計，反倒成了他的優點，說明他是一個有本事的男人。
胡曼抱着黎成澤，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他，總之，表明心跡，“我不這麼覺得，你很好。”
黎成澤挑眉笑了一下，胡曼的誇讚，雖然簡單，只有一個“好”字，但是很受用。
他捏捏胡曼的臉，“你還是有眼光的。”
胡曼心中直撇嘴，果然，貶低自己，是要求誇獎的。
黎成澤接着說道：“我沒有說反話，我也算計，不過我算計你，是用感情爲籌碼。所以，算計你的東西，也是感情。”
胡曼覺得這倒是真的，黎成澤雖然心眼兒多，但是對她，想來目的很明確。就連當時要追求她的時候，都是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
“但是我算計別人的時候，就是在圖利。所以，會用一些手段。”
黎成澤聲音沉沉，胡曼卻是蹙眉，“你會……會做什麼？”謀財害命，向來是連着的，黎成澤圖利益，謀財之餘，難道還是會害命？
“你怕什麼，競爭手段而已，我不過是比別人腦子靈活一些罷了。又不會做出格的事情。我是我奶奶養大的，我奶奶跟我外婆一樣的人，你覺得我外婆會去害人麼？”黎成澤淡淡說着。
胡曼小心聽着。
“但是我父母可不是這樣，當年我父親和你母親又婚約，後來婚約又解除。他們謀劃來去，結成夫妻，但是並不相愛，只能是一對怨侶。所以我在遇到你之前，對婚姻，從來沒有抱過什麼希望。如果真的要結婚，那就聽從家裡的安排，娶一個家世顯赫的女人，把她當做花瓶一樣，供在家裡。但是我遇到了你，也幸好，我早早遇到了你。我想結婚，也只能和你結婚，其他人，我都不會同意。跟那些女人結婚了能怎樣，還不是各玩各的？這種夫妻在豪門裡，有很多。其實這樣是最好的結果，兩個人都不涉及感情，便能夠很好的相處。就怕一方有感情，一方卻是在利用。我母親對我父親，是有感情的，但是我父親有自己喜歡的人，所以我母親一直鬱郁，她脾氣很不好，後來又因爲我父親公開和佟明月往來，她便被氣病了。你說，她是不是自己跳到一個火坑裡，還不自知？”
胡曼看着黎成澤，見他面容淡淡，聲音也淡淡的，不像是生氣，但也沒有諷刺，似乎有一些若有若無的悲意。
胡曼忍不住伸手撫上黎成澤的臉，想要安慰他。
黎成澤拿着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接着說道：“我奶奶跟我說過，我要是以後結婚，一定不要聽家裡的，一定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我知道，她這是自己的婚姻並不快樂，連帶着她的兒子，也過得不幸福。她希望我幸福。所以，我爲了我奶奶，也一定要把你娶到手，絕對不能重蹈父母的覆轍。”
胡曼沒有見過黎成澤這樣的人，每個人對自己的父母，都有一種天生的依賴和信任。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所以子女通常不會去評判父母行爲的對錯，但是黎成澤偏不，他不止對他父母的婚姻，評價極低。甚至還深刻反省，以此爲戒。
他並沒有因爲那是他父母就矇蔽雙眼，反而去正視擺在眼前的問題。
胡曼卻不覺得黎成澤無情，他覺得黎成澤這樣很好，能夠正視過去，然後以前人的經驗，作爲自己反省的鏡子。
大概也就是黎成澤父母婚姻不幸，所以他纔會對自己婚姻的純度要求這麼高，折騰着要見家長要有彩禮要訂婚，一步不能少。
也大概是因爲此，黎成澤纔會對她這麼緊追不放，他愛她，所以不會放手，一定要和她結婚。
胡曼好像明白了一些，黎成澤說這番話的目的。
但是黎成澤又說道：“我說這些，不是要表明自己和他們多不一樣，也不是讓你爲了我，不去恨黎家。你完全有理由去恨黎家每一個人。甚至恨我。”
“但是你就算恨我，也不要離開我，可以麼？”他頓了一下，聲音輕輕，“因爲，我覺得，你總有一天要恨我。”
胡曼心中突然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