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有晴?無晴?

《史記·玄章紀事》載:玄章元年,四月二十六,夜。安國公再行妙筆,華彩沖天,照四方天闕,僞星泯滅,真星閃耀。時有二十八星宿破開天幕,現於人間,星力盎然。

後皎月大放月華,籠罩諸星,有東、西、南、北四方,更呈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之帝妖法相,星宿血脈由此大定。

自此,妖族欲修星力,須尊蒼天,雙天對峙,南荒再無法獨善其身。二十八星及四帝之星宿血脈,須人族氣運敕封,名正言順,引天道之力灌體,方可踏入極限之境。

太史公曰:百年之後,妖族是否歸附人族此時言之尚早,然史筆如刀,歷史之勢滾滾向前,望後史官記之,留待更後之人查閱。

李青蓮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月爲古月,星辰卻非昨日星辰。

當此之時,星宿漫天,彷若天地重開。而安國公洛者,便是開天闢地之君子也。

餘親觀之,幸甚!

……

此時此刻,陳洛還躺在花廳的躺椅上,看着天上的星辰,若有所思。

在星辰出現的時候,就有大量的天道信息在他的神魂中浮現,還需要他細細整理。

首先,是星宿血脈的極限。

其中,青龍、朱雀、玄武、白虎的四帝血脈,確實是帝妖境,至於能不能更進一步,機緣就不在這方天地了。

四方天道帝妖,各有一個位格。

也就是說,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都只能存在一名。

另外,因爲青龍帝皇、風南止、二師姐的存在,只要此方天道還能感應到他們,就不會有新的天道青龍、天道白虎、天道朱雀誕生。

而像青龍帝皇這樣放棄敕封的情況,那東方七宿的星力權柄則由第一宿代掌。若第一宿沒有星宿之主,那就順延由第二宿代掌,以此類推。

然後,就是二十八星宿。

包括已經出現的四木禽星和昴日雞,在月華的作用下,極限也上提了一級,邁入了荒魂境。

至於那未被點亮的二十三星,則需要對應種族的大妖通過修行星力覺醒星宿血脈,受人族朝廷敕封后方可點亮對應的星宿。

星宿一旦被點亮,釋放的星力將會大幅提升,並且附帶星宿血脈好處。

譬如角木蛟,乃鬥殺之首衝,此星宿照耀之妖,戰力更兇。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覺醒星宿血脈的妖族可以有很多,但是星宿之主只有一位,那便是被人族氣運敕封的那一位。

星宿之主在晉級上,會比其他妖族更順暢。如果說其他妖族晉級星宿荒魂的機率是一成,那星宿之主至少是五成。而且星宿之主面對其他同星宿血脈的妖族,會借天道之威形成血脈壓制。

而一顆星辰如果被點亮後,星宿之主隕落,則星辰將再度暗澹。

最後,那些不在二十八星宿之內的妖族,一樣可以吸收星力修行,並且在祖妖境後,經過星宿之主的同意,可以選擇一顆星宿與自己的祖妖星辰發生共鳴,成爲星宿之衛星,極限視個體而定,最低荒骨,最高荒魂。

未來凡星力成祖之妖,天空都會浮現一顆祖妖星辰的投影,若是妖族大盛,重現上古時星河重現的奇景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這二十八星宿乃是陳洛的武道連接天道而生,受的是人族紅塵氣運,自然要受人族轄制。

敕封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受到敕封,才能衝擊天道設下的極限,比如四帝之境,比如二十八星宿的荒魂之境。

朝廷可以敕封,也可以褫封。

一旦被褫封,不僅失去位份,無法再衝擊極限,同時由星力而來的修爲也將一朝散盡。

不過褫封並非沒有代價。

人族朝廷若是發動褫封,將消耗大量的氣運,對方位份修爲越高,消耗也越高,而主持之人,自身氣運也會被消減。

不要說隨便找個人來主持的話,這種褫封儀式,有資格主持的人就那麼幾個而已。

這便是給了後世人族一個限制,以防出現亂臣昏君。

不過,若是對方真的是十惡不赦之徒,自有萬民民意護體。

然後,星宿之主並非血脈相承,只能說星宿之主的子嗣修行星宿血脈會更順遂一些,但是最終敕封還是要看人族的意思。

於是,由敕封製爲主,四帝二十八星宿爲框架的新妖族體系便有了雛形,假以時日,這套體系必然對現在的血脈家族體系造成顛覆性的衝擊。

妖族即便看到了這一點也沒有辦法,因爲這一套體系裡,每一個妖族都有返祖的可能,甚至觸碰荒魂境的可能。

如果說陳洛的武道讓大玄人人如龍,那這一套星辰體系就讓妖族個個成祖。

妖族拒絕不了的。

你的血脈下等,註定最多修行到七品?那爲什麼不走星妖之路呢?

你已經是祖妖了?那想不想更進一步?

