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態度大改是何勇沒有想到的。
他也不禁有些鄙夷。
在他看來，劉蘭之前的態度擺得那麼堅決，好像絕對不跟周雲和周覽妥協的樣子，結果，也就是紙老虎而已。
劉蘭這個姿態，何勇還真無從下手了。
既然不能進一步從劉蘭這裡激化她和周雲之間的矛盾，那就只能在周雲和周覽那邊繼續下功夫，讓她們不再回心轉意了。
無論如何，把成千影視搶到自己手裡，這是何勇這兩年內要實現的目標。
何勇想到這一點，微微一笑，在劉蘭面前展現出來的姿態更加隨意，彷彿並不把這個項目放在心上。
事實上，這也正是何勇在這個項目中的定位。對現在的他來說，他在這個項目中基本上被劃定在覈心區之外了。
按照他平時的習慣，他是肯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何勇覺得也挺好，反正最後這個項目也會回到他的手上。
何勇覺得，自己跟劉蘭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並不在意明星是不是佔據了話語權，讓製作公司成爲了附庸般的存在。
他不在意。
每一個時代都有它的樣子。
這是環境的變化。
他個人的力量，或者說周雲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都無法改變整體環境的大勢所趨。
如果大勢如此，那劉蘭的不甘心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劉蘭現在不也妥協了嗎？
何勇心裡面忍不住譏笑。
那個詞再一次從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紙老虎。
——
這天晚上，周雲和宋遲要參加一個圈內人的私人聚餐。
將近二十個人，都是這個圈子裡各行各業的人。
類似這樣的聚餐並不少，不過周雲參加得少。
一是因爲她跟大部分人都不熟，二是因爲周雲自己平時也很忙，要麼在劇組，要麼在做別的工作，很少有時間能夠做這樣的工作。
但是，這樣的工作實際上是必不可少的。
任何一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圈子。
越處在頂尖的位置的人，越有一個固定的圈子。
這個圈子也許不能夠讓觀衆喜歡你，但是，它在很多時候，就像是一個有着浮力的水池，在你需要的時候，託你一把。
尤其是宋遲開公司，周雲自己也有一個工作室，很多事情，有時候都需要別人的幫助。
這些幫助格外重要。
在這個聚會上，周雲見到了很多熟人。
周雲最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碰到了施羅琦。
“嗨，羅琦姐，這也太驚喜了，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周雲熱情地擁抱她，說，“你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的？”
“昨天，我來處理一下《落葉之語》在國內上映的事情。”施羅琦說，“我正好想要找你呢，四月份《落葉之語》在美國上映，你得給我留一點時間來參加首映禮，這部電影之前舉行了小範圍試映，大家給的評價都很不錯。”
周雲點頭，說好。
“覽姐之前就跟我說過了，會留好時間的，不過，羅琦姐，這部電影什麼時候在國內上映，定了嗎？”
“現在都還不知道。”施羅琦無奈地說，“一直被卡着。”
周雲聞言，也感到無奈。
爲什麼最近這兩部戲，都這麼艱難？
因爲題材敏感嗎？
但是，《落葉之語》實在也沒有什麼好敏感的，講的就是一個華裔女人回國之後的故事。
好吧，可能就是這個身份敏感了？
“嘿，羅琦，小云。”尹琳過來了，她高興地跟她們打招呼。
大家都是熟人，見面很熱絡。
周雲和施羅琦也馬上從《落葉之語》國內遇阻的陰霾中走出來。
尹琳問：“薛琴正在拍的那部電影，拍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殺青？”
“還在拍呢。”說完，施羅琦看了周雲一眼，似乎是並不想多說。
周雲立即反應了過來，看來薛琴正在拍的這部電影，就是她跟何文韻合作的那部。
當時他們談這個合作的時候，正好是媒體把周雲和何文韻放在一起進行比較的時候，硝煙味兒有點濃，施羅琦還煞有其事地跟她解釋過，爲什麼這部電影沒有繼續跟她合作。
