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方等待我的,早已沒有了黑暗,那是一片光明,是我跟霍少寒的婚禮!
可我還是害怕。
好像這接下來的路,比之前還要更難。
我好像特別害怕,除卻仇恨,以後繼續生存的理由,會不那麼成立。
但是這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仇人,亦如此。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臉。
前一刻還陽光明媚,普照大地,下一刻就陰沉下來,瓢潑大雨。
我就站在一片風雨裡,不顧那碩大的雨滴砸在身上生疼,跟羅晶晶高牆兩隔。
羅晶晶,再見了。
從此,你我恩怨兩清。
我在心底默默地說。
這一刻,我,徹徹底底的放下了。
我將那些骯髒和不堪的過去,都塵封在記憶裡,想讓它隨風吹散了。
可我從沒有想過,許多事,開始即結束,結束,即是開始。
羅晶晶的這次入獄,又在我往後的生活中,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這個隱患,是我到後來的後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當然,這已經是多年以後的事了。
而今,我看着羅晶晶因爲謀殺罪被判無期徒刑,只覺得,心,也隨着這雨水劃開了。
一把漆黑的雨傘,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我的頭頂,將雨水阻隔在我的世界之外。
擡頭,便看到霍少寒高大挺拔的身影,如神一般的矗立在我面前。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黑色的休閒褲,就連襯衣,都是黑色的,精緻的金色釦子,就顯得格外耀眼。
在一片大雨磅礴中,他的頭髮,分毫未溼,優雅的,跟這世界格格不入。
他說,“該回家了。”
我就一下子從地上躍起來,跳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我用力的用五指死死的扣住他的衣服,像是要伸進他的血肉裡才肯罷休一樣。
大約是太疼了,頭頂傳來霍少寒的一聲悶哼。
我才恍然初醒,有些直愣愣的擡起眼,目光空洞的看着他。
他就擡起手來,仔細的幫我將溼了的發,全數都撥弄到一邊去,又給我擦乾臉上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回家吧。”
我就再也分不清自己的淚水和雨水。
摟着他結實的腰身,隨他上了車。
霍少寒今天開的,是他的那輛勞斯萊斯。
這樣的豪車,跟我身上的泥濘,真的是格格不入。
從前不覺得,可這一次,從水窪裡擡起腳來放到腳墊上,竟然會覺得有些難堪。
那腳,就不知道要往哪裡擺了。
霍少寒還在給我撐着傘,開着車門,問我,“上車啊,愣着幹嗎?”
那自然的樣子,沒有一絲絲的破綻。
我便溼答着衣服,鑽進了車裡。
霍少寒後我一步上了車,我們兩個人就擠在車後座裡,有司機在前面開車。
明明是白天,可天氣陰沉的厲害,黑雲壓了半邊天,竟仿若一下子就到了夜晚一樣的。
黑的可怕,我居然看不清霍少寒的樣子了。
他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欺身過來,壓着我,將我身上溼了的外套扯下來,又披上他的。
其實我本來並不覺得冷,不過此時,的確是覺得愈發的溫暖了。
周遭,鼻息間,全部都是霍少寒特有的氣息。
然後,我就聽到自己衣服上的水,滴答滴答的落下來,落在真皮座椅上。
那聲音響了一路,竟有些瘮人。
我儘可能忽略這種強烈的不適感,隨着霍少寒一路回到別墅。
這條路,難得走的這樣漫長。
好不容易到了,停下車,我率先走下來,進了門。
就莫名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才幾天的時間?怎麼就好像過了好多年一樣的長呢。
哦,對了,自從那天郭局將羅晶晶帶走了,我就沒回別墅。
從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羅晶晶被審判。
這麼長的日子,我都一個人窩了起來。
索性,這世間沒有太長。
我還是見證了羅晶晶的結局,而霍少寒,還是來接了我。
我還是覺得渾身都是泥濘的,很不舒服,衣服都粘在身上,很難受,從未有過的難受。
霍少寒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二話不說,就將我打橫抱起,直接抱進了臥室裡的浴室裡。
浴缸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放好了溫熱的洗澡水,還撒了許多的玫瑰花瓣。
他熟練的幫我解開身上的衣服,就將我放進了浴缸裡,那模樣,倒頗有幾分小心翼翼。
我就盯着霍少寒,盯着他氣質斐然,英俊瀟灑的模樣,怎麼都移不開視線。
霍少寒倒也不言語,我光着身子,他穿着衣服,但他還是很淡定的蹲在浴缸前,輕輕的撥弄着我的頭髮,一副很珍視的樣子,“葉佳宜,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他不是命令的語氣,說的卻是肯定句,不容置疑。
那淡然的模樣,好像我們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男歡女愛。
很多時候,我會覺得,霍少寒太清楚了。
就因爲他太清楚了。
我的感動,來源於他的清楚,而我的畏懼,也來源於他的清楚。
霍少寒合上房門,離開了。
一片朦朧的氤氳中,我赤身裸體的躺在浴缸裡,一下一下的撩撥着身上的洗澡水,好像這樣,就真的將自己洗了個乾乾淨淨。
好像這樣,我就可以跟骯髒不堪的前半生,做一個徹底的告別了!
出水芙蓉,當我再一次從浴缸裡站起身的時候,那便是一個新的乾淨的靈魂!
霍少寒早已讓傭人爲我準備好了一切。
嶄新的內衣,嶄新的衣裙。
統一的,全部都是黑色。
性感又幹練。
我聽了霍少寒的話,躺在牀-上,閉上眼,就睡着了。
因爲這幾天熬了太久了,早已經熬不住了。
所以只是一閉眼,就睡了很久很久。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可我睜開眼,怔了片刻,不爲別的,只爲,這天,依舊陰沉的可怕。
坐起身來,還能聽到幾聲驚雷。
霍少寒就坐在我的牀頭,看着我的眼神,十分的認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