在這一個版本里,也只有那些荒魂境血脈會失去他們尊貴的地位。但是換個角度,比起作爲替代品的日精月華,星力無疑才更適合妖族,而他們又何嘗不是得到了更快修行的好處呢?

就如同推恩令一般,這是十足的陽謀。

當然,這需要時間,甚至是很長的時間。

而在二十八星宿之外,陳洛之前寫就的那些天道血脈依然存在,甚至因爲星辰體系,反而讓這些血脈看上去更加優秀!

因爲他們都是獨立在星辰體系之外,有的甚至不需要受人族敕封,只要親近某條大道就可以衝擊極限境界。

用人族的話來說,就是:清貴!

“不過……好像少了點什麼?”陳洛微微皺眉,他將所有的信息梳理完畢,總覺得哪裡不妥。

除了敕封之外,對人族的好處?

陳洛搖了搖頭,不,有好處。

他被那天風吹走了體內無法化散的星辰本源,讓自己的實力又有了進一步的提升,而這一點變化也體現在了武道上。

武道九千里時,以前的三千里和六千里書籍生成的紅塵氣都太少,也只有九千里紅塵書籍才最適合。但是九千里書籍乃是配合混沌本源寫出來的,所以九千里的武者也都會出現經脈竅穴堵塞的狀況!

這個時候,只要趁星光最盛之時,就可召喚天風,吹散自己體內的淤堵,提升自己的實力。

此外,之前陳洛雖然放開了紅塵書的權限,但是九千里書卻沒有辦法。

因爲除了他沒有人擁有完整的混沌本源。

但是未來,若是有人有資格書寫九千里書籍,只需要夜間引星力入體,便可書寫了。

後世寫作者,多是夜晚創作,便緣由於此了。

“好處也有了,那到底少了什麼?”陳洛揉了揉眉心,突然反應過來。

“權柄!”

“對,我武道之主的權柄呢!”

陳洛不顧身體的痠痛,勐然坐直身體,對於四帝、對於二十八星宿,身爲武道之主,他沒有了封駁權!

按以往的情況,朝廷得到氣運敕封和褫封權時,陳洛同樣獲得了封駁權。

比如朝廷要敕封一名妖族,自己若是不同意,這敕封就不會形成。

朝廷要褫封一名妖族,自己不同意,這褫封同樣不會通過。

這是大道之主的特權!

當然對於陳洛而言,他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消息免打擾模式,朝廷這邊自行決定就行了。

可這一次,陳洛發現,自己這些權限都沒有了。

自己只剩下一道“殺權”!

可以動用大道之力,直接打滅星宿。

這一下,未來牽連的妖族可就是成千上萬啊!

問題是,陳洛心裡明白,打滅之後,耗費一定的代價是可以重新孕育一顆新的星宿出來,但是這“孕星”的權限怎麼自己也沒有了?

……

威虎山。

風南止輕嚶了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在她眼前,是一派秀美的山川,溪水潺潺,入眼是一座竹林,清風吹過竹林,打在竹葉上,沙沙作響。

“阿止,沒事吧?”風飛飛的聲音在風南止耳邊響起,風南止偏過頭,就看到風飛飛正關切地望着她。

“阿祖!”風南止剛要爬起來,就察覺到異樣,她低下頭,發現自己打在小腹上的封印不知何時破碎,自己的小腹隆起,足足是一個懷胎數月的有孕之身。

“阿祖!”風南止再次看向風飛飛,目光中帶着一絲驚慌,風飛飛知道風南止擔憂的事情,輕聲道:“放心,沒有人發現。”

“我察覺到你氣息衰弱,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那個時候你已經昏迷過去,我便將你帶到此處!”

“此乃……風朝雲留下的祖星,她的遺骨就葬在這裡,此處無人知曉。”

風南止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坐起身子,她低頭看着自己那隆起的小腹,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發生什麼事情了?”風飛飛問道,“以你的修爲,怎麼會暈厥過去?”

“是不是和星空異象有關?”

風南止望向風飛飛,片刻後,點了點頭。

“是肚子裡的小傢伙……”

風南止又愛又憐地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能感應到,肚子裡的小傢伙似乎是疲倦了,如今已經沉睡了過去。

“鬥姆……”風南止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她神魂中關於鬥姆的信息並未消散。

所謂鬥姆,衆星之母也。隨着陳洛落子星辰的大手筆,這鬥姆天賦也應運而生。

血脈壓制、星力統管、以及——

再造星辰!

這就是她和陳洛的孩子與生俱來的天賦!

而風南止之所以會暈厥,是因爲這小傢伙,想把這天賦化作權柄,送給她!

受了權柄,就等於受了敕封,就沒理由和爹爹鬧矛盾了……

“傻孩子,孃親要給你最好的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去拿你的東西……”風南止柔聲說道。

這權柄,風南止自然沒受。

“不過,冥冥中的那道身影,是小傢伙長大後的模樣嗎?”風南止腦中浮現出自己看到的那個畫面,又搖了搖頭。

她記得,彼時她是能感應到小嗷嗚的。

“如果不是,那又是誰?”

