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添強抑着嘔吐的衝動。
法醫一打開包,露出兩隻血肉模糊的人腳,他當時就覺得兩耳根子一熱,頭皮發麻,又噁心,又恐怖。
可是看大家都非常淡定,連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都很坦然,只能咬牙強忍着。
結果沒問幾句,柏暮成居然就要走了?查案子居然能這麼草率?羅錦添皺眉掃了一眼那個司機的表情,又掃了周圍,十分不甘心,卻只能跟着上了車。
進了辦公室,柏暮成道:“主要是找帶包的人,因爲這個包是敞口的,所以,不排除在包外套包的現象,所以都要注意!”他迅速安排下去,大家開始各自分頭掃視頻。
羅錦添站起來道:“柏隊。”
柏暮成看了他一眼,羅錦添道:“我想知道,爲什麼調查的這麼草率?難道都不怕遺漏細節嗎?”
柏暮成懶的理他,辦公室裡一靜,沈連從只好打了個圓場:“錦添,處理屍體有句話,叫‘遠拋近埋’,雖然不是絕對的,但大部分時候是這樣。而且公交車這種地方,更是特殊,所以內部人員做案的可能性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就算是內部人員做案,我們掃監控,也是必要的。”
羅錦添聽明白了。
他瞬間有些臉熱,表面上卻極謙遜的道:“原來是這樣,果然查案子,處處都是學問,我這次真是來對了。”他道:“柏隊,後續工作,可不可以給我指一個拍擋,帶帶我?”
“可以,”柏暮成冷冷道:“誰樂意,可以說。”
他掃了室內一眼,大家都一聲不吭,苦逼的沈隊只能再站出來打圓場:“錦添,我們這邊一般都有固定搭擋,例如我們柏隊帶小夏,吳哥帶家珩,一卓和楊光……”
“哦?”羅錦添道:“柏隊帶小柯南?強強聯手啊?聽說柏隊在南城號稱警神,是個全才全能的多面手,連法醫的知識都……”
他還沒說完,夏朝蕊就猛然擡起了頭,眼睛都瞪大了。
夏朝蕊在生活裡有多迷糊,查案子的時候就有多認真。她本來已經在一絲不苟的掃監控,他們說話,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想都沒想過,“帶帶我”這種話能跟她有關係,當然,也完全沒想過這句話也許只是客氣話。
結果一聽,這丫的居然敢覬覦她師父?這絕對不能忍啊!
小夏警官瞬間就從事不關已一秒跳到了十級戒備。
她飛快的跳了起來,擋在柏暮成面前,好像擋住他就能擋住別人窺伺的眼神一樣。同時她無比堅定和流暢的道:“學長!我師父還要帶我,他只收我一個徒弟,他是不會帶別人的!你找別人吧!”
羅錦添噎了一噎。
然後他咳道:“是麼,其實我……”
“是啊!”夏朝蕊覺得她的態度是不是不大禮貌,於是假笑着道:“而且我師父他是指揮官,他是要總領全局的,你看你不是因爲缺少實踐纔來的麼?所以你最應該學的不是最基本的走訪排查這種活兒嗎?我跟你說,我師父吧,走訪排查什麼的他其實都不……不怎麼擅長的,真的!你相信我!所以你不如找……一卓!楊光!對了,吳哥他特別厲害特別牛,你跟他學就好了。”
整個辦公室十分安靜。
羅錦添有些笑不下去。但看着那姑娘完全沒get到點的表情,他優雅而堅.挺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那麼,小柯南,我可不可以跟你搭擋呢?”這樣說夠不夠清楚?
她身後,柏暮成漆黑漆黑的眼睫垂了一垂。
沈連從挑了挑眉,與其它人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兒。
下一秒,夏朝蕊毫不猶豫的道:“當然不行啦!”她理所當然的道:“搭擋這種,是要互補的你懂吧?我們倆都這麼弱雞,到時候出外勤,萬一碰到個小賊,你說我是救你還是不救?不救吧?對不起我當警察的心,救吧,我們兩個被小賊收拾了,墮了我們警界的威名,左右爲難對不對?所以我們一定要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楊光不住的吸氣,忍笑忍的都快崩潰了,啥男神啊!我信了你的邪!你就直說了吧,你就是他黑粉對不對!
羅錦添是真的笑不下去了。
然後柏隊神清氣爽的站起來,道:“出外勤小江你陪他去!大家都別廢話了,趕緊幹活!”