周雲就當不知道。她右手輕輕地搭在尹琳的左手臂上，說：“琳姐最近在做什麼？”
“我正在休息，看劇本，不過也沒有看到特別好的劇本，反倒是有一檔演技比拼類的綜藝節目，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尹琳說。
“你去做導師嗎？”周雲好奇地問。
這類綜藝節目也經常來找她，不過她都給拒絕了。
周雲一直不覺得自己現在就有資格去指導別人了。
根本不是那樣。
尹琳搖頭，說：“我可不敢接導師的活，這不到章紅玉老師那個層次，誰敢說自己有本事指導別人怎麼演戲啊，他們是想讓我作爲競演者去跟別人比拼。”
“什麼？”周雲和施羅琦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尹琳看到她們兩個的樣子就馬上搖了搖手，笑着說：“你們別誤會，這檔節目跟你們之前看到的那一類演技比拼節目不一樣，邀請的都是非常成熟的演員，由七位演員嘉賓，根據抽籤，邀請自己的演員朋友一起排演抽籤結果的某個片段。我對這個感興趣就是在這裡，創作的空間很大，又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面，去飾演不同的角色，錘鍊技術。”
周雲聽尹琳這麼說，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這個回事。
她還以爲是有節目想讓尹琳去跟一羣年輕的或者不太成熟的演員PK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尹琳，你不應該去參加這種綜藝節目。”京洞天忽然插話道，“你這樣的演員，有什麼必要去參加這種節目嗎？”
京洞天的話突兀地插進來，讓大家都愣住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京洞天是一個資歷很深的老前輩。周雲也跟他打過交道，那一次是在一個頒獎典禮，而之後，周雲也瞭解到，京洞天跟叢藍之前有矛盾。但無論如何，在華語電視圈，京洞天是一個你肯定繞不開、一定會打交道的人。他現在已經很少自己親自做導演了，基本上只做製片人、監製這一類職務，通過自己的業內經驗和人脈去運作一部劇集。
但是，另一方面，京洞天也是一個說話非常管用的人。他的話語權很大，不僅如此，人脈也很廣，是幾個官方背景組織的領頭人物。若非如此，叢藍也不會被打壓那麼久。
像叢藍這樣的導演，不是一般人就能隨便打壓的。
儘管如此，周雲跟京洞天其實並沒有發生過實質的衝突。確實也是打交道不多。她對他的瞭解，僅限於有限的幾次照面，以及從別人口中聽來的評價。
“老京，小琳她想要錄節目，關你什麼事啊，你嘮嘮叨叨的，真是老了吧。”馬上有一個跟京洞天差不多資歷的人說說笑笑地打圓場。
尹琳也露出了略有些尷尬的笑。
京洞天卻一本正經地說：“你們真的覺得這種演技PK類的節目，對我們行業是一件好事嗎？我看那些節目上，全都是一些無聊的、庸俗的表演，會咆哮的、會爆發的就是好演技，其他的都是爛演技，讓這樣的節目繼續做下去，什麼是好表演，什麼是不好的表演，全亂套。”
京洞天說得還挺激動。
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在包廂休息區待着，沒有上桌。
京洞天突然這麼說話，讓本來熱鬧的包廂一下安靜了不少。
“京老師，尹琳那個節目我也聽說過，是陳苑淇做導演，跟以往那些綜藝節目不太一樣。”又有另一個人打圓場，“而且，尹琳參加那個節目，也有好處啊，可以讓更多觀衆認識到尹琳的好演技。”
周雲和宋遲在這一羣人中都屬於晚輩，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也挺尷尬的。以尹琳現在這樣的地位，基本上沒有人敢當面指責她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也只有京洞天這樣的業內老前輩有資格說這種話。只是，京洞天雖然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可任誰也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合適的場所。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尹琳被京洞天這樣否認接下來的一個工作，無論換成誰都會感到非常的尷尬。