風南止正在沉思間,風飛飛的聲音再度響起。

“阿止?”

風南止回過神,看向風飛飛,搖了搖頭:“阿祖,我無妨,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風飛飛沒有追問,而是將目光落在風南止隆起的小腹上。

“救治你的時候,我發現你腹內的孩兒血脈已經成熟,怕是就要降生了吧?”

風南止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之前我也疑惑,這孩子神魂已成,但始終沒有降生的感覺,原來是在完善血脈。”

“眼下已經沉睡了過去,估計醒來之時,就是我臨盆之日了。”

風飛飛表情嚴肅,說道:“接下來你怎麼打算?”

“束咒最好不要再用,會影響孩子!”

風南止輕嘆一聲:“我知道。”

“但是我總不能這個模樣見人吧……”

風南止猶豫了片刻,又說道:“阿祖,你替我傳信,就說我入生死關衝擊祖妖境界。”

風飛飛微微皺眉:“之前你已經藉口閉關數次,如今再說生死關,那等孩子出生後,你並未晉級,怕是會打擊族中那些長老對你的信心。”

“甚至認爲你的血脈之缺並未補全!”

風南止搖了搖頭:“如今之際,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希望這小傢伙早點醒來降生,給我多一些時間吧!”

風飛飛想了想,猶豫道:“要通知陳洛嗎?”

風南止的手不由得緊張地攥起來,半晌,風南止搖了搖頭:“和他有什麼關係!”

“不必與他說!”

風飛飛還想再勸,風南止突然說道:“阿祖,你忘了蘇坡仙和風朝雲的事情嗎?”

風飛飛一滯,隨即輕輕搖頭:“你們……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我和他的聯繫少一些,對他對我都是好事!”

風南止對着風飛飛一笑,說道:“我知曉您的意思。他若是在南荒鬧出是非,引走其他長老的注意力,我的壓力就會小一些。”

“但是我風南止,不想欠他人情!”

“孩子,是我的!”

“中京之行,就是我和他最後的見面了。”

風飛飛看着一臉倔強,唯獨眼眶溼潤的風南止,輕輕嘆了一口氣。

“當初老身若是沒有將你從桃花林中帶回……”

“那就沒有我風南止了。”風南止打斷了風飛飛的話,又看向那沙沙作響的竹林。

“風朝雲,倒是對蘇坡仙癡心,就連祖妖星辰,都裝點成他詩詞裡的模樣。”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啊!”

陳洛琢磨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

武道之主的權限,不出意外的話,是落在自己小閨女手上了!

自己只是煉化了混沌本源,可自己的小嗷嗚,是血脈帶着混沌本源,天然對羣星具備掌控力。

他能混個“殺權”,已經是大道給面子了。

既然是給閨女了啊,那就不算事了。

不知道給的夠不夠。

古話說得好:摘下星星送給你,摘下月亮送給你,讓太陽每天爲你升起……

本以爲自己是衆星之父,沒想到居然是衆星之爺!

這輩分,一下就上去了。

不過……風南止還好嗎?

小嗷嗚並未出生,就獲得這樣的天賦,對風南止的身體應該是個不小的負擔吧?

陳洛突然又有一些擔憂,但是假如直接寫信去問,估計以風南止的脾氣,最多回復自己一個“哼”聲!

還會讓她誤會自己要搶孩子。

“只能多注意一下虎域的情況了!”陳洛嘆了一口氣。

“但是……我家姑娘倒是有點不得了啊。”陳洛又想到新的問題。

“成長性法寶金剛琢、紫金鈴,坐騎板甲青牛,護衛正法天虎,天賦又是統領衆星,再配上身世……”陳洛撓了撓腦袋,“我這是生了個……加強版的二師姐?”

這個時候,陳洛突然理解自己老師了。

能說什麼?自家閨女,寵着唄!

“就看看以後哪個小子敢……嗯?什麼情況?”陳洛突然皺了皺眉,“這星力陣法是怎麼回事?”

……

東蒼,武當山。

剛剛晉級一品的宋無疾步罡踏斗,道道星光從天空垂落,落在他的身上,每當他走一步,就會有一道星光人影浮現。

直到七步走完,浮現出七道星光人影,宋無疾心念一動,那七道星光人影縱橫交錯,一股磅礴的殺伐之力直衝天際。

“老師果然說的沒錯!”

“天罡北斗七星陣是存在的!”

“之前只是沒有星力,所以才止步於四品以下!”

“若是引星光佈陣,哪怕只是普通一品,威力也可戰求索!”

話音落下,這位十歲的一品武神,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若是我和紀師叔、阿吉師兄、蘇師姐他們佈陣的話,再配合武道分身,加一個正反兩儀陣,不知道是不是能屠蠻神?”

“穩健一點,到時候找老師和幾位師伯幫忙看個場子,再去試一試!”

“十歲屠神,想想都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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