大家齊聲應是,根本連“小江”都不知道是誰的羅專家默默的走回了位子。
看他不幹活兒光看人,夏朝蕊總覺得不大放心,監控都安不下心來掃,道:“師父師父,我問你一個問題,不對,好幾個問題。”
柏暮成隔着好幾臺機子道:“問。”
夏朝蕊直接把旁邊的東西一推,過去把他的筆記本抱了過來,放在她旁邊。柏暮成皺了皺眉,也沒說話,就直接提着椅子坐了過來。夏朝蕊往後移了移,試圖用她瘦弱的小身板擋住所有視線。
她沒有問問題,柏暮成也沒有問她爲什麼不問,兩人就開始專心的掃視頻了。
裝屍體的是一個綠色的女士皮質水桶包,比較硬,手提帶也很寬,大約28CM高,底部25CM×20CM,不算大,排查難度不小。不是奢侈品,也沒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東西。
而且公交車都是前門上車、後門下車,而且一到高峰,滿車擠的滿滿當當,車前頭的攝像頭形同虛設,根本拍不到後頭。
掃視頻這種活兒最耗時間,外頭幾個人陸續回來,當時發現屍體的那個女的已經找到了,她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上班族,因爲坐車時間比較長,所以每次都坐最後頭,然後一眼看到那個包,以爲是誰漏下的,想佔點小便宜,所以就打開看了看,然後就看到了一隻人腳。
同時法醫室的報告也送了過來。只有一雙腳,本來以爲不會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想到報告上顯示,這雙腳上,沾着不屬於死者的人血。
死者是38碼,應該是一雙女人腳,A型血,但是在旁邊,沾着不少另一個人的O型血液。
柏暮成道:“也就是說,很可能死者不止一個?”
“也不一定,”法醫焦印道:“畢竟只有微量血液,也許是兇手分屍的時候劃破了手。”他頓了一下:“包裡沒有多少血,分屍和放進包裡至少間隔了一天。”
柏暮成點了點頭。
夏朝蕊叫他:“師父!”
柏暮成看了她一眼,夏朝蕊直盯着屏幕:“你看,這個人是不是很可疑!”
她用自己的電腦放他上車,然後用柏暮成用的那個筆記本調到他下車:“你看看。”
柏暮成過去,夏朝蕊道:“你看這個人,他揹着揹包上車,走到最後頭坐下了,可其實,他就坐了三站就下了,要是正常來說,很快就下的,應該不會坐到這麼後的。”
柏暮成調過來看了看。
12路未班車是九點,這人從摩托城上車,時間是九點三十五分,車箱裡人不多,但是天黑了車箱裡只有路燈的光,他上了車應該是坐到了最後面,然後在新華路站就下車了。
柏暮成嗯了一聲。夏朝蕊趕緊把位子讓給他,柏暮成叫了一聲沈連從,調大了,兩人一起仔細的看着這人的神態。
夏朝蕊也趴在椅背上看着,身後,羅錦添忽然道:“他在緊張,在不安,眉毛扭曲,眼睛微睜,肌體僵硬,你看他手貼着大腿……”
夏朝蕊回頭看他,他還沒說完,柏暮成已經又調到了他下車時的表情,羅錦添道:“你看他迫不及待想下車,整個身體都在前傾……”
柏暮成忽然道:“注意帽子。”
沈連從道:“包空了!”
夏朝蕊的注意力迅速被帶走:“師父我看看!”
柏暮成嗯了一聲,又倒回去,放慢了看。這個人背的是一個布質迷彩揹包,但現在包帶一側壓在羽絨服帽子上,但帽子只有毛邊被壓下去,整體仍舊蓬着,顯然包沒有份量了。
柏暮成再次點開上車的監控,明顯看到,他上車時包還是有一定份量的,平穩的壓在肩上。
他一擡頭,夏朝蕊已經飛快的把打印出來的支付記錄拿了過來,遞給他,柏暮成道:“不錯,反應很快。”一邊低頭對應着查,那一站只有兩人上車,他在後面,對應出來是微信支付,也就是說,尉城乘車碼支付的。
柏暮成隨手劃了兩道:“交給技術出綁定手機和身份。”
他看了一眼手機,剛過十二點:“大家抓緊時間吃飯,吃完飯去摩托城。順便等技術的消息。”
大家紛紛應聲,夏朝蕊跑到辦公室門口,發現柏暮成自己沒跟上,於是道:“師父,你不吃嗎?”
柏暮成道:“我有事,你……”他本來想說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話到嘴邊,又改口道:“隨便給我買點什麼我車上吃。”
夏朝蕊應了一聲,就去了餐廳,面什麼的不好帶,盒飯也有點不好帶,煎包硬,包子又只有素餡了,夏朝蕊靈機一動,打電話從附近餐廳點了三個招牌大餡餅,然後又讓食堂的師傅,把冬菇雞絲湯放在豆漿杯裡,還要了一把小勺。
她全程站在旁邊,一邊吃水餃一邊等。
市局餐廳水餃是每人限量六個,她吃兩份也就飽了,主要是這個最省時間。楊光從旁邊走,隨手多拿了一碗水餃給她,一邊笑道:“給你師父點好吃的了?”
“謝了,”她一邊接過來,一邊回答他:“好吃的都沒有了,我從大王餡餅點了三個他們的招牌餡餅。”
“不是吧?”楊光無語道:“這麼多東西你都沒相中?大王餡餅這時候忙的要死,肯定不給送啊!”
“加小費啊!”她理所當然的道:“現在平臺有加小費功能了你不知道?我加了二十塊錢小費,再說我是會員,延時要賠的。”
楊光扶了扶額,看了看那邊一個人吃飯的羅錦添,湊她近些:“你老實跟我說吧,其實那誰……根本就不是你男神對不對?”
“當然是啦!”夏朝蕊嚴肅的道:“可現在是查案子的時候,哪有心思理什麼男神女神的。”
楊光瞬間敗退,對她舉了舉大拇指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